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7章 此番考較關生死

原承天遁速何等快捷,隻跨出半步,視線中已現一鼓。

此鼓有兩丈餘高,朱漆金釘,懸在雲端之中。隻是這大鼓不見鼓槌,亦無人禦使,孤零零的懸在那裏,但鼓周青光環繞,靈氣充盈。

眼瞧著離大鼓隻有一箭之地,原承天將手中無鋒一緊,正想衝刺過去,那大鼓忽發雷鳴之音,與此同時,空中就落下一道紫電,電隨聲至,兩者怎有間隙。

原承天暗忖道:“難不成是件雷鼓。”好在他對雷電一道,早就諳熟於心,這世間的天雷再強,也傷不到他。

手中無鋒一揚,那空中雷電就被這無鋒所引,劍上紫芒大盛。雷光就在無鋒劍上茲然作響起來。再被原承天將紫羅天雷訣逆行,劍上雷光刹時消失無蹤。

哪知雷電剛逝,鼓聲又響,這一次鼓聲極是黯啞,若非原承天神識在身,幾乎聽而不聞。但原承天聽到這黯啞的雷電,卻是臉色大變,慌忙將身一退,但饒是退得慢了,身上青袍“嗤”的一聲,就被擊碎了一塊。

原承天既與九瓏雙修,自然對音律之學了如指掌,這世間原有一種極厲害的音波,不在五音七律之中,常人聽而不聞,卻具極強的殺傷力,此音一出,五內皆震,常於不知不覺之中就著了道。

九瓏將這種音波定名為煞音,妙韻八音中的淩石穿音最近此音,卻又大不相同。

以原承天此刻修為,能透過他護身罡光,碎其法袍者,世間又有幾人?但雷鼓煞音仍是輕易得手,此煞音之強,已不難想像了。

這時獵風與原侍一亦知落入對手陷井,但既入鼓陣,若想從容逃去,卻是千難萬難。

那鼓聲隆隆而來,空中雷電亂舞,就在原侍一與獵風身周組成一道密如蛛網的雷電之陣來,二修左衝右突,也逃不出電網的籠罩。

好在此陣隻現雷電,不現煞音,看來煞音施發甚難,對手亦知原承天厲害,便將這最強手段隻用來對付原承天。

金銀二偶撲向大鼓時,亦被雷電之陣所困。二偶本是昊化之軀,其他法術皆是不懼,偏偏奈何不得雷電之術,隻因五金之器,最易與雷電互生感應,那雷電一出,二偶寸步難行,幸好修成紫羅天雷訣,倒可勉強自保。

原承天忖道:“不想世間竟有這種奇寶,若隻是雷電之陣也就罷了,鼓中又發煞音,著實難破。”

他被煞音所迫,隻能遠遠的落在陣外,雖瞧著二侍一偶在陣中掙紮,一時間也是束手無策。

忽聽剛才那青袍修士笑道:“原承天,向聞你神通廣大,不想卻奈何不了這雷鼓大陣,我隻給你一個時辰,若一個時辰之中,你破此陣不得,就莫怪我無情。”

原承天細瞧陣中情形,知道兩位金仙果然手下留情,隻是以雷鼓電陣困住二偶二侍罷了,那最強的煞音,並不曾用出。

原承天忖道:“若是葉氏金仙,對我怎會留情,看來這二修另有來曆,此番是來考較我的了。”

此處離落伽山已近,莫非是落伽無那遣人考較自己?自己本與落伽無那有百年之約,如今雖隻過了十餘年,但自己在斷界中呆了數十年,真正算起來,也有三四十年來。

因此落伽無那若將斷界中的歲月也算將進去,對自己來個小小的考驗,倒也不足為奇。

然而就算是落伽無那故設此陣,若是自己破此陣不得,那落伽無那見自己無用,又怎能留情,此陣不破,二侍必死,自己就算僥幸掙紮著出去,那也是聲名掃地,何以領袖昊天之眾。

故而雖是小小的考較,其實已關生死大事。

想到此處,原承天精神反倒一振,口中道:“承天不才,願以胸中之學破此雷鼓電陣。”

青袍修士哈哈大笑道:“看你如何破。”

原承天足尖點處,玄武法像已出,又於法身之寶中,出雷珠一顆,此珠乃因體內龍魂而生,最適合今日陣仗。

當下足踏玄武,緩緩向雷鼓電陣迫去,另一名金仙大士笑道:“來的好。”也不知用何手段振鼓發音,離原承天最近的那麵大鼓轟然一聲雷響,這時則是兩道紫電聯袂而至。

原承天不慌不忙,手中一指,雷珠驟然飛起,迎向空中兩道紫電,紫電一觸到雷珠,就好似石沉大海,自是無聲無息,唯有雷珠茲聲有聲,紫光大盛。那紫電之能,已被這雷珠笑納了。

