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u�原承天動容不已,訝然道:“當初聽聞大修在冥界殞落,承天歎惋不已,隻當再無機緣得遇大修,哪知大修又在此處轉世。再瞧禪師今日成就,更令人歡喜不已。”
靈幽禪師笑道:“昔日親朋故交聽說我轉修鬼道,無不惋惜,怎的道友卻與眾不同,替本禪子歡喜起來?”
原承天道:“冥界之中實無高士,冥界三王雖得天地認可,但行事略顯偏激,且心中不懷仁德。如今大師寧願犧牲大好仙修前途,而沉淪冥界,甘為鬼修,胸中必有良謀,如此則實為冥界諸修之大幸。”
靈幽禪師轉向九瓏,與九瓏相視而笑,道:“仙子慧目識人,本禪子隻聽原道友一語,便知是我道中人了。”
九瓏掩口笑道:“大師莫要將我與承天誇壞了。”
其實原承天並非刻意恭維,而隻是以事推論罷了。
以鬼修之軀而修禪修之道,本是亙古絕無之事,既無前事可鑒,修行時的艱難之處可想而知了。需知禪修之法不取外物,而鬼修之道專擅取於人元魂,兩者修行之法大相徑庭,靈幽禪師胸中若無大誌,怎能擇其狹途?
而觀靈幽禪師境界,實已近大羅金仙,隻因鬼修之士自開天劈地以來,絕無這樣的境界,故而隻能勉強以仙修名謂稱之了。原承天以神識觀之,隻知靈幽禪師之能實不亞於枯木,略遜於五越罷了。
但鬼禪之修既然是卓然於世,特立獨行,必然有其獨特不凡之處,若將靈幽與五越相比,則小冥界之內,靈幽稱雄,昊天之中,五越難越。
靈幽禪師道:“當初我沉淪冥界,原是想轉世重修仙修之道,不想靈機一動,就暫不轉世,在那冥界遊曆了一番,這才知冥界鬼修積弊難除,若不加以變革,則鬼修之道,永為世人之敵,且必為世人所棄了。”
原承天道:“感聞禪師高論。”
靈幽禪師就請原承天與九瓏於屋中竹席上坐了,那冥界之中本該是陰風襲人,竹席又是性涼之物,但原承天坐在席上,卻絲毫覺察不到寒意。
又見那窗外梅花橫進屋中,頓使滿室清相四溢,說起來是在冥界之中,卻又與凡界春日情形有何不同?
三人落座之後,靈幽禪師道:“世間生死輪替,本是天道循環之道,但鬼修逆天而行,永生不死,若隻是如此也就罷了,畢竟仙修之道亦是一般。但鬼修取他人元魂做為修行之基,那可不是與世人為敵?這樣的修行之道怎能容得?因此將鬼修嚴加限製,也就理之當然。”
原承天連連點頭道:“禪師之言,正是承天心中所慮,卻不知禪師有何良策,可一改鬼修之弊。”
他創製的新法本就無所不包,鬼修魔修亦在其中,但若想使魔修鬼修轉修新法,則是困難重重,原承天此刻也隻是略存構思罷了。
那鬼修轉修新法,雖有獵風的例子可循,但由鬼修而轉仙修再轉新法,著實麻煩之極,又怎能廣而推之?
今日見靈幽禪師成就非凡,且修行之法又與鬼修之術大不相同,原承天怎能不興奮雀躍?恨不得將靈幽禪師拉將過來,讓他一吐胸中修行秘法。
靈幽禪師道:“大能者必具大德,若是不然,非必望世間禍害了,鬼修之術因過於陰損,自然要嚴加限製,可如此一來,也絕了諸多鬼修向上向善之心。本禪子因此便立誓不去輪回,便入鬼修之道,隻盼能尋出一個徹底解決的辦法來,那就是以禪修而入鬼道了。”
原承天道:“禪師不取外物,鬼修以他人元魂為修行之基,兩者之間,又怎能融合,其中秘法,還請禪師不吝賜教。”
那世間若有秘法,修行者自然珍而藏之,不肯示人的,但靈幽禪師其誌不小,幾乎與原承天所行之事一般,隻是一個局限在鬼修之道,一個放眼天下諸修罷了,雖有大小之別,卻無高下之判,二人同具仁懷,因此原承天向靈幽禪師討要秘法,也絕不會唐突。
靈幽禪師果然欣然道:“我獨創鬼禪之術,豈是為我一人,自然是盼得天下鬼修皆受其利。若論本禪子的修行之術,說來隻有一句話,就叫做以死求其生,獨向骨中求。”
原承天聽得心中大喜,以他的靈慧,從這短短十個字中,明悟已然良多。遂請靈幽禪師細細分解。
原來鬼修所具的鬼體,瞧來毫無生機,其實亦是天地所生,瞧來與木石無異,其實與修士的肉身一般,暗藏無限生機,無窮法力。
那禪修之道,是從本心出發,挖掘肉身潛能,隻要有所明悟,則必者修為。
而鬼禪之法,則是以鬼體而基,以死而求生,從那鬼體之中挖掘無上潛能。
