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上掉的燒餅

青水之側,司馬冰心獨自一個在河濱散步,剛剛仙界大能莫名降臨,更把那一眾仙兵仙將都帶走,招呼也沒打一聲,真是奇怪,突如其來的動作,嚇翻了這邊的所有妖族,全部湧來大帳,問後頭該怎麼辦?要不要有所行動。

司馬冰心當時的反應,就是找把槌子,把這些到處鑽動的腦袋,當成出洞的地鼠,全部敲下去,別讓他們冒出來。

……問我怎麼辦?我哪知道怎麼辦?我又不是神仙,仙界來這邊接人,又沒和我打過招呼,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你們問我怎麼辦,我還想問天咧!我還知道呢!

……這種外界大能的入侵,等同天災,我又有什麼辦法?我還不是隻能看著,連這都要來問主意,天上掉隕石下來,你們是不是也要先問過才會反應?傻妖!真是的。

心情不佳,司馬冰心不打算處理,索性把問題全扔給朱雨,自己藉口練功,獨自到僻靜處散步去了。還想著之前的事情,越想越氣。

直到離開為止,霸天、霓蒼都沒有回來,兩名妖尊不曉得去什麼地方了,這也是妖族之所以心惶惶的理由,司馬冰心念及此事,更覺氣悶。

……這一對狗男女……不對,狗男男,告白如果沒被接受,就該各自出現,然後各幹各的事,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如果被接受了,也會一起出來秀恩愛,也應該回來了,沒理由這麼久都不見蹤影。

……就算霸天妖尊要硬上弓,但是霓蒼翼君也會反抗,乒乒乓乓,打得天翻地覆,而不是現在的青天白雲,不是瞎子、聾子都會注意到,現在的唯一解釋,便是霸天妖尊牆上,霓蒼翼君也欣然接受,告白成功後,就跑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然後就發生了連串不可告人的事,連仙界大能入侵都無暇去管。

想像那幕畫麵,司馬冰心就陣陣惡寒,嘶,簡直不堪入目,一麵大歎妖族風俗果然妖孽,一麵又慶幸自己沒有陷入太深,回頭得夠走,否則,萬一在霸天妖尊身上越陷越深,最後真相揭曉,搞不好會羞憤自殺,感覺背後一陣涼意。

“……哼!是本聖女不要你,不是本聖女被甩。還是人族比較有保障,將來再也不能靠近妖族了。一個個都是神經病。”

回想到溫去病,自己對他的風流薄幸名,一直非常不滿,覺得是汙點,但現在卻覺得沒什麼了,他在女人堆裏那麼吃得開,起碼證明他沒有特殊性向,自己可以放心。不用再去想這些,但是。。。

……除非倒楣碰到一個雙插頭,那本姑娘就認栽了!對方太厲害,本姑娘沒辦法,你行,你厲害。

用力想著溫去病,靠著移情作用,加上連續吃了失戀蘋果、失戀香蕉、失戀奶茶、失戀烙餅,總算把那股鼻子酸酸,很想哭的感覺壓下去,司馬冰心重新振作起來,把心思放在正經事上。

不管後頭的路要怎麼走,個人實力始終是保身立命之本,瓊華留給自己的東西,與戰力有直接相關的,想要提升自己,基本都要整理、吸收完畢,剩下的無非就是反覆練習,讓自己真正熟悉,並且能夠駕馭這些新武技,然後能與敵人抗衡。

其中,那些內功、拳腳招式,倒是還好,就是自己鑽研出的那門八龍妖音,因為演練起來動靜太大,每次甚至還會折損樂器,不好演練,非常棘手,倒是要找個適當所在,好好練習一番才是。

“還有,要找個好樂器,不然每次都斷絃,太浪費了。”司馬冰心抓著頭發,暗自懊惱道:“該從哪去敲一件樂器來呢?妖族素材倒是挺多,就是造器大匠不好找,唉,該琵琶好?還是琴好呢?”

