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細細想來,鑄幣大權歸三氏所有,且法度不明,其實已是弊端叢生。
比如元楊二氏所發仙幣,隻在元楊二氏地域流行,出了勢力範圍,其實已無用處,而蘇氏仙幣雖可發布天下,獲利極豐,但因諸大仙族皆來告苦,說什麼蘇氏仙幣換去我地域上無數資源,害我入不敷出雲雲。為安眾心,蘇氏每年亦要向諸大仙讓利無數。計點下來,也占不到多大的便宜了。
因此有這鑄幣權在手,瞧來雖是風光無限,但仙族口胃一年甚過一年,反倒成了蘇氏一大負擔了。
因此若奪蘇氏地域資源,蘇氏諸修定實會群議洶洶,但若隻是去此鑄幣權,反倒無多少人反對。
蘇氏此戰大失聲名,若不肯妥脅半步,那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交待過去,而就算應允原承天的條件,蘇氏仍有三成鑄幣權在手,且蘇氏產立不失,這結果自是可以接受的。
從落伽無那的立場來看,能從仙族手中奪得鑄幣權,已算是莫大勝利,且百族本就以擅於經商著稱,此後沒了仙族牽製,再加有上有話語權在手,亦算是莫大勝利了。
而仙族產業,本是仙族先祖百戰獲得,若想從中分割利益,便是蘇璿璣應允了,真正執行起來,也是困難重重。
至於禪修之眾,實際上算是原承天的代理人,禪修之道本就不取外物,於經商鑄幣等實無多大興趣,承天宮之眾修行新法,對昊天物產亦無多大要求,因此禪修也好,承天宮也罷,真正的作用,或許監督罷了。
蘇璿璣心中思忖了半晌,方才緩緩言道:“承天之議,蘇某亦無從反對。元氏那裏,蘇祖自會料理,楊氏那裏,還需山主安撫。”
落伽無那微微一笑道:“楊氏老祖便在我處,說來楊氏往日雖有鑄幣權在手,卻因受諸般條件所限,實無多大好處。”
蘇璿璣嘿嘿一笑,便不說話了。
其實元楊二氏雖有鑄幣權在手,但因受蘇氏打壓,那鑄幣權似有實無,也隻是賺了個名聲罷了。因此這項權力的有無,對兩族實無太大的關係。
原承天欣然道:“既是如此,有關鑄幣法度,以及日後昊天仙修秩序,自該由諸族共議才是。亦承天實不便插手。”
原承天也知自己於鑄幣法度以及經商之道並不擅長,且昊天秩序重建,亦非一日之功,總需諸族選出專門人選來細細商議。此事亦是急不得的。
其後三修便就昊天仙修日後的法則秩序,草擬出一個章程來,無非是約法三章,如殺人者死,奪寶者禁等等。
天下初定,所立法度要訣在於簡明扼要,且仙修之士自在逍遙,亦不肯多受約束,若是法則繁瑣,反倒是無人理會。
原承天又倡議各建一個立法執法的機構來,以代蘇氏往日大權,這兩大機構皆由諸大仙族以及百族,禪修遴選修士參與,一名昊天神庭,專門訂立昊天諸般法規,一名昊天神執院,便依昊天神庭所立法規,照法執行。
如此一來,昊天仙修界便由昔日的蘇氏家天下,變成昊天諸修共同立法執法,昊天局麵自然是煥然一新。
既立下大準則來,原承天便不再參與此事,諸般細節,皆由諸修細商。諸大仙族皆選出有力人物來,禪修亦派人到場,諸修齊聚落伽山共議昊天大局,經三月商討,終於理出一個眉目來。
諸修共議,將昊天神庭與神執院皆設在承天宮,昊天神庭設總庭執一名,由原承天擔當,總庭執座下設兩大副總庭執,是為落伽無那與蘇璿璣。再設庭執八名,是為姬春水,元寂,楊老祖,元老祖,黃老祖,慕老祖,林老祖,葉老祖。
神執院試總神執一名,是為任太真,副總神執兩名,一為天一宮新任老祖,二為風老祖。神執人數不限,自是由各族各宗挑選強力修士入職。如姬春山,元風馳等皆是該院神執,慕行雲雖不露行蹤,也替他留出個位置來,一旦慕行雲回歸昊天,便可就職。
原承天自從在落伽山與蘇璿璣,落伽無那見麵畢,便不再插手諸般事務,一心一意隻在承天宮外的混沌殘境之中修行煉器。
此番落伽山大戰,原承天雖避得了昊天印,又收得定身珠,誅神劍兩大法寶,隻可惜卻損了無鋒劍,最可惜的是胡不歸就此殞落。昊天三大神劍之中,本來僅存胡不歸一道器靈,奈何此戰殞落之後,昔日三大神劍終成傳說,其後泯然於昊天界了。
三大神劍殞落,或許意味著一個時代的終結,原承天雖對胡不歸的殞落歎息不已,卻也無可奈何。元魂好救,器靈難挽。隻有重修法寶,再戰天下了。
當初無鋒劍成時,曾激起漫天血雨,世人皆以為定是殺伐無數,但此劍自在原承天手中,卻少有殺伐,或許正因此劍過凶,與原承天稟執之道不合,此劍方才與原承天就此分離。
可見就是上天垂兆,也未必就是事事相合,天算實不如人算。人力與天地相比,固然是微不足道,但修士隻需擇善固執,未必就拗不過天道了。
胡不歸既殞,無鋒亦毀。原承天便與玄焰商議,要借昊天月中寒鐵與誅神劍再煉一寶,此寶既可祭施,又可殺伐,便以乾坤劍名之。
而白虎辭行時,又贈原承天百種獸毛,與先前所贈合在一處,那乾坤筆諸般材料已全,當可與乾坤劍共一爐而煉。
玄焰向來都是信心百倍,此次卻憂心忡忡,對原承天道:“主人,你這次煉製的法寶非同小可,那是要攜上仙庭,與一眾仙庭大能鬥法的,玄焰心中實無把握,還盼主人另請高明。或者幹脆就讓秋淵前來主撐,有那全鋥紫焰與青鳥為助,想來亦不會有大錯。”
原承天道:“這就奇了,你平時事事爭先,怎的這一次遇到這百年未遇的大好機會,卻臨陣退縮起來?”