原承天雖是聽得明白,又有靈幽為例,可心中仍是疑惑甚多,隻因靈幽禪師的修行之法自混沌以來絕無僅有,自然是將信將疑了。
隻是他為人溫厚,怎便明說此事,因此隻是沉吟不語罷了。
靈幽禪師微微一笑道:“我當年在凡界有位好友,後來又在這昊天相見,他見我所述鬼禪之道,亦是不肯全信,因此有一日便取來一物前來考較我了。”
原承天道:“不知貴友如何為難禪師。”
靈幽禪師向窗外一指,道:“他取來一株梅花,那梅花本經火燒雷劈,已成焦炭,絕無生機。他便要讓我將這株梅花死而複生。“
原承天笑道:“這分明是為難禪師了,但其中道理,卻與禪師鬼禪之術異曲同工,這樣說來,也不算是刁難。“
靈幽禪言笑道:“世間之物,其本性無有不同,到了此處,便成肉身,到了彼處,就是木石,隻需明悟其中妙理,死者亦可複生。這梅花植入土中之後,既然與鐵石無疑,好比死灰一般,怎能複燃?但經我以鬼禪妙道,緩緩加持梅枝之上,三年之後,總算不負所托。“
原承天心中大動,隻因靈幽禪師所言,或已近萬物本質,以世尊之能,自然洞悉其中奧妙,但自己境界尚低,自然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若是能明悟此中奧妙,那新法創製必定是順風順水了。“
隻是三江台激戰正急,自己怎有時間向靈幽禪師討教?自己在此已是耽擱的久了,那新法創製隻好放在一邊,向靈幽禪師討還金偶諸修才是正理。且靈幽禪師按住陰沌,邀他前來,也不可能隻是講經說法,探討修行之術。
他正不知如何開口,九瓏嫣然一笑,道:“禪師,那大小冥界之中,天地雖以三王為尊,其實禪師才是冥界無冕之王,卻不知禪師為何不取而代之,若禪師為王,定可將鬼禪之道推而廣大,世間蒼生受益無窮。”
靈幽禪師笑道:“如花解語,仙子可以當之。原道友吞吐不言,想來也是為了三王之事了。那三王本是世間最早的鬼修,自該得此尊位,若取三王而代之,則是開啟了冥界爭權的禍端,那大能之士,難免蠢蠢欲動,都要去取王位了。”
九瓏緩緩點頭道:“禪師計慮深遠,瓏兒萬萬不及。”
靈幽禪師轉向原承天,道:“既然論及三王一事,本禪子正要向道友相詢,不知道友有何良策,解決三王封神印之事。”
原承天知道靈幽禪師雖是鬼修,卻是大德之士,否則九瓏又怎能視其為友?那九瓏的眼光是絕不會錯的。
於是也不相瞞,便道:“我遣分魂金偶以及另外兩名修士,是要在小冥界擇地設一座諭天台,那封神印的初衷,本是為防冥界遭遇大能之士壓製,有了這封神印,三王也好與之相抗。可此番三王力求破此封神印,隻是為了世間修士抗衡。雖然問罪仙庭有其道理,可其行事的手段卻禍及蒼生,承天自當以力相抗。”
靈幽禪師道:“卻不知這諭天台有何妙處?”
原承天道:“三王逆天意而行,天地若知,怎能不罰?世尊既然辦法封三王神印,令三王平添無上修為,則必有辦法令封神印之能消失,打壓其境界修為。我建此諭天台,便是要曉諭天地,令天地降劫罷了。”
靈幽禪師:“三王挾冥界陰兵而來,又持混天旗裹挾小冥界之眾,與昊天仙修之士爭衡,更與葉氏合謀,要取那神幅為禍天下,可謂是倒行逆行,諭天台一立,天地大劫必至。”說到這裏,神色沉吟。
原承天道:“不知禪師意下如何?”
靈幽禪師道:“三王之位實不可廢,那冥界本已無法法度可言,若降了三王修為,令三王威望受損,見冥界億萬之眾,怎可轄製?隻怕必是天下大亂了。”
原承天雖然也慮及此節,可此刻三王氣勢洶洶,要與天下諸修為敵,昊天仙修之士怎能坐視,自然要想方設法,解了當前的燃看之危及性命再說。
便道:“禪師若是另有妙法,承天無有不從,若是隻是替三王求情,請恕承天堅持已見。“
他知道三王能夠從冥界得升昊天小冥界,與靈幽禪師定然脫不了幹係,若無靈幽禪師這樣的大能之士相助,那天羅界力怎是容得破解的?
雖知靈幽禪師修為高於自己甚多,且靈幽禪師偏向三王,亦有其苦衷,但自己的立場既然能站得住腳,又怎能屈從?
九瓏聽到這裏,也是眉頭微皺,雖然靈幽禪師與她向來交好,但若是禪師一味向著三王,自己這位說合之士,就隻好與承天“同流合汙?
二人相視一眼,心意已知。但無論是戰是和,今日之事,端的是棘手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