原承天再迫近一步時,煞音果然應聲而出,原承天用手一指,身前現出波光鱗鱗,乃是以無界真言中的水字,於無中化有,生成一道水波。

這世間的任何聲音,若是被水阻隔,自然是音律大變。煞音再強,被水字真言擋上一擋,其性質便生變化,而這煞音稍稍一變,可就難不倒原承天了。

果然,那道煞音穿波而過時,其法則已略生變化。天地法則差之毫厘,倒失之千裏,原承天大袖一拂,煞音聲波傳來,忽的響成一片。雖是驚人之極,卻沒了碎殺肉身的神通了。

青袍修士道:“妙極,這尋常的滅界雷音果然是傷不得原道友。且試試我的雷音天地曲。”原來青袍修士稱此為雷音,而在原承天看來,九瓏所命之煞音更加合適一些。

原承天的神識籠罩四周,稍有變化就可探出,那青袍修士言罷,鼓聲果然一變,此聲急如落雨,又似撒豆。雖然是黯啞之音,但神識之中,分明聽到此音已然成曲。

煞音本來極是難聽,可無數煞音彙成一曲,倒也雄渾亢亮。忽見一陣電閃電鳴,大雨傾盆而下,看來天地也被這煞音天地曲所感,隨之應合起來。

既是煞音成曲湧來,水字真言又能擋住多少,原承天見那音波如潮而至,一邊側耳傾聽,一邊輕輕擊掌,倒像是伴著那煞音天地曲應節而拍一般。

卻不知原承天每次擊掌,卻恰在煞音天地曲的關節處,擊掌聲與煞音天地曲渾然一體,卻又反其道而行之,就好似有那不成器的樂手,總是比夥伴慢了半拍,因此將一曲高堂大廟的堂皇之音,變成自成其樂的鼓噪之曲。

這也是原承天得九瓏之助,於音律一道已然大成,故而才能聽出煞音天地曲的玄妙之處,每次擊掌,都將那天地曲破壞殆盡。就好你活焚琴煮鶴,委實是大煞風景。

既然是音不成調,煞音天地曲便失去了大半威能,等到煞音穿過水字真音,襲到原承天身側時,已是散亂不堪。原承天再將雙掌猛然一擊,又好似兵法中的擊楫中流,煞音自然消散無疑。

青袍修士與同伴麵麵相覷,不由得緩緩點頭,麵上露出又驚又羨的神情來。

原承天初遇煞音時,也曾手忙腳亂,還被擊碎了法袍一角,可此人玄承之強,當世已無人能及,就在這片刻之間,已尋出這煞音的破綻來。

更難得的是,此人雅擅音曲,那煞音彙成天地曲後,便是大羅金仙也難破解,卻被此人巧加擾亂,反將這煞音最強的威能視若無物了。

青袍修士道:“此修怎的如此高明?”

另名金仙大士微微一笑,道:“就算他破了煞音,也未必能破鼓陣。”

青袍修士心領神會,笑道:“且看他如何破陣。”

原承天一邊擊掌破解煞音天地曲,一邊緩緩向一麵大鼓迫去,片刻之後,離大鼓隻有一裏多遠了,原承天心神一動,無界之劍淩空下擊,向那大鼓刺去,劍上生出青光一道,正是青毫神光。

青袍修士大笑道:“早知你要動用青毫。”

隨著此修大笑,那麵大鼓應聲而震,就聽空中“啪”的一聲,碎了一道靈符,此符一出,便生出一道暗青的光芒來,此光迎上青毫,兩道光芒幾乎同時消失不見了。

原承天瞧見這道符光,由不得駭然動容,原來那暗青光芒與青毫神光係出同源,卻又截然相反,乃是一道逆青毫神光。

這世間之物,有正必有反,既有紫微神光,必有逆紫微神光。風宗遜專修此術。

而既有青毫神光,則必有逆青毫神光。

但逆青毫神光絕非人力可修,唯在滅界中之可存,看來落伽無那為了考較自己,竟不惜去滅界中走了一遭,特意收了一道逆青毫神光,專用來對付自己了。

原承天忖道:“那逆青毫神光,你又能收得了幾束?”

遂將劍上青毫神光連發,以他此刻境界,便是連發七八道青毫神光,亦是遊刃有餘了,而落伽無那再強,那逆青毫神光乃是無源之水,總有用盡之時。

不想連發了五道青毫神光,皆被雷鼓振動空中靈符,發出逆青毫神光來一一化解,那青袍修士大笑道:“原道友,實不相瞞,逆青毫神光靈符,我總共有十七道,卻不知道友連發十七道青毫神光之後,是否還有一戰之力。”

另一名金仙大士笑道:“就算是鐵打的修士,連發十七道青毫神光,也必定是油盡燈枯。”

二人一唱一合,極盡嘲諷之能事,但原承天卻隻能默然無應,隻因二修所言,正是實情,自己便有再強的手段,也發不出十七道青毫神光來。

對手分明知己頗深,若連青毫神光也早就想出應付之策,自己的其他手段,又能奈他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