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羅見了這麵鬥戰虛鏡,仍是不解,原承天將此法寶往空中一祭,鏡中毫光照來,諸修皆在鏡中。
原承天道:“此鏡之妙,就在於隻需心中存想,前輩過往對手,皆可在鏡中現身。由此就可借此鏡神通鬥法試練,提升修為,前輩不妨一試。”
天羅何等靈慧,一聞便知,當即心中存想,就見鏡中湧出無數凶禽猛獸,既有混沌古物,亦有新生獸禽。
隻因天羅為第一名修士,故而所遇對手皆是獸禽。天羅借這諸多獸禽試練,終於修成正果,飛升仙庭,是為創世世尊分魂萬千後,仙庭第一世尊。
原承天瞧罷,便道:“前輩不妨也來瞧瞧我的對手。”
話音未落,鏡中景像已變,先是諸多赤鴉湧來,那是原承天在玄焰穀中所遇對手,此刻想來,恍如隔世了。其後鏡中又現凡界諸多修士,種種法寶道術,千奇百怪,不一可足。
以天羅此刻大羅金仙境界,鏡中對手實不足掛齒,但天羅仍是瞧得悠然神往,自己在此處苦修,所謂對手不過是些無趣的凶禽猛獸罷了,怎有原承天經曆多彩多姿。
等到鏡中出現顧沉舟的身影時,天羅不由皺眉道:“此修奪魂惡術,在下實不願一見。”
原承天不想點破,以免那天羅與顧氏弟子斷了因果,攪亂過往經曆。好在天羅隻知顧氏老祖,不知顧沉舟,否則此番相見,就有無券禍事了。
其後鏡中再現原承天過往對手,已是越來越強,等到仙庭諸多大能出現,天羅已是瞧得目瞪口呆了。再瞧到兩場獸劫對手,九龍海中五龍現身,天羅已是悄然汗出,歎道:“道友平生經曆,堪稱千奇百怪,千難萬難,竟能僥幸求生,也是一奇。但觀道友所曆,亦可知道友為人,果然是心藏慈悲,唯有蒼生。”
原承天笑而不言,腦中再次存想,五偶與天龍尊者出現在鏡中,天羅瞧見五偶也就罷了,畢竟此刻尚未煉製,但那鏡中的天羅尊者就算是改了裝束,天羅仍是第一眼瞧了出來。
就見那鏡中的天羅,已是麵沉如水,雙目微露煞光,天羅瞧了又瞧,忽地扭過頭去。
阿神陀道:“道友何以不肯瞧了?”
天羅道:“若鏡中此人真的是我,瞧他目中微露煞光,分明已墮魔道,若他一旦壓製不得,其魔我必出,而鏡中天羅已突破禁重天境界,魔我更強他一籌,試問魔我若出,奈天地蒼生何?”
阿神陀心中感歎,原承天算得不錯,天羅此刻心中尚存慈悲,此番跨千萬年而來,竟是來著了。
阿神陀道:“道友,你再瞧那五偶組成的陣法,可是你親自創製?你隻道你未來的對手必不是好人,但鏡中天羅已生魔我,是好是壞,已是一目了然了。”
那天羅忙道:“撤了吧,撤了吧,原來我一生修行,到頭來卻是這個結果,既是如此,又留此身何用?難不成竟去禍害蒼生?”說到這裏,兩行淚水已然流了出來。
阿神陀道:“道友既生慈悲之心,還請將陣法傳予世尊,世尊方能與鏡中天羅一道,破了此陣,壓製魔我,否則便是天翻地覆了。”
天羅歎道:“此請天羅哪裏能拒得,隻是我這陣法也隻是初成罷了,比不得鏡中景像,瞧那鏡中陣法,實高出我百倍來,便是我將陣法秘奧傳予你等,也是無濟於事了。“
阿神陀道:“雖是如此,還請隻管傳來,世尊靈慧無雙,亦是天下一等一的陣法高手,或能瞧出一絲端倪來。“
天羅點了點頭,正想口傳陣法玄奧,哪知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前輩既存了這一絲善心,那陣法不傳也罷。“
天羅愕然道:“這卻如此說?“
原承天道:“前輩所創的天羅五行陣法,經千萬年周納補全,已是無隙可趁,絕無破綻了,欲破此陣,實難從這陣中下手。因此晚輩此來,唯求前輩的一點初心。“
阿神陀亦是有大靈慧的,聽到此言不由讚道:“果然還是世尊高明,既是這陣法他人破不得,隻好讓天羅自家去破了。“
那天羅低頭尋思了半晌,也漸漸露出笑容來,忽地長身而立,向原承天深深一揖,道:“道友,天羅此身若有個好結果,全仗道友心中這點靈慧,道友此來,卻是救了我了。”
原承天道:“人欲自救,方能救之,還盼道友保留這點初心,到時必有應驗。”
