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雀再赴無量玉山之時,九瓏與原承天已回到北域。獵風在九龍海中之遇,原承天已然盡知,在獵風歡喜之餘,原承天也不禁要替獵風擔心起來。
獵風雖得道果,並非就此高枕無憂,這道果若想穩固,仍需靜心參詳頓悟不可。那獵風若論廝殺,自是天下無對,可這打坐參悟的工夫,卻非獵風所長。
九瓏就笑勸道:“承天,獵風姐姐說來算是你的妹子,可是在我瞧來,你視她就像是自家的子女一般,就算姐姐已得三大真龍稱讚,你也總是擔心她這也不足,那也不行。自家的孩兒,原來總是長不大的。”
原承天見九瓏說法有趣,也不由笑道:“我也是盼她能修成大道,也不枉跟隨我一場,隻是她所修道果與眾不同,別人隻修出一枚道果,偏她卻修出兩枚來,此事亙古絕無,我便有擔心,也是當然。”
九瓏點頭道:“瞧獵風一生,先修仙道,再入鬼修,其後又化魔龍,可謂是驚豔之極,然而不管是經曆怎樣劫難,卻是執心不變,一心隻想隨著世尊征戰天下。既然姐姐執心如一,道心質樸,便是天大的難事,又怎能難得住她。”
二人想起獵風往昔種種,不免感慨萬分,那獵風若論靈慧仙基,也隻是平平,若論性情,本也不適合仙修之道,但今日卻搶在諸修之前成就大道,卻勝在道心質樸四字上。原來一個人隻要肯下決心,竟是無事不可成的。
二人回到北域後,便來到天地殘卷之中,與戰策處三大正禦同商壓製冰魘之策。
雲龍三正禦問起壓製冰魘之策,九瓏就道:“冰魘既於至寒絕域之中,那極寒之域,就好似他的自我界域一般,任你怎樣修為,到了極寒之地,也要受他的法則約束,修為也是大打折扣。”
雲龍真人道:“正是為此事為難。”
九瓏道:“若克冰魘,就得先化冰雪,若是那雪嶺處冰雪消融,萬木複蘇,冰魘便是神通大減,舉手可破了。”
雲龍道:“此事倒是極難了,除是朱雀火鳳來到此處,圍著那雪嶺用起火來,方能清融冰雪,等閑修士用火,還不是被冰魘隨手以水化冰,怎樣也是攻不進去的。”
九瓏笑道:“如今隻好用慢火煎魚之策,我有綠龍所贈百粒種子,名叫百無草,就圍著那雪嶺種下這種子來,這百無草別無好處,勝在不畏冰雪烈火,遇靈氣則發,一旦種了下去,那就無計根除,等這百無草長大,長花結果起來,雪嶺四周法則變化,就好似春風化雨,那冰魘雖有絕大神通,也是無可奈何了。”
雲龍真人拍手笑道:“這靈草雖是百無一用,卻正可用來壓製冰魘,天地生物,總有用處了。隻是此策雖好,隻怕要曠日持久。”
九瓏道:“隻需種子能夠種下去,就請聖師動用造化之法,三日就可發芽結果,十日就可開花結子,如此十日一循環,不到一月,這雪嶺就漫山遍野的開起百無草來,冰破雪融,到時冰魘可破矣。”
諸修見隻需一月工夫,皆是大喜,當下九瓏就將百無草種分配給諸修,就讓三位正禦調動十餘名強力修士,人人持上幾粒,去那雪嶺種草。
這百粒草種也不必盡數種下,隻需有一成草種生根,九瓏大計就可成功。
那百無草種起來甚是容易,所謂入土則活,因此諸修到了雪嶺之後,隻需切開冰雪,見到土地就將這草種種下,便算大功告成。但此事瞧來簡單,若是那草種離雪嶺甚遠,這百無草何時才能開遍雪嶺?
