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9章 子為父隱直於中

此刻朱雀再向四周瞧去,哪裏還能看見蘇正德的身影。仙庭如此廣闊,蘇正德又是修成正慧道果的大能之修,若他隨便尋個所在藏身慝影,便是朱雀也無從覓起了。

朱雀再傳法旨,召喚天下靈禽留意蘇正德身影,吉光神鳥道:“神君,蘇正德修成正慧道果,其身可變化萬千,納於芥子之中,哪怕仙庭靈禽齊齊出動,也定會被其瞞過了。”

朱雀沉吟道:“若依道友之見,該可如何?”

吉光神鳥道:“我近日得聞,元極仙子已隨原世尊在玄武海潛修,蘇正德既是蘇氏老祖,若是走投無路,或投元極,神君不如去玄武海問個明白。”

朱雀正色道:“子為父隱,直在其中,天地雖有法度,卻不可因之失了倫常。元極既是蘇正德族人,就算替那蘇正德掩過,也是理所當然,我若去問元極,可不是讓元極為難?”

吉光神鳥點頭道:“神君所見高明,天地若無倫常,何以為繼。隻是苦了元極。”

朱雀道:“若蘇正德果然藏慝於玄武海中,元極仙子必有主意。我等隻可向別處尋去。此事還請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吉光神鳥點頭允諾,果然呼朋喚友,於仙庭諸域探尋,奈何卻遲遲不見蘇正德身影。

九瓏靈台神遊,於仙庭諸事無所不窺,蘇正德的去向,自然也是瞞不過她了。

正如朱雀與吉光神鳥所料,那蘇正德趁著朱雀追擊七妙真人,勾陳之時,將身化為一道青光,徑奔玄武海而來。

此修既修正慧道果,自然神通廣大,化光變水,無所不能。蘇正德借一道青光來到玄武海後,卻不來見九瓏,而是潛入海水深處,藏於海中萬山之間,試問朱雀又怎能尋得到。

九瓏見蘇正德狼狽如此,不由得暗暗垂淚。自己離開仙庭曆劫之時,曾於蘇正德見過一麵,其後又常在蘇氏府中見過蘇正德圖像,這緣份卻是抹殺不得的。

蘇正德果然靈慧之極,知道朱雀不便前來玄武海搜尋,便藏於玄武海中,但其畢竟無顏來求見九瓏,因此雖與九瓏同處一海,卻不敢來驚動九瓏。

九瓏心中歎道:“老祖啊,老祖,你若真來見我,求我庇護,那真是無藥可救了,既然你心中尚存一點羞恥之心,瓏兒豈不能給你一個好結果?”

九瓏收了靈台,就將原侍一悄然喚到身邊來,道:“我既來仙庭,本該去見我兩位蘇氏老祖泰真,泰玄,奈何我與聖帥有約,十日之內不可離開玄武海,便想請侍一助我,將我蘇氏老祖請來此處。”

原侍一道:“仙子隻管交待,兩位老祖此刻身在何方,便是天涯海角,侍一也好歹將二老請來。”

九瓏道:“二老皆在東域修行。”便將二老修行之處對原侍一細細說了,又道:“此行務必謹慎,不可驚動他人。”又怕蘇氏二老信不過原侍一,便祭一道禪言,封於原侍一臂上,到時原侍一見到二老,必有分曉。

原侍一領命,果然悄然前往東域,那原侍一修成三十六天罡變化,經蒼穹界多年苦修,此刻已然大成。可變千百相貌,鳥獸魚蟲。這等機密的勾當,最是用得著他了。

原侍一來到玄武海外,用瞳光向四周一瞧,隻見仙庭諸處靈禽紛紛升空,要尋蘇正德的行跡。原侍一暗道:“朱雀原是認得我的,我若在玄武海外以本體招搖,立時就被朱雀瞧見了。”

原侍一靈機一動,就化為一隻鐵嘴黑雀,向東域疾飛而去,此時靈禽多有,穿梭不定,又有誰會在意多了一隻鐵嘴黑雀。

原侍一化身黑雀之後,縱起本身遁術,徑直向東域行來,依著九瓏吩咐,很快就在東域一座靈山之中,尋到蘇氏二老洞府。

原侍一此刻若論修為,倒也不弱於二老了,但二老畢竟身份特殊,怎敢失了禮數,就在洞府前立定了,化為原形本體,口中道:“原世尊侍將原侍一,今奉元極仙子法旨,特請蘇氏二老於玄武海一唔。”

自那獵風修成天定道果之後,原侍一不敢再以原承天首侍自稱了。雖然原承天與獵風已無主侍之說,但在原承天諸多侍將瞧來,那獵風生生死死,皆是原承天的侍將。

蘇氏二老聽到元極仙子的名字,饒是二老修行大成,此刻也是心境動蕩,歡喜之極,竟雙雙搶出洞府,來見原侍一。

原侍一見二老皆是七八小重天境界,心中也著實欽佩,以二老如此境界修為,於仙庭之中,又有蘇正德這般大援,卻仍然閉門清修,不去仙庭謀個一官半職司,足見二老大德。

蘇泰玄與蘇泰真並不曾見過原侍一,原泰玄便道:“道友果然是元極仙子使者?“

原侍一含笑行禮,道:“仙子生怕二老不肯信,便封禪言一道於侍一臂中,二老隻管來瞧。”

就在手臂封藏之處一拍,果然一道禪言緩緩施出,現出九瓏身形來,而禪言之中,九瓏也不說話,隻是向二老行禮罷了。

蘇氏大能皆是靈慧之士,二老見禪言中的九瓏不肯說話,知道必有機密之事,蘇泰真點頭道:“既是仙子召喚,我等如何不從,卻不知仙子現在何處。”

原侍一訝然道:“原來二老竟不知仙庭變故?”

