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沉吟片刻,便將銀環向空中一拋,令無參哈哈一笑,急忙伸手接過,長揖到地而拜。
回到卷中承天宮中,原承天將諸修聚到一處,開口道:“諸修所見殿中心法符文,皆是承天所創新法,本該在此盤桓多日,將這新法傳於大家,奈何承天事務龐雜,怎敢在此多留。因此我便製一道傳功玉簡,交於無參,就托他替我傳揚心法。“
李三非聽到這裏,麵色不由一紅,說來他才是原承天嫡傳弟子,怎的那傳功之事卻托給無參?
原承天禪識無雙,早瞧出李三非心意來,緩緩開口道:“無參乃凡界禪宗之祖,而我這新法,亦得益於禪修之術,故而非無參不可。且世間大事,不論親疏。三非傳功既是我親傳弟子,當體諒我一番苦心,誠心相助無參完成此任,方不負我昔日所教。“
李三非心中甚是慚愧,暗道:“聖師乃天下人之師,又怎是我李三非一人之師,我這心胸也過於狹小了。“急忙伏身在地道:”三非領聖師法旨。“
傳功真人亦拜伏於地接旨。
原承天轉向傳功道人,緩緩言道:“這世間心法妙術,皆非一人之力可創,定要集前人無數心血,曆經數代,方有小成。因此仙修之術,自該公之於眾,澤被蒼生,方不負前賢一世苦心。“
傳功真人心頭劇震,忙道:“聖師之言,弟子牢記於心。“
原承天這才點了點頭,又道:“世人常怨天地不公,天下法術法寶,皆歸大宗大族所有,而世人又因出身不同,際遇殊異。出身寒微者,便是勤勉向上,亦難有所成就。承天新法,少取外物,但以修心為根本。今日傳於你等,你等隻需勤加修行,必有所成。”
諸修轟然應道:“聖師仁德無雙,萬眾皆受其惠。”
原承天道:“今日有緣,自該與諸修開說新法,共修妙道。”當下口講指畫,與諸修說法。諸修心中雀躍,神色恭謹,皆在那裏靜心聽法。
素蔑貞坐在人群之中,遠遠的瞧著原承天開壇說法,心中感慨萬千。人世百年匆匆而過,思來好似一夢,想當年初遇原承天時,原承天不過是初出茅廬,弱冠少年罷了。
哪知隻隔了百年,那原承天已然是一代宗師,稟天道之修,行無上仁德。凡界因有此人,遂令仙魔罷戰,一派升平。諸宗諸派也因有此人,亦大多盡棄前嫌,遂使凡界安寧。
想當初凡界何等紛亂,如今又何其清平。雖不能說皆是承天之德,但承天之功實不可沒。
今日承天傳功授法,他日仙修界必然氣像一新,正所謂唯強者方能慈悲,若非承天修成這驚天神通,又怎能想像今日諸修不問親疏,盡聚一堂。
原承天此次開壇說法,足足講了一日,諸修雖是仙基不一,靈慧殊異,但人人皆有所得。那明悟者自是喜不自禁,愚鈍者則是內愧於心,就在心中暗暗發誓,定要苦修新法,不負聖師之望。
到了第二日,原承天依言將一道傳功玉簡授於令無參,乃令其在凡界諸大陸皆設傳功殿一座,以遍傳新法,惠澤天下諸修,令無參自是肅容以待,鄭重答應下來。
之後原承天便收了天地殘卷,諸修隻覺麵前景色一變,哪裏還有什麼承天宮,其身已在荒山野嶺之中。
原承天走到荊道衝與素蔑貞麵前道:“承天先行一步,要往玄焰穀走一遭,他日昊天相逢,再來說話。”
荊道衝道:“我與蔑貞玄和回到天一幻域中後,就要準備飛升之事。隻盼此行順遂,於昊天重逢。”
原承天笑道:“荊嶽吉人自有天相,飛升定可成功。”
素蔑貞想到很快就能見到九瓏,亦是歡喜之極,其後又道:“承天,那玄焰穀此刻並不曾開啟,你又如何進入?且以你境界,便是進得去,也是出不來了。”
原承天道:“姨娘放心,承天自有辦法。”
素蔑貞歎道:“也不知你哪裏修來的本事,姨娘閱遍天下諸修,隻服你承天一人。”
原承天微微一笑,這才與諸修告辭。諸修哪裏肯舍,寧思妙觸動離情,更是流下淚來,奈何與原承天機緣已盡,隻好灑淚而別。
原承天辭了諸修,就向玄焰穀徑行而去。他此刻靈脈穩固,境界修為盡複,隻一步便到了玄焰穀。想起當日與獵風萬裏迢迢,奔赴玄焰穀之事,心中自是感慨萬千。
收了淩虛步法後,玄焰穀赫然就在眼前,隻是當初初闖玄焰穀時盛況不再,那玄焰穀因焰去穀空,穀外已是荒山寂寂,鳥飛草長了。
就見穀口深壑處,立著一行修士,見到原承天出現,個個喜不自禁,齊齊揖手道:“天一宗諸修在此迎候聖師。”
原承天向前一瞧,隻見是魏無暇領著天一宗幾名長老,不由一笑。隻是事隔多年,人事已非,天一宗如今的長老,原承天一個不識。隻認得一個魏無暇。
原承天正奇此次開壇說法,天一宗無人前來,原來卻是在這玄焰穀處迎候了。
那玄焰穀中的秘密,唯天一宗知道備細,魏無暇算定自己會來這玄焰穀走一遭亦不為奇。
他道:“我令金偶傳檄天下,諸修齊至,無暇為何不來?”
