當少女從深層次的昏迷中,漸漸恢複清醒時,對昏迷前發生的種種,基本處於沒有記憶的狀況,而看著眼前天寬地闊的奇妙世界,閃爍千億光華的奇妙裝構體,正不住變動形狀,花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一間大屋,遼闊至沒有邊際的大房子。
……我、我一定是在作夢吧。這夢真的好奇怪。
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屋子?遮天蔽日,無邊無際,遼闊得……仿佛可以容納整個星河,人於其中,渺如滄海一粟,小若微塵。這樣的房子,究竟要什麼樣的雄偉巨人,才會以之為屋?難道神話傳說中能夠隻手撐天,甚至破開混沌。分隔天地的巨人真的存在?
而組成大屋的千億彩星,不住閃爍著點點光輝,每一刻都在發生奇異的變化,時而組成一副無比繁複的圖形,看得人頭暈眼花,卻又本能地感覺到,這些圖形類似道紋,當中蘊含著某些深層次的法則,應該是天地法理的具現,引人追尋,卻難以把握其中真意。
如此瑰麗的場景,又怎會存在於現實?隻有是在夢境裏頭,才說得過去,自己應當是正在一場奇幻的夢境中。
……隻是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夢?
龍靈兒意識朦朧,先是在奇幻的景象中沉醉,跟著腦裏冒出了這個念頭,開始思索。隨著這一下動念,記憶中本模糊而殘缺的畫麵,走馬燈一般在眼前飛速閃過,昏迷前所經曆的那一戰,點點滴滴,全在腦海中湧現。
刹那,龍靈兒雙眼圓睜,原本半昏半醒的意識,一下整個醒來,跟著一股股強烈的情感拍湧胸口,完全恢複的記憶,讓她高度激動。
先前應當是和冰心姐姐聯手,在對抗心魔閣的詭異神屍,此戰之險,堪為自己生平之最。以前自己在閣中,總和燕無雙對練,對方打起來常常留不住手,力道根本沒輕沒重,動不動就隨手一擊卻把自己打出百丈,或是打出去連著撞穿幾座山頭,要不是自己身具太陽龍戰體,早就被活活她打死了。
但也因為是在這樣高強度的對練下成長,一路走來,根本就是傷了又好,好了再戰,戰了又傷,而最終成長起來的自己,戰力因此也遠超同輩,自己對此從未後悔,甚至還頗為自豪,覺得這樣的對練都撐了下來,將來即使麵對天階者,自己也無所畏懼。
可如今,自己明白了,燕無雙在對練中或許真是沒有留手,但這絕不代表她有全力出手,或是認真出手了,特別是,她絕沒有帶著殺意出手,這就是關鍵性差別!
那具神屍,出手時帶著絕對殺意,那是對一切生者無差別的痛恨,所以自己遇上的不是可能致命的對練,是一場絕對要命的搏殺!
一瞬間,除了驚愕之外,自己還醒悟到,自己這輩子經曆的戰鬥還太少,特別是很少遇到生死搏殺,這其中有些體驗不是尋常對練能得到,哪怕是再高風險的鍛煉也不成,就必須是生死搏殺,才能學到那些東西。
不管怎麼說,既然自己選擇上了戰場,最終卻表現出學藝不精,那死就是活該,輸了得認,自己沒有任何一點不服,也不會為此激動,但那場戰鬥最後的意外,卻令自己回想起來,坐立難安。
冰心小姐姐,她先前明明可以逃走的,當時明明都說好了生死各安天命,她也已經全身而退,脫離戰場了,卻為了救援自己而專程折返,自己與她相識未久,並沒有多少交情可言,她願意為自己做到這一步,可以說是義氣深重的壯烈之舉了。
就衝著這份肝膽義氣,自己就該與她生死與共,除非她脫險,否則自己絕不能走,哪怕是舍棄自己性命不顧,也該先保證她的安好。也幸好,在危急之時,冰心小姐姐身上閃爍紅光,似乎是有某種救命後手,自己當時看到,頗鬆了口氣,因為冰心小姐姐若能平安離開,自己縱死也能安心。
但……事情卻不知怎麼,接下來開始荒腔走板了。
冰心小姐姐發動的後手,沒有把她傳送走,卻是落到自己頭上,隻把自己給傳送出去,這是她舍己為人,拚著一己犧牲,也要把戰友給救出去?司馬家人,果然義薄雲天!