天羅道:“那保留初心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是難了。想我日後飛升仙庭,做了那第一世尊,一呼萬應,無人管束,便有初心,也定然泯然於諸欲之中。”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你我今日就做個記號,等你我於陣中相遇之時,或可借著這點記點,喚醒前輩的初心。”
天羅道:“道友隻管施為。”
原承天就取出乾坤筆來,化成半尺長短,在天羅掌中寫了個字,又在自己掌心中寫了個字,天羅頓時領悟,笑道:“隻盼道友此法日後靈驗。”
原承天含笑道:“必不有失。”
說到這裏,原承天左手就攜了刀君,右手又將玉印托在手中,其身影漸漸由實化虛,最終消失無痕。
而在原承天於昊天天羅麵前消失的同時,其身影亦在無時妄海中天羅五行陣法中現身,不等原承天身形完全恢複,就聽耳傳來石偶的聲音道:“對手已現,諸位務必用心。”
就見紫黑二偶齊齊殺至,金銀二偶各展絕學,陣中刹那間就是殺氣縱橫,靈息如界。
原承天手中玉印立發光芒,阿神陀身影再現,喝道:“死到臨頭,尚不自知。”仍尋那黑偶廝殺。
與此同時,刀君亦持刀現身,喝道:“先破陣法,再誅魔我!”亦向那紫偶撲去。
金銀二偶既無人應付,自然齊齊向原承天撲來,金偶手中已多了一柄法劍,施玄斷兩訣,向原承天當頭劈下,銀偶則施紫羅天雷訣,要引紫雷來擊舊主。
好個原承天,竟是不慌不忙,口中道:“不要來。”左手已化渾圓,擋住金偶法劍,右手隻一指,空中天雷消失無蹤。
這時陣外天羅尊者喝道:“此修已盡複修為,諸偶小心。”
原承天笑道:“既知我得蒼生護佑,何不束手就擒?”
他以一人之力獨鬥金銀二偶,又怎是剛才那般狼愀狽,端得是從容不迫,遊刃有餘。
天羅尊者心中不由忖道:“剛才他借時字真言,究竟去了何處?是否學得陣法?更可恨青鸞化日,壞我無窮心血。”
原承天瞧見天羅目中凶光不散,心中暗暗道:“天羅畢竟知己,此刻的天羅尊者果然是初心蒙塵,泯然於諸欲之中。卻不知我日後又有怎樣的結果,玄極道果雖好,難不成真的能解決這千古難題?”
想到此處,便對天羅尊者道:“尊者,你這陣法雖好,可若想將我誅殺,隻怕不易,便耗了個千年萬年,也是難知結果,不如你我放手一搏,高低立現。”
天羅尊者哈哈大笑道:“我寧鬥智不鬥力,此陣就算一時殺不得你,隻需將你困在其中,那蒼穹新域便也是我的了。”
原承天喝道:“尊者,真的忘了當時修道的初心?”
天羅尊者被原承天一聲大喝,震得心境一動,忽然間玄承之中已生微妙變化,原承天與昊天時天羅相遇的情景,終於在天羅的玄承之中浮現出來。
就見那天羅“啊”地一聲,全身就是一顫,道:“承天,原來你我竟是,竟是……”
原承天道:“不錯,你我原本有過一次相逢。”
天羅道:“原來你動用時字真言,就是去見過去之我。”忽地冷汗浹背,若是原承天橫下心來,誅了過去之後,則現在之我又怎能存世?
原承天道:“那時尊者雖隻是大羅金仙,但一心稟執天道之修,胸襟慈悲,此刻想來,心中猶生敬佩之力。”
天羅喃喃道:“天道之修,天道之修,自我飛升仙庭,便幾乎忘了這四個字了。“
原承天道:“世易時移,初心蒙塵,但有些事卻是不該忘的,尊者既是忘了,承天自該提點你二。“
說到這裏,將手掌緩緩攤開,掌中光芒射到空中,光芒之中,現出一個大字來,卻是一個心字。
天羅尊者心中一動,猛地翻開手掌,亦緩緩伸出,掌中光芒中也現出個字來,則是一個“初“字。
原承天道:“尊者,此刻還記不得嗎?“
那天羅尊者目光煞氣漸消,半晌後含笑道:“初心不失,方有結果,世事之奇,莫過於斯。“
他初心一生,五偶立生感應,這座天羅陣法果然是不攻自破了。
阿神陀這時掠了過來,揖手道:“恭喜世尊不忘初心,幡然醒悟,我等皆是世尊分魂化出,本該聯手同心,以求天下大同,如今卻為了‘權勢“二字,你爭我奪,豈不可笑。”
天羅尊者亦點頭道:“原來你也明悟了。”就見他的麵色又漸漸變了,忽的嘶啞著聲音道:“原承天,阿神陀,你等煞費苦心,也終究是鏡花水月,天羅尊者此刻方才尋回初心,卻已是太遲了。”
就見一道黑氣自天羅尊者頭頂一竄而出,天地頓時失色。原承天與阿神陀齊聲喝道:“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