魏無暇道:“實有機密大事,非得遣開人眾,方能告之原聖師。”
原承天點了點頭,知道定是令清禪於仙庭傳來消息了。那令清禪既在仙庭,又怎知自己所在,唯有相托凡界天一宗罷了。
便道:“既如此,不如進穀再說,那仙庭大能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唯有這玄焰穀不受天地管轄,自成一域,最是妥當了。”
一名天一宗長老道:“聖師,這玄焰穀法則古怪,隻怕進得出不得。且未到開穀之期,亦難進入。“
魏無暇笑道:“放著聖師在此,還怕進不得這玄焰穀。“
原承天道:“其實這位道友說的亦是有理,我雖有跨域之能,但這玄焰穀極是特殊,別說是我,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未必能強行進入。好在這穀中巨禽與承天相熟,我傳一道信訣去,他自會開啟通道。“
原來這玄焰穀是世尊當年親設,專用來放置天外靈域的靈壘,世尊擔心世人對這靈壘心生不軌之心,這才親傳巨禽設域之法,別說是大羅金仙,就算是仙庭大能,也難以進穀。
原承天便製信訣一道,傳進穀中,片刻之後,那深壑對麵,就現出青光一道,現出一條路來。
原承天一馬當先,領著諸修入穀。等到諸修進入玄焰穀後,身後通道自然關閉。
這時原承天才道:“在這穀中說話,就不用擔心被仙庭所窺了,那令清禪可有話說?“
魏無暇道:“令老宗主返界傳訊,卻言天機不可泄露,說是將所言之事,印在無暇的靈識深處,無暇自是不敢窺探,看來原聖師隻好以搜魂之術一探了。“
原承天變色道:“若對無暇動用搜魂之術,無暇焉有命在,此事萬萬不可。“
魏無暇從容笑道:“聖師稟執天道之修,其心唯在諸界蒼生,但為著聖師,無暇何惜一命,聖師隻管探來。我無暇身後之事,已然對諸位長老吩咐過了,原聖師隻管放心。“麵對這生死大事,此修淡泊若此,怎不令人心折。
原承天怎肯答應,那魏無暇求之再三,原承天的神色卻越發凝重起來。
魏無暇叫道:“聖師,你此刻心軟,豈不是負了蒼生,聖師若著實不肯親自動手,我魏無暇隻好在聖師麵前自盡了,到時元魂遁出,聖師再來探視罷了。“
說到這裏,手中法劍已出。
原承天急忙將法劍按住,魏無暇怎能掙紮得動,真個兒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魏無暇抽劍不得,已是漲紅了臉,道:“聖師,你不肯探我靈識,又不肯讓無暇自盡,如今卻該如何?“
原承天沉聲道:“令清禪怎會令天一宗宗主為這傳訊之事殞落,在我瞧來,此事分明是考驗你了。亦是對我的一個考較。搜魂之術危險之極,不可貿然從事,你且容我想出一個方法來。“
魏無暇雖不懼一死,但若是真能不死,自然也是樂從的,且他與原承天亦算知交,深知若是自己真的為原承天而死,那原承天必定終身鬱鬱,反倒是自己害了他了。
因此見原承天說出這話來,也不勉強,就收了法劍,伴著原承天坐於地上。
原承天忖道:“令清禪所傳訊息,定是非同小可。為保這訊息安全,隻怕真有犧牲魏無暇之念。但饒是如此,我原承天怎能因此誤了無暇一命。今日此事,非得動用我體內白蓮不可。”
當下先將魏無暇置於真言之域中,再靜息凝神,試著啟用體內白蓮。片刻之後,那白蓮果然生出一縷神識,這神識乃原承天小我生成,極輕極柔,至虛無實,如弱水不可浮羽,似幻像而實真。
原承天細細揣摩這縷神識,知道可以一用,這才遁出這縷神識來,向魏無暇身上一罩。
那魏無暇倒也乖覺,不敢動用一絲真玄靈識,原承天這縷神識一路無礙,很快就探到魏無暇靈識深處的一處所在。
原承天以絕大耐心,步步為營,那靈識深處的訊息就一字字浮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