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章 為平眾議何懼危

這赤衣修士葛元寶原來興衝衝來這九龍海外幹辦大事,本以為能當一個挑事的頭兒,在阿神陀麵前立下大功。哪知道卻被自家兄弟所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家性命竟要被白白犧牲。

此修心中隻怕已是崩潰之極,正要從此修口中,探出阿神陀的動向虛實。

葛元寶咬了咬牙道:“阿神陀並不曾下旨,不過我等的確私下商議過,要去蒼穹界一探,就怕路途遙遠,遁行不易。這才來到九龍海,想來請紫龍黃龍同行。”

九瓏點了點頭,人族修士若無龍族相伴,怎能欺近蒼穹界?紫龍黃龍已拜阿神陀為尊,若被人族修士說動,也極可能助人族修士一臂之力。

好在紫龍黃龍已被赤龍等三大真龍嚴密監視,隻需守定九龍海,不讓人族修士入內,便可保局勢安穩。

看來天羅尊者對阿神陀略具約束之力,尚不肯對蒼穹界動手。可若是阿神陀探明原承天生死不明,難以禦眾,隻怕也會心動。因此如今的局勢,那是微妙之極。

九瓏甫出九龍海,就揭破一樁陰謀,自然是人人震動。可九瓏明白,就算如此,諸修心中仍是不穩,若是原承天傷勢難以逆轉,自然是人心思動。那在原承天與阿神陀之間搖擺不定者,心中的天平自然而然,就會傾向阿神陀了。

九瓏朗聲道:“諸位道友請了。”

這時人人已知九瓏身份,見元極要開口說話,自然人人傾聽。

九瓏轉目一瞧,見數千修士皆瞧著自己,這才繼續道:“原聖此番來到九龍海,原是一場曆練,海中五大真龍為助聖師修行,這才五龍聯手,與原聖師鬥法。”

那九龍海中鬥法相的情景,人人隻是聽說罷了,誰也不知詳情,此刻聽到五龍聯手,共鬥原承天,諸修皆是聳然動容,不想原承天亦已強大如斯。

但五大真龍聯手,畢竟非同小可,這也難怪原承天會受重傷。

這時一修道:“原世尊既受五龍打壓,就算僥幸活了性命也屬不易,想來現在傷勢定是極為沉重了。”這話也說出諸修的心思,一時人人點頭。

九瓏笑道:“先前我等也以為如此,哪知原聖師神通妙術,著實不可思議,他雖是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但靈台神遊,仍可觀五界之事。就在剛才,聖師所養的兩隻噬月蟲衝出九龍海,衝住西域通天山去與青滅蟲鬥法。那噬月蟲隻聽聖師調譴,若聖師不省人事,這噬月蟲如何能從。”

剛才噬月蟲出海之時,倒是有不少人見過,有識者認出噬月蟲後,尚曾引起人群一陣驚慌,因此九瓏這話,自是人人信服。

有修士道:“雖是如此,原世尊畢竟尚未醒轉,以元極仙子推算,世尊當可在幾日內醒來?”

九瓏笑道:“在我心裏,隻盼他立時醒來才好,但若是為天下蒼生計,原聖師醒來的越遲,卻是越有好處。”這話避實就虛,且又引開諸修的心思,足見高明。

諸修訝然道:“怎會如此?”

九瓏道:“我瞧聖師此刻情形,分明是在修行,隻是這法子驚世駭俗,絕無僅有。我私心揣測,聖師醒來越遲,那修為越是深厚,他日五界崩塌,聖師便可從容麵對,諸位以為如何?”

諸修聽聞此言,神色不一,也有那欣然歡喜的,也有那將信將疑的,自然也有人認定九瓏存心欺騙的。

有人冷笑道:“聽說原世尊周身根骨皆斷,可有此事?還盼元極仙子說個明白,莫要再摭摭掩掩。”此修一身錦袍,相貌凶狠,瞧來便不是易與之輩。

此言一出,頓時有修士喝道:“你是何人,敢這樣對仙子說話。”

又有人護著那錦袍修士道:“不過是要求個真相罷了,大家都是關心原世尊安危,個個心情急燥,何必在意言辭輕重。”

元雪蝶見此情形,隻為九瓏發愁,若換了自己,被諸修這般問來問去,又不肯信,隻怕早就發作了。也難得九瓏始終麵色從容。

九瓏道:“聖師根骨雖斷,靈脈不絕,那體內真玄仍是運轉如故,這情形前所未有,且聖師又能洞察五界情形,派出噬月蟲應援。九瓏這才明白,原來世尊肉身雖未醒來,但仙庭大局,仍是牢牢掌握。如今諸位若果然心中有世尊,還請靜心等候才是。”

剛才那出言衝撞的錦袍修士又道:“仙子說世尊仍能掌控大局,這話怕是沒幾人相信,仙子可否給個證據?若原聖師果然能洞察仙庭大事,我等方才信服,便在這裏等個十年八年,那又算得什麼?”

