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們傳回的線報,王家對朱家提出的警告,是白水寨有人暗通獸族,要行引神之法,所以,恐怕是阻止未及時,又或者……這情報的本身就是個陷阱。”
龍晉濤精明強幹,當情報在手上彙整,他已心中有數,趁著和上司報告,心頭重新梳理一遍整件事,更為肯定了猜測。
“區區一個小寨頭人,撒不了這麼大的網,背後肯定有黑幕……封神結界未破,但無形縫隙已生,恐怕……那些神魔又一次把手伸入人間,為回歸準備。”
連各式各樣的時空門都出現,大批正道邪派之人藉著門,透過太一,與背後的神魔交易,縫隙隻會越旯越大,那些神魔又一次把手伸來,在人間攪動風雲,這些都沒什麼好意外的。
當年百族大戰的開始,就是獸族亂用引神之法,打開了通道,把妖魔召喚到此方世界,如今舊事重演,有人想幹類似的事,可以理解,就是不知……朱長樂與那批人,還有多少自我成分,或者……軀體之內的靈識,已經是別人了?
『推論不錯,是那些神魔在蠢動,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隨著說話,虛空中隱隱浮現一抹淡綠色的身影,形象模糊,很不清晰,正是龍仙兒的形影。
看著這投影的模糊,還有那種隨時都會消失的樣子,龍晉濤益發肯定,神妃有很大的可能不在此界,才會連這麼簡單的投影都維持艱辛。
『唔!』
隨著投影浮現,傳過來的不隻是形影,身音,還有一道神念,飛快掃過桌上的報告,瞬間閱讀完畢,室內短暫沉默,忽然,神妃幽幽開口。
『……慢了一步,棋差一著啊!』
莫名其妙的話語,龍晉濤感到不祥,皺眉道:“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一切脈絡連貫起來,如果目標隻是奪取朱家,隨便找個人向朱永樂報信就行了,為什麼要繞一大圈,透過王家來傳話?王家的認證,有那麼重要嗎?退一萬步說,朱家易主,重要性又在哪裏?』
連串問話,讓龍晉濤有些跟不上,但順著這些點醒,深思之後,他臉色也一下變了。
確如神妃所言,姑且不論為什麼要這麼做,在當前的大局裏,朱家又算得上什麼?
花費偌大力氣,搶下了朱家,又能怎樣?朱家本身的實力不算傑出,這次降臨在朱永樂一係人馬身上的神魔,力量足以血洗朱家其他派係,奪取朱家,根本是脫了褲子放屁,還平白暴露在人們眼前,看似手段了得,其實根本是白癡。
如果說奪取滄溟龍家、神都武家,那倒是說得過去,可搞這麼大動靜,隻拿下朱家,不成比例,不知所謂。
……布局的黑手,豈會如此犯傻?
除非,目的根本就不是朱家,或者……不隻是朱家!
“不好!”
龍晉濤登時醒悟,“新興教派出現的範圍,以虎踞、龜騰、鷹揚為最多,有能力引神,並且做到這種程度的,這幾個地方都有可能,如果以朱家為表麵煙霧,暗吞其他家,現在恐怕已經……”
『你還漏了一個關鍵。』
龍仙兒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份報告上。
『……當時與朱長樂共剿白水寨的,還有別人。”
報告書上清楚寫著,封刀盟主司徒誨人親自帶隊,與朱永樂共滅白水寨!
“我說……老溫他……咳咳……他都走多久了啊……咳咳咳!”
“我管他多久了!這家夥,該不會在外頭玩瘋,不回來了吧?一點輕重緩急都不知道嗎?”
“……別、別這麼說……他……肯定……肯定是……”
仿佛用盡全身氣力說話,韋士筆一邊說著一邊大聲咳嗽,咳沒幾下,他就覺得喉頭一陣腥甜,用白巾摀口,很快,潔白的手巾就被染成一片紅,這一攤血跡在白色的手巾上顯得如此突兀,刺得人雙目生疼。
通常吐血這種事,是個技術活,出問題的器官要嘛胃、要嘛肺,要嘛就是中間的管壁,除非是這幾個地方破裂,否則其他地方傷再重,也輪不到吐血這一出。
自己這段時間咳的血,不僅是次數,甚至是量都越來越多了,不過至於到底是哪一處的問題,這連找醫生來問都可以省了,不是自己愛自嘲,隻是真實的情況就是九成五……全破了吧!
最近可以明顯感覺到,從各處髒器到中間的血管壁,都時好時裂,仿佛體內存在某種不穩定的破壞源,安定時毫無異狀,動起來的時候,就猛爆而激烈地四處破壞,破損範圍越來越大,就算不能目視,也知道體內定是成了血窟窿……話說最近眼睛發黑,看不見東西的時候也變多了,這事可不能讓老尚曉得……
“咳咳!”
