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原承天抬頭瞧去,也覺驚訝,玄武元魂中的這兩點清光,瞧來極是熟悉,可是卻怎樣也想不出起來。
按理說修士的目光獨一無二,隻需見到一次,終身也難忘懷,實比靈息聲音還要令人印像深刻。如此看來,原承天與玄武此世不該有緣才是。
然而玄武的這對目光,如怨如訴,既歡且喜,分明是與自己有莫大的機緣了。原承天苦思半晌,仍是無可索解,隻能解釋與玄武識出自己身份,卻因口不能言,故而欲述難休了。
他這三日苦於體內真玄不穩,隻好在塔中靜修,到了今日,一時心血來潮,忽然頓悟是玄武歸位之期,又恰逢午時,可以動用真玄,這才與金偶互用傳字訣,刹時趕到此處。
那玄武元魂向原承天一瞥之後,經不住九囀仙雀催促聲急,這才向玄武真甲中一躍,就在魂體合一的刹那間,天地間雷聲大動,大湖中水勢滔天。
就見那道道天雷,自極高空中垂落下來,卻不偏不倚,盡數落在玄武身上,玄武一動不動,承受這天地雷劫之苦。
而是聽這天雷滾滾之聲,好似在叱責玄武失位多年,致使五界不穩,人心思邪。隻見每道天雷擊在玄武背上,皆激起法訣無數,那玄武的背甲上本來平滑如水,此刻在天雷擊打之下,隱隱現出無數金色符文來。
原承天知道這天雷擊體,雖算是一劫,其實亦是天地的苦口婆心,那天雷之中,蘊藏無限威能,卻借著符文之力,點點滴滴彙進玄武體內,玄武遭此雷劫之後,雖不能說就此恢複原有修為,卻定然具備了極大神通。
此時空上天雷猶是不絕,且越來越急,就像那父母心痛孩兒不聽教悔,惹下禍事來,自然是口中越罵越凶,手中越打越急。可一片良苦用心,也盡在這一叱一責之中了。
原承天心道:“玄武失位,固然是因為仙庭之戰中死於非命,但以玄武之能,若能早點歸位,那五界也不至於危如累卵。可見當今局麵,玄武實有莫大的責任。不過玄武此番曆世經劫,也自有他的用意在,倒也不必苛責了。”
不想他心中剛剛忖罷,那天雷擊落之勢就頓然止歇了,原承天先是一愕,又忽的明白過來,原來自己世尊主魂的身份,已得到天地認可,故而就算自己不開口,那一點心思,也被天地所窺,並且遵行不悖了。
這樣一來,玄武固然少受了許多雷劫,可先前散失的修為也就無法盡數恢複了。原承天暗叫糟糕,想不到自己的一點仁慈之念,卻害得玄武無法盡數恢複修為,若是因此誤了大事,豈不是要痛悔一生。
這樣一個教訓,也讓原承天心中凜然生危,噤若寒蟬起來,若是自己的心思,從此之後就被天地遵行無誤,則自己的一言一行,可不是要備加小心,以往的逍遙自在,可就一去不複返了。
天雷頓止之後,玄武背甲上的符文大發金光,那金光到處,風停雨住,天地濁氣,就此被掃蕩一空,這時空中再次傳來仙樂之聲,似在慶賀玄武終於歸位無礙。就見一眾妖修,就在湖邊齊刷刷跪倒在地,齊聲道:“恭賀真君歸位,從此天清地固,五界安寧。”
就連原侍一也是身不由已,千玄衫少女跪倒。
原承天想起剛才玄武凝視自己的那道目光,心中猶自念念,不由得就在萬妖跪拜聲中,向那玄武再次瞧去,隻見空中金光之中,已不見了玄武真甲,而是隱現一名玄衫少女,其麵目在金光耀目之下,實不可辯。
這少女雙目緊閉,在金光之中盤膝而坐,雙手承放膝上,那粒紅珠就在少女胸前,隨著少女的一呼一吸,在那裏沉浮不休。
原承天雖瞧不清少女的相貌,卻覺得那少女的身形好不熟悉,正想細細去瞧,忽聽四周吼聲如雷,原來一眾妖修見唯有原承天挺立不跪,皆在那裏大喝,指斥原承天無理。
原承天心中忖道:“在世人麵前,我隻是一介散修,可跪父母,跪前輩,亦可因種種事端,跪謝諸人。但在玄武麵前,無論如何,也不可行跪拜之禮,否則此膝一曲,就要讓玄武永墮凡塵了。”
奈何妖修無誤,又怎能辯解明白。
便在這時,那玄衫少女張口將紅珠收在口中,此次重歸神位,終於功德圓滿。就見玄衫少女忽向原承天雙膝跪地,伏下身來,恭恭敬敬便是九拜。
玄武這一舉動,嚇得諸多妖修魂不附體,那玄武真君是怎樣的身份,怎的就向一名散修之士跪拜起來。
