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千山不以為意,笑道:“年輕人鋒芒畢露,難免遭人側目,葉道友不必理會。”
葉知秋傲然道:“不遭人妒是庸才,他人的心思,哪裏能管得了許多。”
隻是尹川虎老成持重,不免又將葉知秋埋怨一回,葉知秋雖是性傲,在尹川虎麵前倒也恭順,隻是笑吟吟的聽著,並不反駁,至於是否聽到心裏去,唯天地可知。
當下一宿無話,尹川虎與葉知秋雖在店中坐了一夜,也不曾打坐調息,葉知秋的精神仍是健旺之極,冷眼瞧去,店中修士卯時便起,也不必怎樣收拾,就呼朋喚友,吆喝著上路了。
片刻後葛千山亦從靜室裏出來,立在店中,對諸修道:“大夥兒聽著,不是我葛千山托大,今兒上路,不管遇到何事,務必聽我吩咐。那萬裏路途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若是大夥兒不能齊心協力,萬一載在這裏,可不是枉廢數百年修行。”
諸修也有應的,也有不以為然的,亦有人漫不經心,不知葛千山說了什麼,一時鬧哄忙亂不休,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方才走出仙棧。
葉知秋略略一瞧,此一行人足有七十,果然算得上浩浩蕩蕩。分散立在店外的大街上,那大街立時水泄不通。
原來修士各具靈壓,若與他人靠得近了,就難免會不自在起來,因此除非是親厚知交,極難有並肩而立的,這般散散的分開站了,怎能不將大街堵塞了。
就有那來往的修士叫將起來,埋怨諸修堵塞了道路,被責罵的修士怎肯服氣,自然就吵將起來。
葛千山雖是受諸修推舉,做了領隊的修士,畢竟向無威望,怎能彈壓得住?緊接呼喝了幾回,又好說歹說,諸修方才懶洋洋的上了路,各施了遁術,縱到空中去。
諸修一旦上了路,就有百般意想不到的情景出現,原來諸修遁術各異,有快有慢,片刻之間,隊伍就拉得長的,葛千山瞧見此景,雖是這極寒之地,也急得冷汗直流,接連叫道:“大夥兒務必聚在一處,若是分散了,一旦遇著盜賊,他人怎能照應得過來?”
便有修士道:“這又算得什麼,左右不過萬裏的路途,遁速再慢的,也隻需兩三個時辰便至,又是青天白日的,還怕遇著盜賊?再者說諸修修為至弱者,那靈識探查的範圍也有七八百裏,便有意外,還怕趕不過去?”
葛千山道:“若在別處,兄台此言極是了,但這北原極寒之地,與眾不同,此去千裏後,便是冰幕叢生,就得一裏裏破冰而行,那空中又有冰雲阻路,若從冰雲上走,則是極耗真玄。若是諸修分散了行走,一旦有事,救援者被冰幕冰雲阻礙了,又怎能及時趕到?”
奈何葛千山雖是苦心婆心,可諸多修士向來懶散得慣了,且大夥兒來自昊天諸方,誰又識得誰?縱是勉強聚在一處,彼此間也是大生戒心,誰知身邊的或士不是那盜賤假扮的?
葉知秋受尹川虎叮嚀,倒也沒有任性而為,一直緊緊的跟在葛千山身側,但細細數來,葛千山身邊的修士,也就是三十餘人罷了,另有一半修士早就沒了蹤影。
這三十餘人受葛千山萬般囑咐,沒曾行得太快,那遁速越快,消耗真玄必多,而前方冰障處處,若不能省些力氣,怎有法力破冰而行?反倒更會慢下來,這就是欲速不達的道理。
果然千裏之後,路上的冰障就多了起來,那高山峽穀之間皆立著層層冰幕,那冰幕倒不算厚,修士隻需手持法劍,稍運法力,就可一敲而破,但那冰幕三步一障,五步一礙,這一路敲將下去,著實要費許多工夫。
可若是想縱到高空去行路,則又會遇著冰雲,那空中雲霧本就是水氣凝成,被這寒氣一凍,就變成似雪似冰的一團,想破冰雲而去,免不了又要消耗法力,若想尋隙而過,則又是耽誤不少時間。並不見得就比破冰幕而行來的快了。
葛千山道:“諸位,此處雖比不過寒刀風刃虛域,亦不可大意了。那冰幕之間,便藏著風刃,一旦破除冰幕,就會將風刃釋放出來,諸修務必小意。“
葉知秋口中道:“我等理會得。“搶先衝了上去,祭起手中法劍,向前方冰幕一撞。
那葉知秋初窺禦玄訣門徑,此劍祭去,倒也聲勢赫赫,將第一層冰幕一撞而碎,餘勢不絕,又直直撞將過去,足足撞碎了三層冰幕,方才力竭而墜。