琵琶是自己一直彈得熟的,自己也非常喜歡彈,而且要講熟悉度,當然是琵琶好上手,但自己最近收到的禮物,不管是武蒼霓所贈,還是瓊華所知道的訣竅,基本都是琴,大概是因為彈琴的人、妖遠多過彈琵琶的。

彈琴和彈琵琶,當然不是同一回事,一個樂譜,兩件樂器分別演奏,雖是大同小異,卻也要經過改編,才能合適,自己終究得選一樣,不能這麼囫圇吞棗地蠻幹下去。

可這也同樣會碰到後頭樂器的抉擇限製,如果單純奏樂娛心,那麼隻要有一顆音心,什麼樂器、什麼曲子都不要緊,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但目標若是戰鬥,樂器就要講究強度,兵器好不好直接決定戰鬥力高不高。神兵稀有不敢想,卻至少要寶兵的程度。對,著一定要有的。

而環顧自己所知的神兵譜,樂器類的兵器,本就是偏門,當中以琴、簫為大宗,琵琶之類的,別說神兵,就連寶兵自己都沒聽說,如果自己執意要彈琵琶,後頭的成長恐怕會大大受限……

“……雖然都說是該作選擇了,但這人生……大多數時候還不都是被逼著作選擇。唉。”

司馬冰心微歎了口氣,對當前處境頗為懊惱,正自困惑,忽然聽見一聲陰惻惻的怪笑,聲音蒼老,嗓子很尖,不知道是什麼人物。

……敵人?還是朋友?

抬起頭,隻見前方不知何時,來了一個穿著黑鬥篷的老婦人,手裏提著一個竹籃,步履蹣跚,搖搖晃晃地朝這邊走來,有些奇怪。

司馬冰心眉頭皺起,眼前這幕非常怪異,青水沿岸打了整整兩萬年,除了戰鬥員,根本沒有平民,更別說這裏還是妖界,沒有人族活動,這位老嫗……是人是妖?

才剛考慮著,老婦人忽然腳下一軟,一個沒站穩就撲跌在地,竹籃也砸落地上,內中所裝的紅色蘋果,滾了一地。

看到這情形,司馬冰心也沒法繼續呆站著,然後心裏存著三分謹慎、三方提防,急急忙忙跑上前去,先把老婦人扶起來。

“老婆婆,妳……”司馬冰心緊張得看著她。

一麵攙扶,一麵小心觀察,司馬冰心判斷這位應該是底層妖族,因為老婦人的皮膚上,有類似虎豹的斑點,更還有妖氣散發,不像是人族。至於其他肉體上的異處,因為寬大鬥篷遮掩,一時也不太好說……

“聖、聖女?您是聖女嗎?”她抬頭問司馬冰心,有些激動又有些渴望。

被扶起的老嫗,看清了司馬冰心的樣子,又驚又喜,一下熱淚盈眶,重新跪下去,向著聖女大力磕頭。

存著幾分戒心的司馬冰心,一開始還不太敢靠近,但看老嫗叩得用力,不像是裝的樣子,腦袋撞在石子上梆梆響,就快要流血了,想不接觸也不行,隻得把對方再次扶起,跟著就被她一下抓住手,不讓她再跪倒地上。

在手被抓住的刹那,司馬冰心的警惕,緊繃到了極點,內心也緊張到了極點,隻要對方稍有妄動,有一點異樣,自己就一掌拍出、絕殺,但……老嫗什麼別的動作也沒有,純粹就是拉著手,哭哭啼啼說著她幾個兒子、女兒、孫子、孫女如何勇戰,又如何命喪在卑鄙無恥的仙軍手裏,全賴聖女威武,這才殺盡仙狗,讓一家英靈能夠安眠,讓她能夠看著一家安眠。

看老嫗涕淚縱橫,司馬冰心的感覺,尤其複雜,明明應該很難過,也應該可憐麵前的老嫗,但是當那些鼻涕、眼淚的,全部沾上袖子,生性好潔的自己,真是有雙眼翻白的衝動。

……不過,出身將門世家,接受士兵家眷的情感宣泄,本來就是應盡責任,自己在這職位上,就該把上位者和聖女的角色扮演好,現在要做的事冷靜,對,冷靜,然後安慰她。

司馬冰心是這樣想的,本來想進行下一步行動,但實行起來卻有相當難度,因為老嫗的情感宣泄不完,從大兒子開始,一直哭訴到陣亡的第七子,說完了又開始說孫子,每個兒子都有好幾個孫子,她逐個哭訴,全說完了就輪到兒媳,然後是二十六個兒媳的每一家親戚。這整整一個家族從上到下挨個說完了,司馬冰心都能縱觀家族關係了。

