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兩位修士中,其中一人便是剛才那位李金仙了。可探此人身上靈息,卻是強弱不定,一會兒是金仙境界,一會兒又是太虛大成境界。這種情景,原承天還是首次遇著。
那位與李金仙鬥法者,則是一名太虛大成之士,此修麵色凝重,手中法劍卻隻守不攻。瞧其法劍變化,則是楊氏大化神功。
就聽李金仙叫道:“曾道友,你我往日交情不俗,今日何必苦苦相逼?你這般自毀傳送台,可不是同樣壞了楊氏基業。”
那曾姓修士口中惡狠狠道:“姓李的,你等既然背逆楊氏,便是我不共戴天之仇,今日阻你歸途,別說區區一座傳送台,就算賠上在下性命,又有何妨。”
原承天聽到此處才明白,那李金仙應該是想借此傳送台回歸北土了,卻不想行蹤暴露,被這曾姓修士毀了傳送台,阻在這裏。
至於李金仙的境界強弱不定,原承天也想到了一種可能。當初葉天棄亦是被風宗遜打落了一個境界,可見風宗遜所修神功,實有降境之能,李金仙亦曾與風宗遜鬥法,當時雖不見傷到何處,可想必亦是受到風宗遜的神功波及,也現出降境之兆來。
原承天想到此處,暗暗心驚,那位風宗遜果然是不世出的奇才,其所修功法,竟是如此霸道。此刻細細想來,其所用的紫珠神光,似乎與有紫微神光略有相似之處,但紫微神光卻是可提升修士修行的,怎的風宗遜卻可反其道而行之?
再想起風宗遜所修功法至清至寒,與紫微神光至陽之性處處違逆,原承天心中一動,已是恍然,看來風宗遜是反其道而修之,其所修功法,極可能就是逆紫微神光了。若真個兒如此,這風宗遜所修功法,便是別辟蹊徑,世間無雙,此人的才情實不可限量了。
原承天忖道:“風宗遜此人是友是敵,尚難預料,但其所修神功著實怕人,在我未曾取得與他一抗的成就之前,還是避著他些才是。”
說來原承天境界雖是低微,可真正令他心生恐懼之心者,風宗遜卻是第一人了。
這時空中二修越鬥越是遠了,可以瞧出曾姓修士一步一退,大有引開李金仙之意,一來是因為李金仙雖是境界強弱不定,可修為還是比曾姓修士高出不少,二來曾修是擔心二人鬥法之時,靈壓過於強大,會毀去城中百姓生靈。這才施計將李金仙引開,看來這名曾姓修士,倒也深具仁慈之心。
若是這李金仙未有降境之兆,原承天還忌憚他三分,此刻見李金仙這般情景,知道他體內一定痛苦難當,心中實無鬥誌。而此城雖小,城中百姓亦是不少,自己既是遇著,又怎能不救?
當下將太一弱水祭將出去,此水祭在空中時,隻有一滴罷了,可被原承天用法訣施展開來,就將整座小城覆蓋住了,別瞧隻有薄薄的一層,卻可擋住強大靈壓。
曾姓修士一眼瞧見城池上空的水幕,喜的大叫道:“多謝道友援手。”
他先前實不敢全力施為,生怕毀了全城百姓的性命,而李金仙因體內真玄激蕩,寒氣難消,亦是不便動用神功大法,這才使得此城免遭一場大劫。
如今原承天動用太一弱水護住城池,曾姓修士精神大振,喝道:“姓李的,今日與你不死不休。”
李金仙也瞧見了其原承天,心中不由著慌起來,原承天也就罷了,就怕風宗遜再次出現,自己可不是要死在此處?卻不知原承天與風宗遜並非一路。風宗遜神龍見首不見尾,誰知他的所在?