葉知秋忙將法訣一引,將法劍召到手中,不想隨來法劍同時回轉來的,還有一股風刃。這風刃雖不算如何強大,若是不去理會,仍會令修士受傷。
尹川虎早在持劍在手,探到風刃來襲,急忙祭劍一掃,將那風刃化解於無形。二修倒也算是配合無間。
葛千山讚道:“道友禦劍之術,甚是了得。”
那冰幕既碎,葛千山就搶到葉知秋身前去,同時也祭起一件法寶來碎冰幕,此法寶乃是一根單手鐵鞭,頗為沉重,葛千山大喝一聲,鐵鞭好似千斤之重,沉沉的撞過去。
此一撞足足推碎五層冰幕,開出百丈的路來,惹得諸修齊齊喝采。葉知秋見他勝過自己,麵上百般的不自在起來,轉向尹川虎道:“你瞧他所撞的五層冰幕,卻比我那三層冰幕薄了些。”
這時諸修輪番動手,次第向前撞開冰幕,此法可使同伴將息法力,可保人人真玄充足,這也是人數眾多的好處,隻是不管諸修怎樣齊心協力,那遁速不免就慢了下來。
若是前方盡是這冰幕冰雲,這萬裏的路途不知道要行到何時?且這北原晝短夜長,一旦夜幕降臨時仍不能到達承天宮,留在這冰原上過夜,怕就會多了許多風險。
尹川虎向四周瞧了瞧,見此處冰幕,除了麵前破除的這一塊,他處仍是完璧,便對葛千山道:“此處冰幕若是碎裂了,何時方能重新形成?”
葛千山摸著下巴想了想,道:“怎樣也需三五日。”
尹川虎道:“這麼說來,前方先行而去的一眾修士與我們並非同路了。”
葛千山無奈的道:“這北原廣闊之極,其中法則因寒氣極重,與他處略略不同,稍稍偏了方向,就是數十裏的差距。前行的那些修士,與我等或是相距了數百裏也未可知。”
他凝神用靈識探了探,又搖了搖頭道:“千裏之外,探不出那些人的身影,隻盼他等無事才好。”原來葛千山的靈識可探出千裏去。
尹川虎緩緩道:“我等東北側一千三百裏處,倒是有五六名修士,不知是否該傳訊過來,好讓大夥兒彙在一處?”
葛千山擺了擺手道:“他等心急尋路,又何必勉強。隻要不出事,一切好說。”
這時諸修輪流破障,一路上倒也不曾耽擱多少,隻是半個時辰過去了,也隻是行了兩百裏路,照這樣的速度行下去,留在這冰原上過夜已是必然的了。
好在葛千山卻道:“承天宮三千裏之外,雖是氣候更寒,卻因九瓏聖女布了十六座六陽九曜陣法,那冰幕難生,雲霧不凍,我等隻需欺近承天宮三千裏,就算大功告成。”
葉知秋咋舌道:“這女子好厲害的手段,竟能改易這天地法則嗎?”
葛千山道:“這有何奇?那原聖師更是厲害,他手中有九淵灰雲一朵,一旦惹他不快放將出來,便是這昊天界也盡數毀了去。”說的諸修驚駭不已。
便有一修道:“原聖師雖是高明,隻怕也強不過蘇璿樞去,聽聞諸多大羅不日飛升仙庭,諸多老祖一去,那蘇璿樞要斬將立威,原聖師與百族老祖皆是首選,卻不知原聖師能否抵得住這昊天印。”
葉知秋衝著那人喝道:“別人抵受不得,你怎知原聖師就承受不得?”
那修士道:“昊天印一出,便是大羅也禁受不起,原聖師雖是厲害,隻怕也……”見那葉知秋甚是維護原承天,下麵的話也就不便說出口來。
葉知秋怒道:“那原聖師以極道而創新法,這世間誰人做得到?九瓏仙子乃昊天第一女修,怎的唯獨傾心原聖師?別人做到的事,原聖師定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原聖師隻要想做到,就必定能做到。”
這話說來甚是饒口,也難得葉知秋一字字說來,絲毫不亂,說的諸修都笑了起來。
葛千山笑道:“原聖師自然是天下無雙,更難得是仁德在懷,否則我等怎會去投他?隻是那昊天印也端的是厲害,好在有百族修士羅無寂前來傳訊,說是落伽山被蘇老祖設杏花旗一麵,修士若藏在落伽山,也不會擔心被昊天印打到。”
葉知秋連連搖頭,斬鐵截鐵道:“原聖師一名宗師,怎會托庇於他人屋簷之上,我料原聖師定有避印之法。你等若是不信,敢不敢與我賭一賭。”
諸修笑道:“我等與你心思一般,都盼原聖師能安然無事才好,誰又和你賭。”
正在這時,那尹川虎麵色一變,道:“奇怪,剛才還有五名修士,怎的忽的就少了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