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衣著顏色清淡,如雲長發隻用一根烏木釵束起,但正所謂粗服亂發,不減天姿國色,這世間無論怎樣華麗的衣飾,若與這女子一比,可就是黯淡無光。
素裳女子見公子我,黑齒無行領著人來,轉過身來,微微一笑道:“兩位辛苦。”又對葉知秋諸修揖手道:“諸位不遠萬裏而來,那是瞧得起我承天宮,不想行到此處,卻生風波,皆因承天宮不察,萬般罪過,皆在我九瓏身上。“說罷長揖為禮,神色鄭重。
尹川虎等人就慌了手腳,紛紛還禮不迭道:“九瓏聖女何必多禮。“
葉知秋不敢向九瓏多瞧,以免泄露了心事,心中卻是覆雨翻雲,忖道:“瞧她生得如此清麗,身懷絕世神通,偏又言詞溫和,行止高雅,天地萬千眷寵,盡歸於一身。我此生若能長伴其左右,便是一世為奴為仆也不枉了。“越發的不敢拿正眼去瞧。
九瓏與諸修寒喧罷,這才向公子我問道:“副都執事,不知那邊情況如何?“
公子我道:“果然不出聖女所料,彼處出現兩處冰原異物。其中一個身子長大些,吞噬了數位修士,公子我不敢自專,已將那異物攜來,請聖女示下。“
九瓏點頭道:“取出我瞧瞧。“
公子我手中抹了法訣,收了自我之域,那異物便顯現在九瓏麵前,這異物剛被公子我收了去,此刻現身,自然是性發如狂,見九瓏離得最近,立時揮動雙臂,就向九瓏撲來。
葉知秋雖知九瓏必有手段,但因關心情急,忙挺身而前,向那異物伸劍便刺,叫道:“莫傷我家聖女。“自然而然之間,就將自己視為原流之士了。
不想那異物被困了多時,性情狂燥,雙臂隻一拔,就將葉知秋的法劍拔到一邊,張開大口就向葉知秋噬來,那巨口中寒氣如鐵,葉知秋頓時覺得周身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般,更別提體內真玄了,便修有烈焰玄功,也絲毫施展不得。
此時身後傳來一聲溫柔的聲音,道:“不用怕。“
便覺得一股柔和的氣息湧了過來,這氣息襲到身上,令人如處蘭麝之地,又似置身百花之林,體內真玄流動,亦為之一暢,再瞧那異物,也不知被怎樣高明的法術所擊,身子嘩然頓碎,複化成一團雲霧了。
葉知秋被這香氣籠罩其中,哪知今夕何夕,呆呆的道:“我自是不怕的。”
九瓏嫣然笑道:“那就好。”
這世間男子見到九瓏,絕大多數都是自慚形穢,亦不乏像葉知秋這般癡癡呆呆者,九瓏見得慣了,倒也不以為異。凝神向那雲霧中瞧去,果然見到一團透明的冰罩般的物事,將幾位修士困在其中。
她略略沉思,便知破解之法,諸般妙訣於心中一一浮現,一道新創禪言便已製成。
當下念動禪言,長袖向前一拂,那冰罩嘩然碎開,自其中滾出幾位修士來。公子我諸修早就等候多時,紛紛出手來救,隻見那葛千山尚有氣息,其他幾位修士,則被凍得全身如鐵,也不知是死是活。
隻不過救人小道,實不必麻煩九瓏,黑齒無行與承天宮諸修齊齊動手,各施法術解去諸修身上寒凍之苦,那些修士過了片刻,身子就有動靜,總算是被救了過來。
葉知秋細瞧承天宮諸修手段,就見雖是動用同一種法術,卻有不小的差別,早就聽說原流新法是為仙禪雙修,亦重明悟,故而便是同一種法術,因各人稟性不一,仙基靈慧迥乎不同,修行時就有很大的區別了。
葉知秋境界雖低,卻是靈慧過人,瞧見此景,心中暗道:“古語有雲因材施教,承天宮新法則是因人而異。那世間等閑仙修之術,千百人修來皆是一般,又怎能體現出各人的區別來,那是將人拘束的過緊了,原流新法,卻使得諸修既有傳承,又有發揮,世間絕妙心法,以此為聖。”
他初次見到黑齒無行施展手段,並不以為然,此刻瞧得越多,想得越多,就越覺出原流新法的好處來。這新法其實是改變了仙修之士的修行方式,瞧來並不算怎樣驚天動地,但隻需沉浸其中,細細體會,自有無窮妙處。
此時九瓏對公子我道:“如今這座冰原已發現十幾位冰原異物了,但此事是否就和林氏有關,尚難判斷。”
公子我道:“這麼說來,先前冰原上的盜賊,便是林氏弟子了。”
九瓏道:“不錯,先前我與承天皆以為,是林氏弟子要阻天下修士來投承天宮,這才派人前來百般刁難,哪知這其中又生出這種冰原異物來。幸好承天發現得早,這才及時出手,不致損害了諸位道友。”言罷向葛千山那處瞧了瞧,見葛千山等人已是呼吸均勻,心中大為放心。
公子我道:“不知那林氏假扮的盜賊,聖師可否擒來。”
正在這時,千裏處青光一閃,但就在一息之間,那青光已到諸修麵前,葉知秋抬頭瞧去,見又來了一名女修,身穿青袍,手持一柄赤刀,雖是生得豔麗無雙,但顧盼之際,凜然生威,哪個敢去細瞧?