也是因體內真玄不穩,著實難以鬥法,李金仙當下將手中法劍虛虛一晃,引那曾姓修士嚴守門戶,再將腳下步法展開,刹時就去了千裏開外。曾姓修士怎肯輕舍,隻需不在這城中鬥法,便去了天涯海角,又有何妨,與原承天招呼一聲,就趕了過去。
這時自原承天身後,遠遠來了兩名修士,皆是太虛中乘境界,二修刹時到了原承天麵前,匆匆對原承天一揖。
一名修士道:“多謝大修援手,救我全城百姓,楊十七在此謝過。”隻此一言,就向李曾二修消失的方向急急趕去了。
片刻間,楊十七連同他的同伴,亦是不見蹤影,但原承天的神識向身後探去,卻發現三四千裏開外,又多了數條人影。看來是楊氏修士得了訊息,正向這裏急急趕來了。
原承天心中道:“蘇楊戰事一起,不知要鬥到何時,今日這城中百姓雖是免了一劫,可躲掉了初一,怎能躲掉十五。”
眼見得楊氏援兵源源而至,此城應是無恙了,隻可惜傳送台被毀了去,自己也隻好另尋他路。
當下將太一弱水收起,瞧準了中土方向一遁而去。
好在他雖是境界低微,遁行的手段倒是多多,或出金鵬,或與金偶互用傳字訣,或用淩虛步法,皆可瞬間千裏。除非是遇著金仙大士,其他境界者未必就能追得上他了。
兩日之後,就到了中土,卻不敢深入中土深處,隻沿著中土邊緣地帶急行。上次與憐舞趕赴混沌虛境,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又兼著運氣不俗,倒也有驚無險。可中土之凶險,卻非浪得虛名,此刻重任在肩,怎能不備加小心?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是也。
這一日正行間,瞧見前方烏雲摭地,瘴氣騰空,心知此處絕非善地,正想著一越而過,哪知偏偏就在此時,體內真玄忽的一陣大亂,諸處靈脈隨之響應,就在那裏激蕩不休。
原承天疑道:“莫非是衝玄之兆?”心中一喜一憂。
喜的是極道境界衝玄極難,若是勉強為之,勢必事倍而功半,但若是體內真玄自加衝蕩,則就多了三成把握了。憂的是九瓏曾暗示過自己此次衝玄必遇極大困難,而瞧四周景像,的確暗藏無窮殺機,難不成此處藏著大能凶物,要阻自己衝玄嗎?
見體內真玄尚可抑製,也不急於擇地運功,忙將金偶喚出,一人一偶動用起傳字訣來,隻盼能極快的穿越這處瘴氣之地。
哪知剛與金偶互傳了一次,體內真玄忽的蕩然無存,將原承天嚇出了一聲冷汗來,幸好紫羅心法不需運用,也可運轉不休,靜休片刻之後,真玄又緩緩自丹田中湧來,卻是來勢洶洶,哪裏能禦控得住。
原承天向四周一望,心中暗暗叫苦,就見此處的情景,比剛才更加惡劣了,空中烏雲濃厚之極,將一輪驕陽生生摭住了,雖是日當正午,卻是暗無天日。
但若是再往前行,實不知體內又會出現怎樣的狀況來,也怪自己前兩次衝玄皆靠外力強行,就此埋下重大的隱患,那仙修之道,果然是一絲也勉強不得了。
不得已,就想將青龍塔先祭將出來,不想低頭一瞧,腳下乃是一片沼澤,數尺長的水草被渾水淹了大半。青龍塔原就忌水,若在這水中祭出來,其威能怕要喪失大半了,怎能防得大能之物窺探。
但四周一片注洋,而以自己現在這情景,隻怕也難離了此處。尋了片刻,總算瞧見澤中一座小島,約有數十丈方圓。這時也顧不得了,就將這青龍塔在小島上祭出。
手中正想抹動劍訣,施一個禁製之法,哪知真玄奔湧不休,著實動用不得,而劍訣雖主要靠神識施展,若無真玄為輔,那也是無法動用的。
看來隻好先將體內這股狂濤慢慢壓製住了,再去設製禁製了,就對玉猴原侍一道:“侍一,我今日衝玄非同小可,隻怕與往日不同,連這禁製也是難設了,你與晉南一人在塔內,一人在塔外,要替我仔細護法。”
原侍一道:“主人隻管放心,就由我守住塔外,便有千軍萬馬湧來,我原侍一也可當得住的。”
原承天道:“雖無千軍萬馬,隻怕也非善物。”再三叮囑了,原侍一自是滿口答應下來。
原承天總覺得心中難安,可體內真玄這番情景,實與往日不同,縱有千般手段,也無法施展出來,隻好先回塔中,盼著先將體內真玄壓製住了,再來塔外施展手段。
他於塔中靜室坐下之後,就覺得體內好似千軍萬馬,在那裏亂竄不休,說來像是衝玄之兆,又像是走火入魔,原承天修行半生,也從沒見過這般凶惡的情形。
他心中忖道:“看來瓏兒說的不錯,此次衝玄,定是十分險惡了。”
幸好紫羅心法的至妙之處,就是無論在何種情景下,卻可使心境保持一絲清明,別小瞧這一絲清明,那是萬法皆無之能,唯紫羅心法所特有。而正因有了這絲清明,便是有千難萬險,也總有挽回的可能。
便仗著這絲清明,將真玄先慢慢引向諸處靈脈,這是分其兵勢,以便逐個擊破,否則那真玄聚集得越是強大,越是難以禦控。修行與兵法之道,有時就是異曲同工。
片刻之後,原承天已入佳境,體內真玄總算各歸其位了。然而便在這時,他覺得眼前一黑,於周遭事物就是渾然不覺了,唯有一點神識尚存,卻也隻是星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