就在玄衫少女跪拜之時,其身前金光已消去大半,原承天終於瞧清了她的相貌,由不得就是一聲歎息,暗暗點頭道:“原來如此。”先前的種種疑惑,也總算有所明悟了。
原來他瞧見玄武的目光之所以毫無熟識之感,是因當初與玄武化身於凡界相遇時,那玄武雙目已然無法視物。
玄衫少女忽開金口,便發清音,道:“白虎已在西土現身,玄武實與白虎有約,不便在此侍奉,他日天清地正,自來相會。”
玄衫少女最初開口說話時,聲音猶在輕顫不已,說到最後,卻是語正腔圓,人間種種情愫,已在心中蕩然無存,唯有無上敬重罷了。
原承天道:“你去吧。”這三字說出,心中也輕鬆了許多,當年的一點宿緣就此了結,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玄衫少女微微將頭一點,身子化成一道金光,就向著西土方向去了,原承天忖道:“眼瞧著午時將過,我的法力又要無法凝聚了,既是如此,我也要遠離此處才是。姬憐舞等人雖在此處,卻不便相會。”
令原侍一複歸青龍塔,淩虛步法踏將出去,早就去了千裏。一眾妖修則在那裏吵吵嚷嚷,猜測原承天的身份來曆不休。
原承天也不回先前靜修過的山穀,趁著體內真玄尚可動用,隨意選了一處所在,將青龍塔祭將出來,將身一縱,已來到塔中。
不想剛剛在塔中坐定,就覺得四肢身軀泛起道道金光來,原承天心中稍稍一動,已知其意,不由微笑道:“玄武既然歸位,那風月之體的第五重終於可以衝擊一番了。”
那風月之體越修越難,修到第五重時,若無絕大機緣,或是極其強大的境界,那是怎樣也修不成的。尋常修士若想修到第五重,那非得是大羅金仙境界不可,如今原承天連極道尚未突破,怎能衝突第五重風月之體。
好在他與玄武極具淵源,當初也是拜玄武之助,才得了雲摭月液,就此修成這天下一等一的肉身功法,此刻想來,怎是無緣故的?那天地玄機之妙,竟是一至如斯了。
如今玄武歸位,自己又早早修成玄武法像在身,因此這第五重風月之體修來,就與他人絕不相同,那玄武的功力恢複一分,風月之體就強了一分,至於何時能真正修成五重風月之體,卻要看玄武的造化了。
因此雖見四肢身軀金光四射,也不去理會。隻因此番風月之體的修行,隻好玄武有關,自己卻是無法禦控了。
片刻之後,金光頓消,原來午時已過,原承天體內法力全失,已成凡軀,當然也無風月之體的加持了。原承天這幾日已經見得慣了,自是心境無波,慢慢睜開眼睛來。
那玄焰一直伴在身側,屢次欲言又止,是怕誤了原承天的清修,此刻見到原承天終於睜開眼睛,終於忍不住了,急急叫道:“主人,那個玄武可不就是……”
原承天麵色一沉,道:“玄武就是玄武,還能是誰?”
玄焰被原承天沒來由的一叱,嚇得語無倫次起來,道:“那個,那個,她的相貌……是極,是極,果然是我錯認了。”
原來原承天將雙目一瞪,就將玄焰腹中的話逼了回去,怎敢再胡說八道。
原承天見玄焰委屈的神情,心中暗暗發笑,忖道:“玄焰,非是我要叱你,今時不同往日了,那玄武真君既然歸位,怎能重提舊事?以你的身份,卻是衝撞她不得的。”
就在與玄焰說話之時,那隻幽明雀小雪忽的鳴叫起來,原承天心中喜極,不由撫掌笑道:“定是獵風白鬥已然飛升昊天了,若能重逢,可不是天大的喜事。”
他此刻體內法力難施,就喚金偶去聽聽小雪和小夜說了些什麼,金偶聽了半晌,亦笑道:“果然是獵風白鬥玉靈銀偶飛升昊天,隻可惜諸侍皆在西土,離此著實遙遠。”
原承天沉吟道:“諸侍此次飛升西土,經曆凶險實多,我此刻不便前去,隻好喚你走一遭,去引他等過來。”
金偶道:“我攜了青龍塔,亦是可以帶主人前往的。”
原承天笑道:“此中玄機,你難道還不明白?那白鬥自天外而至凡界,再來昊天,都不肯發一言,卻因何故?隻因他此後成就,全在這一遭了,他若開口,必是驚天動地。若他有此機緣,就讓他來見我,若是無此機緣,我與白鬥也是緣盡了。”
金偶雖是原承天分魂,可畢竟神識不足,那靈慧上也就略略遜色一些,經原承天提點之後,才恍然大悟道:“既是如此,我便去走一遭,就看白鬥此番如何成就大功。”
化成一道金光,就升塔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