葉知秋忖道:“瞧這女子威武剛猛,莫非便是原聖師首侍獵風?”
不想今日不但能瞧見九瓏聖女,還能一睹獵風真容,心中甚是歡喜。
忽又想到,這冰原處處皆是冰障,這獵風自千裏而來,又怎能這般迅速?竟視這冰幕為無物一般,不知又是怎樣的絕學。
九瓏上前笑道:“姐姐辛苦,不知那邊事體如何?”
那女子自是獵風,便道:“聖師已擒住一名林氏弟子,這才知林氏弟子亦被這冰原異物所苦,將數名林氏弟子齊齊陷落了,又從那林氏弟子口中,得知一個驚人的消息,聖師知我在冰原上走得快,這才令我前來稟報。”
九瓏笑道:“也虧他想的周全。”
倒是葉知秋納罕起來,聽說原承天早就修成神識,那麼隻需心念一動,便可將信訣傳來,又何必巴巴的派來座下侍將傳訊,實不知打的是怎樣的主意。
獵風道:“九瓏妹子,你等且隨我來。“
身子再次縱去,雖比來時慢了一些,仍是快捷之極,遠遠超過尋常修士的遁術了。
就見她一路行去,將沿途的冰幕撞了個粉碎,也不知她修的是怎樣的功法,那冰幕在她麵前,宛若無物一般,隻聽得一路上“喀嚓“聲不絕,極快的替諸修開出一條路來。
九瓏就領著諸修,沿著獵風開出的這條路徑迅速前行,葉知秋緊緊跟著九瓏,這才明白獵風來此的含意,原來是讓獵風替諸修開路。
那冰原上的路障,自是攔不住九瓏,可原承天仍派獵風前來,其細心之處,足見二人情意極篤。
見原承天對九瓏關切備至,葉知秋不以為憾,反以為喜,隻因他深深明白,似九瓏這般的仙子,自己隻求能遠遠的瞧上一眼,就是天地的造化了,除此又有何求?也唯有原承天這樣的人物,方是九瓏的良配。
為照顧葉知秋等人的遁速,九瓏遁行之時並不算快,並且時時回頭,關心葛千山等人的情形,畢竟諸修身子剛剛恢複,經不得這般顛波勞頓。
如此約行了三千餘裏,那天色已近黃昏,這北原的天氣晝短夜長,雖然隻是黃昏,四野已是暮色籠罩,眼瞧著就要迎來漫漫永夜了。
好在此時前方影影綽綽,已現出幾道人影來,再離得近些,方瞧出共有三道身影,其中有二人正並肩而立,在那裏說話,二人身後赫然立著一隻猿猴。
那猿猴身材高大,手執一件長大的兵器,端的是威風凜凜,瞧見來的人群中有生麵孔,雙目便生警戒之意,緩緩向諸修瞧來。葉知秋哪敢與其對視,忙不移過目光。
猿猴前麵二修中,有一位頭戴金冠的錦袍修士,生得甚是俊秀,且瞧其形如舉止,亦是不俗。
但若拿此修與身邊一比,則是一天一地。那錦袍修士身側,立著一位青年修士,瞧來相貌甚輕,但卻氣度沉穩,目中蘊光藏華。
就聽那錦袍修士道:“我林氏弟子,皆在此處失去蹤影,在下苦尋良久,亦不見蛛絲馬跡,此刻方知,原來是冰原異物作祟,卻不知那冰原異物有何來曆。“
青袍修士微微笑道:“等九瓏來了,再作道理。”便轉過身來,恰逢著九瓏來到他麵前,此修也隻是微微一笑罷了,並不曾有何異樣神情舉止。
葉知秋這時方知,那錦袍修士,竟是被原承天所擒的林氏弟子,這麼說來,青袍修士就是原承天了。
卻不知原承天打的怎樣的主意,明知對手心懷不測,卻待之以禮,若隻瞧二人交談,哪知二修實為對手,先前已然做過一番生死較量了。
原承天對九瓏道:“瓏兒,那邊情形如何?”
九瓏道:“那邊界隙甚小,並且已然彌合了,看來並非肇源之地,好在救了幾位來投的修士,也不算白走一趟。“
原承天向前一指,道:“冰原異物,看來就是生在此處了。“但前方烏雲密布,哪裏能瞧出什麼來?原承天就將袍袖一拂,刹時將烏雲拂去,諸修向前一瞧,無不麵生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