不過,自己從來沒聽說有這種護身寶的,而且,冰心小姐姐那時的眼中,充滿錯愕與控訴,看著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背叛者,要說這是舍生取義,其實看起來更像是發生了一次意外事故。
隻要想到小姐姐最後的那錯愕的眼神,龍靈兒就坐立難安,恨不得立刻自盡。
而且在自己被紅光裹挾,破空飛遁走的刹那,依稀看到的景象,是小姐姐被神屍抓個正著,恐怖的黑紅之氣,整個籠罩住整個頭部,邪毒侵蝕,這就算不死,也是受了極其嚴重的傷害。
無論怎麼樣,這件事情既因自己而起,自己就有責任,活著見人,死要見屍,自己必須要找到小姐姐,然後,向她或是向司馬家謝罪才行。
心情略為鎮定,龍靈兒終於回憶完昏迷前的情景,也厘清楚了自身思緒,但剛才過於激動的心情,牽動傷勢,險些就一口血激噴出去,這才發現,自己如今全身都痛得厲害,而殘餘的記憶也隨之接上。
……在被傳送出去後,自己因為傷重,神智已經不清,後頭好像見到了司徒小書,雖不知為何會看到她,不過,應該是她將重傷的自己安置的,但……她是如何安置自己的?這裏又是什麼地方啊?
心中困惑生出,猶自不解自己如今究竟是夢是醒,龍靈兒卻忽然聽見一陣清亮琴聲,有人在附近撫琴,聲如水落銀瓶、珠墜玉盤,甚是清脆動聽,樂音流泄,自己原本焦躁難耐的心情都和緩幾分。
循聲看去,卻隻見大老遠外,突然出現了一座五光十色的琉璃寶台,形如蓮花綻放,台上正有一人在端坐撫琴,五指撥弄,神情專注,劍眉朗目,氣宇軒昂,正是溫去病。
龍靈兒與這個男人,也算是從小認識到大的舊識,卻從來沒見過他的這一麵,看他全神貫注,彈出一陣一陣激越琴音,雖然自己之前對他全無好感,可此刻仍禁不住眼前一亮。
“溫……”
一字出口,頓覺周身麻木,氣為之竭,龍靈兒這才發現,自己的頸部以下,如今正插滿了數以萬計的極細光針,密密麻麻,幾乎都要看不見底下的皮肉,之前似乎是隱形不見,可當自己想要運勁發力時,這些針就會開始發光,顯現出來,更將自己周身的氣脈完全封鎖,動彈不得,連血脈之力都沒法動用。
……所以自己這是落在溫去病手上?怎麼會如此?他為何製住自己,有何企圖?但自己應該被司徒小書安置,為何會落入他手,他是如何得手的?
“哦,妳醒了?算起來時間剛剛好。”溫去病抬頭說話,停止了彈琴,起身從琉璃蓮台上朝這邊走來。
看著這個男人靠近的身影,龍家的美少女募地雙目圓瞪,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因為溫去病雖然正在朝自家這邊走過來,但激越動聽的琴聲卻並沒有停止,反而持續彈奏,還益發高亢激昂,全沒因為他的離開,而有所停頓。
……換句話說,這琴聲根本不是這個男人彈出來的,他剛才那麼專注的彈琴,還七情上麵,隨著琴聲飛揚而色變,全都隻是在裝模作樣。
……這是什麼人啊!怎麼會有人這樣的?
口中無法發音,龍靈兒在心裏竭力呼喊,就這麼看溫去病來到自己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過來,“不好意思,剛剛正在進行一點研究,花了些時間。”
見到眼前的美少女雙目瞪得快要突起,連腮幫子也鼓鼓的,看來是有話想要說,溫去病隨手一揮,亮起的光針滅了部分,龍靈兒喉間一鬆,脫口而出,“研究?你到底在研究什麼啊?裝模作樣!”
“說得對,我就是在研究裝模作樣,我剛剛在研究,接下來要怎樣登場,才裝逼裝得最有氣勢,還不能被人看成是暴發戶。”
溫去病得意洋洋道:“妳知道嗎?有道是登場登得好,開打不用跑。我堅信,一個好的登場姿態,可以充分的發揮先聲奪人的作用,敵人見了自然心下先怯三分,妳戰鬥的時候再表現得狠一點,裝腔作勢,他心裏就又怯了三分,最後拚關鍵的時候,隻要稍微給他造成一點傷,他就想跑了,然後趁他跑的時候就可以猛占便宜,這樣很省事啊,不然要是人人都要和我拚到最後一刻,妳當我真是鐵打的啊?”
這番話,龍靈兒聽得瞠目結舌,不敢相信有人連裝腔作勢,都能掰出一番大道理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不過心裏仔細咀嚼,覺得好像這話也不是沒道理,先聲奪人,以勢淩人,這些技巧運用得好,確實在戰鬥中能有事半功倍之效,這不是習武的正理,卻是實戰的高效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