韋士筆咳了兩聲,用手巾的折麵,擦去嘴邊的殘紅,想要從椅上站起,但失血卻讓他有些力乏,勉強用力一下,登時天旋地轉,雙腿發軟,腳下不穩。
旁邊的尚蓋勇見此情形,連忙過來攙扶,他雙手一個使勁,將險些倒下的人扶住,“你都這樣了,還走什麼路?老老實實坐輪椅上,讓人推著走吧!不要自己逞強,然後給我添麻煩!哈哈”
“……咳……你不覺得……我需要一點……運動嗎?”韋士筆邊在尚蓋勇的幫扶之下往輪椅上去,一邊朝著自己的老友打趣道。
“動你娘親!你照照鏡子吧,現在到外頭去隨便找個人問,你這個活骷髏的樣子,怎麼看都比我更像鬼尊啊!”
尚蓋勇沒好氣地說著,一把將友人按回輪椅去。
近些時候,一幕行走的風景在漢水四城頗為著名,是碎星團兩大頭領的聯袂出巡,這種領導人出巡視察,表現對百姓親善的把戲,本不算稀奇,但韋士筆憑借自己出色的記憶力,與高度的執行力,卻把這普通的生活劇,演成人人期待的連場大戲。
每次出巡,韋士筆都會主動向百姓詢問,了解大家對本地生活的滿意與否,了解他們的想法,解決他們麵臨的問題,並且清楚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無論是一麵之交,還是深入接觸過的,都會從這個細節裏,感受到自己被尊敬,被重視。
沒有幕僚提示,也不靠任何工具,韋士筆單純靠記憶,背下了漢水四城所有居民的戶籍資料,並且對見過麵、說過話的人,過目不忘,每次談話都能主動叫出對方的名字,說得出他家中狀況。對於那些細微卻又關鍵的環節,也總是能夠說出來,使得眾人覺得他韋士筆幾乎就是行走世間的神人。
隻靠這手小把戲,這些出巡就非常有噱頭,不僅是其中的小細節,讓百姓驚奇,而韋士筆每次聆聽完百姓的問題後,大部分都當場處理妥當,少部分需要時間和程序的,也會在交代下去後,兩三日內能夠解決,如此高效的行政,自然得到百姓的極度推崇,他很快就成了偶像人物。
每天處理個兩三人的問題,日積月累下來,服務過的人數就頗為可觀,而一傳十,十傳百,這些服務能夠影響到的人數更何止千倍、萬倍?現在的漢水四城,幾乎無人不知韋大人的定時出巡,也幾乎無人對碎星團有半句怨言。
能快速的做到這一點,韋士筆並不是簡單出來解決老百姓的問題,而是利用解決問題、牢牢地抓住了向老百姓展現自己和行政力的機會,和百姓說些話,既說給對麵的人聽,但更多的,也是讓周遭圍觀的群眾聽見,用最淺白易記的言語,讓他們聽見,讓他們回去以後轉述,在每個茶餘飯後、酒酣耳熱的言談中,讓那些自己想傳達的言語發酵,影響更多、更多的人。
這些要傳達的東西,一言以蔽之,就是“為民之道”,用淺白、不引人反感的文字包裝,讓人直截了當的知曉意思,話的內容基本都是些“朝廷已經為你們做了這些那些,你們就應當如何如何配合,做個順民,不給政府添亂,大家天天向上,攜手共創美好的明天”之類。
“……我真不懂,這麼粗淺的洗腦手法……正常的人都能一眼識破,”尚蓋勇皺眉道:“而明明隻是洗腦而已,為什麼他們一個個不僅被洗了,反而對別有用心的人還感恩戴德?”
“別說得那麼難聽,我這是教育,潛移默化,是正當的贏取民心之法,什麼叫洗腦?”
韋士筆沒好氣道:“牧民如放羊,草料無憂後,羊群的服從性就高了,但也容易胡思亂想,所以要適時的進行引導,讓他們順著上位者指的方向去走,影響的人越多,隻要形成規模,隊伍就越大,越不會有羊隻掉隊,隻要大家齊心了,就沒什麼大問題, 因為群居生物大多從眾,這樣就好治理了。”
尚蓋勇笑道:“以前隻知道你腦子靈光,但沒看過你用這一手,沒想到你在這上頭還有一套。”
韋士筆笑了笑,歎道:“這裏是帝國,有自己的一套模式,專製政體下的老百姓,其實很好帶,他們要得不多,給他們公平的稅負、公平的法治,他們就不會有什麼不滿,接著體製就會安定,然後再給他們一些願景,讓他們拋開依賴,自己跑起來,維持體製不用花多少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