玄焰愁眉苦臉,接連歎息了數聲,將掌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顯然內心掙紮之極。
原承天瞧他神情為難,更是好奇,連聲追問之下,玄焰總算道出實情來。
他道:“主人,當日在飛龍穀時,玄焰已製出神器一件,那神器百年方得一見的,如今隻隔了數年,若想再製出神器來,豈不是虛妄?是以主人唯有另托他人,方能製出兩大神器。”
原承天不由莞爾道:“原來你隻信天命。”
玄焰道:“不信天命還能信誰?”
原承天正色道:“你知道我是誰?”
玄焰道:“你自是我的主人,當世的世尊。我先前不肯服你,其後對你心服口服,如今則是死心塌地。你讓我向東,我絕不向西。隻不過這件事上,玄焰著實難為,若是煉毀了你的神器倒也罷了,毀了玄焰的名聲,則是劃不來的。”
原承天聽他自稱玄焰,那句熟之又熟的“本老人家”卻不曾提起,不由笑道:“你何時改了自稱,不再說那個本老人家?”
玄焰麵色訕訕,道:“嘿嘿,此事主人不必提起,玄焰以後在主人麵前,絕不敢提這四個字,不過在他人麵前,自是應用無誤。”言罷又得意洋洋起來。
原承天心中暗笑,知道必是九瓏暗中吩咐過了,如今他與玄焰的關係雖不算十分明朗,但父子人倫已定,且自己身為蒼穹界創世之主,若玄焰口中對自己有大不敬,必遭天懲。
原承天道:“你不肯替我煉器,那是你為了我好,你的心事,我怎能不知,隻不過你既知我為當世世尊,事事皆在逆天而行。想當初無鋒劍初成之時,天上降下血雨無數,便是上天垂兆,要讓我持此劍大殺四方,但我終究以仁德行事,不肯殺伐。這般說來,那天兆又哪裏應了?”
玄焰道:“世尊是世尊,我是我,玄焰何德何能,敢與世尊相提並論,世尊事事逆天,玄焰卻沒那個膽子。”
原承天淡淡的道:“這麼說來,我卻是看錯了你。“
玄焰見原承天神情冷淡下來,心中不由得一陣慌忙,若是原承天責他罵他,他倒是有千般理由反駁的,如今見原承天神情冷冷,那滋味卻是大不相同。
他喃喃的道:“主人,我玄焰不肯煉這兩寶,卻是為著你好,主人……“
原承天暗道:“他對我雖是一片好心,但若無那逆天改地的誌向,終究難有大成,就趁著今日之事,給他一個教訓便是。“
於是道:“既是如此,我便從你之意,讓秋淵來替煉此二寶,四大靈焰之中,原是以金鋥紫焰為首,隻是紫焰在天外靈域遭逢大劫,一直未曾恢複有元氣罷了,如今且讓秋淵攜著紫焰在蒼穹界中修行,想來克日就可大成了。“
玄焰此刻心中已在動搖,但想著神器百年一出的天道,還是在心中硬生生的忍住了。
其後原承天便令姬秋淵與青鳥同在蒼界中修行,當初他雖曾答應青蓮冰焰,令其與青鳥共同竟爭,如今因青蓮冰焰稟性難改,因此不將此焰放出,隻等青鳥修成大道之後,再來滅此強敵。雖說對青蓮不公,卻也是青蓮自找的,怨不得他人。
而因玄焰不肯煉此二寶,那乾坤劍與乾坤筆隻好等到紫焰大成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