最開始,司馬冰心覺得戰爭真是慘,這些軍眷遭遇戰爭災劫,家破人亡,委實值得同情……慢慢的,心態變成麻木,再變成狂躁,想要尖叫,最後又變成麻木,然後真的冷靜了下來,安靜地聽著她說話。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是扮演聖女的專業人士,現在肯定撐不下去,老年人的絮絮叨叨,一直不停,她好像說了這麼多也一點都不累的樣子,但是外人感覺實在是殺傷力強大的武器……

至於對這陌生老嫗的戒心……早在麻木中,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司馬冰心唯一的意識:這老太太如果不是真的有夠衰,就是一個戲癮大發的神經病。這是司馬冰心的感覺。

“……謝謝聖女拯救了老身的心,無以為謝,這籃果子,還有一點小禮物,獻給聖女。”老嫗一臉客氣地對著司馬冰心說。

“其實老身這趟來,是專程來謁見聖女,並且帶東西過來的……”老嫗繼續念叨著,說道還便拿出東西。

“……聽說,聖女喜歡音律,彈得好琴,老身家裏沒有琴,這東西……聖女將就著用吧……”老嫗繼續苦口婆心,也沒管司馬冰心聽沒聽,仿佛司馬冰心聽不聽也無所謂,反正自己要說。

“……妖君對聖女似乎有不好的打算,聖女凱旋時,請務必小心。”最後,老嫗有些擔憂地對著司馬冰心提醒道。

老太太的絮叨,一直沒有聽過,自己一句話都插不上,而且太具有催眠魔力,司馬冰心聽得暈頭轉向,神不守舍,等到慢慢清醒過來,發現老嫗已經不見,而且不知怎麼離開,也不知何時離開,反正就是已經不見了,就隻留下一籃子的紅蘋果,還有……一麵琵琶!琵琶!!!

司馬冰心雙眼圓瞪,驚訝得不行了,第一反應就是先把琵琶拿起來看,這麵琵琶通體以玉石所造,色澤澄澈通透,散發出來的寒氣,猶勝萬載寒玉,絃筋質地莫名,絕非凡品。

伸手欲碰,真想馬上抱起琵琶就開始彈,不過腦裏的警示,讓她停下手,先用各種手法作檢查,畢竟莫名其妙有人跑來送寶,而且是在自己想要這類寶物的時候,並且這寶物還絕非凡品,這件事太過詭異,很大可能是個坑。得小心行事,萬一自己掉進這個大坑,後果難以想像。

經過層層檢測,沒有發現任何問題,這寶物非常安全之後,司馬冰心終於忍不住,激動地一把將玉石琵琶抱起,喜歡的不得了,想說這起碼是一件寶器,自己才在為了樂器而煩惱,就有寶器從天上掉下來,解決了自己的問題,這感覺真是好到爆,真是想睡覺便有人送枕頭來,這樣就能立馬與周公幽會,想想都覺得畫麵好美。

“當偶像,果然是前景無限的好工作,看來當初成為偶像一點錯都沒有。”

司馬冰心大喜過望,然後抱著琵琶,試了幾個音,備感滿意,果然是寶貝,不是是凡品。再看那籃子蘋果紅豔豔,十分好吃的樣子,反正也有些饑餓,略作檢測,確認無毒後,就拿了一顆吃起來,隻覺果肉前所未有地香甜,唇齒生津。吃起來又有一種特別的感覺,但哪裏特別卻又說不出來。

“哇,這蘋果是哪裏種的?又香又甜,入口中的感覺更是好,真想帶一籃子回去。”司馬冰心邊吃邊讚歎著這蘋果。

吃完,隨手撥絃欲彈,琵琶上卻爆出巨音,然而這一次遠超先前,具山河裂變之威,直衝天際,雲為之分,青水喧騰,有一種地動山搖的感覺。

司馬冰心驚愣當場,震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果子……吃什麼長這樣的?”拿起果子,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