元雪蝶怒道:“世尊派出噬月蟲去,那就是明證,你還要什麼證據?”

那修士嘿嘿冷笑,卻不說話了。

九瓏剛才說的雖是實情,但瞧諸修神色,仍有不少是不肯相信的,畢竟九瓏自己也說了,原承天肉身未醒,這情形前所未有,若是世尊就此不醒,蒼穹界可真要易主了。

九瓏微微一笑,道:“世尊正在修行,若無緊急大事,怎會出手,你說要個明證,除非是阿神陀親自前來,否則聖師怎會輕動?”

錦袍修士道:“我倒有個法子,世尊是否能掌控大局,一試便出,就怕仙子不肯。”

九瓏道:“道友隻管說來。”

那修士道:“世尊於這世間最關心的,莫過於仙子了。仙子若是出事,世尊怎能不管?仙子既然認定世尊仍可掌控大局,不如就立在原處不動,任人施法如何?想來我等就在九龍海外,但有行動,世尊必知。”

元雪蝶大怒,道:“世尊肉身未醒,如何施法救人?何況噬月蟲已出,又怎能再出援兵?”

錦袍修士道:“我等也不需世尊真正出手,隻需天像垂兆,或者另有暗示,便知世尊果然關注此事。我等自然不敢真的下手。此事是否行得,誰敢勉強,還請仙子自家尋思。”

元雪蝶道:“此事一萬個不妥,何必再議。”

九瓏輕輕拍了拍元雪蝶的手,笑道:“雪蝶,不必替我擔心,這位道友的法子雖是荒唐,倒也不妨一試。”

隻因九瓏心中,對原承天此刻情形已有七八分把握,如今眾議滔滔,人心浮動,原承天若不出手,著實難安眾心。

除此之外,九瓏也另存了一項心思,若自己判斷有誤,原承天其實已是無力回天,那自己留在這世間何用,不如就隨著他一塊去了。隻是這樣的心思,卻不便向元雪蝶說出罷了。

諸修見九瓏竟肯答應,無不駭然,且瞧那九瓏神態雖是平和,但雙目中那股淒婉哀傷之意,卻是拂之不去,諸修心中油然而生憐惜之心。

試想若自己的親人命在不測,自己又該如何傷痛,卻還要麵對諸修的無理糾纏,其心情可知。因此就有許多修士向那修士喝道:“豈有此理,這法子荒唐之極,怎可擅試,若不幸傷了元極,你就是百條性命也不夠賠的。”

錦袍修士昂然道:“若能探出世尊真實情形,便是在下死於非命,又有何懼哉?諸位放心,若是仙子有任何不測,哪怕隻是傷了一絲油皮,在下立時自裁,絕不勞他人動手。”

九瓏道:“何必多言,你有何法寶,隻管施來,我自然是萬法不禦,還請在場道友,亦不可輕動。”

錦袍修士喝道:“好。”手中青光一閃,就將一柄青玉如意沉沉壓來,此寶祭來雖隻有千嶽之力,可若是九瓏果真不避不擋,不動用護體神光,則肉身如何承受,自然是要被打殺了。

就見那法寶疾飛如電,朝著九瓏頭頂猛然一擊。

諸修驚呼道:“怎的這般快!”

當下竟有數十名修士本能地出手攔阻,就見空中法寶縱橫,神光交錯,那青玉如意雖好,又怎能擋得住數十件法寶,頓時被打了個粉碎。

錦袍修士怒道:“仙子已然應允了,你等怎的還一心偏護,傷我法寶?”

元雪蝶亦怒道:“世尊便是靈台神遊,畢竟肉身難禦,便有天像垂兆,也未必就能護得仙子周全,你這法寶這般沉重,可不是要打殺了仙子?”

錦袍修士想了想道:“這倒是我有欠考慮了,既是如此,待我重新施法。”

又從物藏中取出一物,乃是一柄短劍,劍長隻有一尺二寸,劍上光華不現,分明是件暗寶了。

元雪蝶見是一件暗寶,心中又是不肯,正想發話,被九瓏輕輕搖頭示意,隻好強忍下來。手中法劍緊緊握住,雙目盯牢了那短劍,若是萬一原承天無法示兆眾人,自己也隻好出手,毀了這短劍,再怎樣也不能讓九瓏有絲毫危險。

這次錦袍修士再祭短劍,果然來勢甚緩,那劍越過諸修頭頂,向九瓏胸口緩緩刺來。這時場中數千修士,人人皆是睜大了眼睛,瞧這短劍的去向。

卻不知原承天能否洞察到此事發生,又該如何示兆,以救九瓏。一時間場中人人靜默,針落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