蘇泰玄輕輕一歎道:“身處嫌疑之地,隻好閉門清修,怎敢過問天下大事。”

原侍一心中愈加多了幾分尊重,蘇氏後人於昊天失德,蘇正德在仙庭雖是權勢熏天,但畢竟已拜阿神陀為尊,與元極仙子分處兩大陣營,二老見此格局,豈不是難以取舍,幹脆閉門清修,不問天下之事。此舉足見二老實有絕大智慧,更非附炎趨勢之徒了。

原侍一是個仔細人,就道:“仙子如今在玄武海中,伴著世尊修行,今日下了密旨,著我來請二老。仙子本該親自前來拜會,卻有一樁緣故,著實不便前來,隻是如今洞外有靈禽百萬,二老若是徑直出府,隻怕會泄了行藏。”

蘇泰玄道:“瓏兒於禪言之中既不肯多言,那分明是有機密大事,既然如此,此行自該謹慎。道友隻管領路,我二人身有隱身慝形之法。”

原侍一道:“甚好。”仍舊化為鐵嘴黑雀一直,緩緩飛出洞府,蘇氏二老相視一笑,蘇泰真笑道:“今日正好舒筋動骨一番,否則這神通怕是要擱下了。“便化清風一道,圍著黑雀盤旋。

蘇泰玄則將身子一搖,化為白雲一朵,亦伴在黑雀身邊。

黑雀喜道:“清雲白雲伴著靈禽,那是最尋常不過的情形了,如此一來,誰也瞧不出二老行藏。“

二老所化清風白雲就隨原侍一道,徑直往玄武海中去。在路中遇到不少靈禽,就向原侍一打探蘇正德下落,原侍一自然搖頭不知。

二老此番出府之前,已知九瓏不可能無故見招。如今瞧見有靈禽打探蘇正德下落,心中已猜出七八分了。

三修一路無言,徑投玄武海,原侍一就領著二老去海島處與九瓏相見。

九瓏與原承天本是同處修行,但原承天既衝禁重天境界,不能中途分心,若有急務,便著九瓏處置,因此九瓏亦另置一座洞府,專用處理仙庭諸處急務。

此刻二老既至洞府,九瓏不等二老入府,就急急出外相迎,更以三拜之禮跪在道旁。

蘇氏二老慌忙上前扶起,蘇泰真就道:“瓏兒,你如今是何等身份,豈能拜我二人?血脈雖親,卻重不過天地。“

九瓏垂淚道:“天地若不顧私情,則天地何存?若無二老,怎有瓏兒,務必請二老受我後輩之禮。“

便依足禮數拜見了,這才恭請二老入府。

二老又是歡喜,又是流淚,到了洞府中敘話,說的也無非是當年昊天舊事罷了,又引得九瓏一時歎息,一時歡笑。那原侍一是個曉事的,也不入洞府,隻在府外侍立,嚴禁他人入內。

蘇泰玄說罷舊事,便道:“瓏兒,今日請我二人,著實有何難處,你隻管講來。“

九瓏聽罷此言,不由的泫然欲泣,隻是不語。

蘇泰真道:“瓏兒,莫非是因為老祖一事,我與侍一一路過來,就瞧見有許多靈禽,前來打探老祖下落。瓏兒,老祖莫非犯下了滔天之罪,否則怎會有這許多靈禽尋他?“

九瓏這才將蘇正德私放黑龍,觸犯天條一事細細說來,二老聽罷,不由得頓足道:“老祖已修成正慧道果,怎的卻這般糊塗,正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九瓏垂淚道:“朱雀神君因子為父隱之故,不便來我玄武海搜尋,但老祖既犯天條,我等若隱慝不報,豈不亦是獲罪於天,我蘇氏於昊天失德,若在仙庭亦犯天條,那我蘇氏又有何顏麵見天下修士。“

蘇泰真道:“老祖藏於玄武海中,那是知道朱雀神君不便來尋他,但老祖又不敢來見瓏兒,可見老祖心中,亦是愛惜瓏兒,不肯讓瓏兒為難了。如今瓏兒著實不便於老祖相見,瓏兒今日請我二人來此之意,我已盡知了。“

蘇泰玄亦道:“但請瓏兒放心,我蘇氏盛極而衰,已為天下人笑,如今怎能一錯再錯,我與泰真務必說服老祖,請老祖自投天刑台,若是不然,我二人便死於老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