原承天本想身先士卒,向九瓏討要幾粒草種,與諸修同時動手,九瓏卻笑道:“那冰魘見諸修擁來,豈能無動於衷,引開冰魘一事,非聖師不可。聖師怎的卻撿這輕省的事情去做。‘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我就去會一會這位與朱厭齊名的冰魘。“
當下九瓏就與原承天先行一步,去會那冰魘。同時又對雲龍真人鄭重叮囑,若不見冰魘與原承天鬥起法來,諸修千萬不可上前,隻因那冰魘若對一人心生怒意,便會悄然入夢,於夢中殺人。原承天修成靈台,神識強大,或可與冰魘於夢中廝殺,其他修士,可就是束手無策了。
原承天與九瓏出了天地殘卷,就向角木境遁去,也不需多時,就見前方冰雪漫天,已到了兩境交界之地,九瓏凝目瞧來,見那雪嶺比起上次所見,增高了不止萬丈,知道那冰魘修為恢複甚快,心中暗暗擔心。
雲龍真人等十餘名修士,此刻亦已啟身,卻奉九瓏法旨,不敢離得太近。
這時二人離雪嶺尚有五百裏,就已感到寒氣逼人,那風吹在身上,好似刀割一般。
原承天皺眉道:“此處極寒之地,尋常修士怕是難以抵禦了,那草種除非是種到雪嶺百裏之內,方有效用。但雪嶺百裏,必然是冰堅如鐵。諸修如何靠近?“
九瓏見這情景比想像中更加艱難,不由也是皺眉,道:“承天雖修造化真言,在這極寒雪域,也要與這冰魘爭奪靈氣,且既是極寒雪域,那冰魘可就強過承天了,這可如之奈何?“
她皺著秀眉想了想,忽然的展顏一笑道:“有了。“
原承天笑道:“便知你妙計無窮,卻又想到了什麼法子?“
九瓏笑道:“不過是‘情亂其心‘罷了。那冰魘雖是天下惡物,卻也是情種,瓏兒今日隻好行這不才之事,以琴聲惑她,再化朱厭形貌,或可令其心境大亂。承天也好趁時下手。“
原承天歎道:“果然非此策不可。“
二人又向雪嶺欺近四百餘裏,此刻離那雪嶺已不足百裏了。
那雪嶺旁的雪獸見二人現身,自是一陣大動,就從諸座山嶺中湧出,向二人奔來。
與此同時,雪嶺處也傳來轟隆隆聲響,有無數冰塊自嶺上滾落,看來這冰魘知道有人靠近,也要施展神通了。
九瓏也不理會,抬手向空中一指,足下生出白蓮七朵,九瓏就坐在這白蓮之上,將瑤琴橫在膝上,素手拔來,錚錚有聲。
原承天聽這琴聲雖是尚未湊成曲調,但仍是心中一蕩,腦海中不由得就想起與九瓏昔日相會的情景來。
他心中暗道:“這琴聲好不厲害,瓏兒琴技越發精進了,隻這隨手攏來,就已然是切入人心。“他既然心生警惕,心境自然一固,那琴聲再強,也是不亂於心。
好在九瓏再攏琴弦,卻是無聲,這是九瓏擔心琴聲被身後諸修聽到,難免心神大亂,那可就做不成事了。
九瓏先以雙手拔弦,瞧其手勢,便知這琴聲不疾不徐,那琴音必定柔糜之極。
那琴聲未起之時,雪嶺上冰塊滾滾,聲勢驚人,等到九瓏無聲琴音一起,雪嶺便濟濟安靜下來,這琴聲九瓏隻為冰魘一人而奏,這世間也就隻有冰魘能聽到了。
忽見九瓏抬起左手,就掐了一道法訣,向那地麵上的一塊冰雪指了指,這冰雪便化白猿,瞧來正是朱厭的相貌。這朱厭化形之後,就大踏步向雪嶺走去。
原承天暗道:“這朱厭由冰雪而化,冰魘自然是一瞧便知,卻不知此計能否行得通。“
那朱厭走得極快,很快就逼近雪嶺了,這時嶺邊雪獸亦衝下山來,見到朱厭,自然紛紛湧上前來。
那朱厭怒目圓睜,就要與雪獸廝殺,哪知不等朱厭動手,雪嶺中冰雪乍裂,從中發出白光一道,這白光向雪獸掃去,瞬間便誅殺十餘隻雪獸。雪地上頓時殷紅一片。
原承天瞧見此景,心中歎道:“這冰魘倒是多情,明知這朱厭是道幻像罷了,卻不忍雪獸打碎。“
想起當年自己與九瓏界域相隔,緣吝一麵,自己還不是常常去瞧那九瓏的畫像,以慰渴思?這世間的多情種子,非自己一人而已。
這時朱厭大步向前,猛然縱身一躍,就到了雪嶺上。那雪嶺上本來雪花大如盤,但朱厭所處之地,空中卻無一片雪花落下,隻因那大雪若是一落,不消片刻,可就將朱厭埋沒了,這冰魘又怎能瞧見朱厭形貌。原來這隻惡物,竟是情癡若此。
原承天忖道:“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便以造化之功,將這極寒之氣化為火靈氣,再將火字真言祭起,來化這漫山冰雪。
這真言的威能自然是強大之極,就見空中生出無數個“離火“二字來,”離火“二字所到之處,冰雪瞬間化為淨水,沿著溝渠流淌,又很快彙成洪流。而空中的雪花,也是愈見其少了。
那冰魘仍不理會,任原承天施為。原承天以神識透過層層堅冰,向那雪嶺腹地瞧去,隻見那雪嶺之下,臥著一個雪團也似的物事,正綣縮在那裏,雪團之中射出兩道雪練也似的精芒,正瞧向雪嶺之上的朱厭。那神情竟似癡了。
雲龍真人等見雪嶺四周冰雪消融,急忙掠了過來,各持手中法寶。就可切冰劈雪。但這地麵上冰雪極厚,法寶雖是接連擊下,若想見到泥土,隻怕還要大費工夫。
就在諸修祭寶之時,原承天瞧得分明,雪嶺中那團白物猛然立起身來,原來卻是一名白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