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離下一場仙會鬥法還有一日,想到對手乃是當今昊天九公子之首慕行雲,就連原承天也頗有幾分壓力,姬氏弟子更是不用說了。
而上一場慕行雲再鬥元氏雪鶴雪雁二修,勝得更加輕鬆,甚至連七月心刀尚未出手,元老祖就已代雪鶴雪雁認輸,開仙會未有之例。而元老祖親自開口認輸一事,自然也使得慕行雲名聲大燥。對來日的慕原之戰,粗略估算,或有八成人看好慕行雲。
好在姬驛自姬老祖以下,對原承天皆是信心百倍。姬氏弟子甚震認為,此戰過後,那昊天九公子的排名,隻怕要大大的變動一回,而原承天名列其中,甚至列在首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原承天本來對聲名一事向來不以為然,可此刻昊天仙亂在即,有多大的名聲,便有多大的影響力,這也難怪世人對聲名趨之若騖了。
將紫羅心法運轉三周天後,原承天不肯止歇,又將破解七月心刀之法反複推敲,七月心刀集兩大神火的法則之力,斷然是輕忽不得的。
正在那裏思忖得入神,忽聽驛外守衛的弟子“啊”的叫一聲,緊接著再次傳來另一名弟子的驚呼之聲,片刻之後,那驛門處忽的熱鬧起來,幾乎整個姬驛的弟子,盡數湧到驛門處。也不知發生了怎樣的事體。
原承天既覺出異常來,不免將神識探去,哪知半空中亦遇到一股神識,兩股神識在空中交織於一處,雖不曾真正鬥將起來,卻是彼此試探不休。
原承天自來昊天之後,並不遇到過修得神識者,就算是昊天十大仙族的老祖,也不曾見過誰流露出神識來。
當然,以諸位老祖大羅金仙境界,等閑不會輕易施展神識,其他金仙之士,也是這般,故而絕不能說昊天仙修之士修得神識者唯原承天一人,隻能說原承天尚未發現罷了。
因此今日遇到神識來探,原承天自是大感驚訝,就覺得那神識對自己極是好奇,屢次想避開自己的神識,要一探自己的修為。
原承天的神識今日終遇對手。
隻是原承天隻會讓對手得逞,他在極力抵禦對方神識的同時,也同樣想一探對手虛實。然而兩股神識在空中鬥了半晌,居然是不分上下,這讓原承天著實吃驚不小。
自己的神識乃是三蓮之境,且離四蓮之境隻隔了一層窗紙般的距離罷了,想來若能晉級極道,必可達成四蓮神識了。
而對手的神識既然能與自己旗鼓相當,那麼必然也是三蓮之境。
原承天自來昊天之後,雖是境界低微,可因神識出類拔萃,倒也頗有一份自傲之心。且自己因有別出仙芽,便是未曾修出神識時,靈識也大大超過同級修士,修出神識之後,優勢更為明顯。
這也是原承天可以跨境誅敵的最大保障了,哪知今日所遇的這名修士,卻讓原承天的自傲之心蕩然無存。
好在那修士倒無惡意,見神識相爭不下,也就不再堅持,而是緩緩一收,以做試探。
原來那神識相鬥,比之靈識可就凶險的多了,此修若是將神識收得過急,必將會使原承天的神識長驅直入,那時必有損傷了。
現在這修士將神識略收,其意就在於讓原承天也慢慢收回神識,由此瞧來,此修與姬氏大有淵源,而原承天既在府中,此修自然不會逼之太甚。
原承天同樣也想到此點,因此見對方有偃旗息鼓之意,自然也將神識略略收回。二修就此達成默楔。
那修士再次一收,原承天同樣辦理,片刻之後,二人皆收回神識來,也算是握手言和了。
雖是與此修罷了神識之爭,原承天心中的好奇之心怎能抑得,當下步出靜室,就向驛門走去。
出靜室之後,自庭院而至中門,再到驛門處,隻見那驛門內已是人頭攢動,姬驛諸修幾乎盡皆於此了,就見那姬氏嫡係弟子個個神色興奮,甚至有人的目光大泛淚光,而姬氏輔族弟子,亦有歡歡喜喜。
原承天目光掃去,隻見諸修簇擁著一人。此修身著灰袍麻鞋,一頭亂發隻用一根麻繩束著,瞧著穿著,不過是一名山野村夫罷了,怎有絲毫仙修之士的氣像。
再瞧此人的相貌,亦是令人吃驚,這人的臉上手上,也不知遭了多少傷損,那大大小小的傷痕重重疊疊,或新或舊,實難描述。此人猛的瞧來,其相貌好不醜陋,可奇的是,隻需凝神去瞧,就會被其氣質所奪,越瞧越是歡喜,就好似無雙美玉包裹在石漿之中,隻需偶露崢嶸,自然就讓人傾倒。
需知修士的肉身若是傷損了,自有千百種方法可以恢複如初,但此人卻是渾不在意,視這具肉身,也不過是臭皮囊罷了。由此觀之,這修士的心境已然超凡脫俗。
便在這時,原承天腳步聲響,數人自原承天身後急急走來,原承天略略轉身,瞧見姬春水大步走來,身後跟著數名金仙修士。那姬春水雙目直直的瞧著麻衣修士,竟對原承天視而不見,但原承天偷目瞧去,卻見到姬春水的雙目之中似有淚花閃動。
離麻衣修士還有一丈時,姬春水猛的停下腳步,仍是直直的瞧著麻衣修士,這時他目中的淚光已被隱去,重換了副凝重肅然之色。
那麻衣修士見到姬春水時,神色仍是從容,隻是微微一笑,可那目中的愧疚之意,諸修皆是瞧得明明白白。
麻衣修士緩緩揖手,口中道:“姬氏弟子秋淵見過長老。”
姬春水歎道:“罷了。”
那麻衣修士忽的一整衣襟,雙膝撲通跪地,又道:“爹爹,孩兒不孝,一去三十年,不曾侍在膝前,不知爹爹可否安好,修行進益如何。”說到這裏,聲音已有哽咽之意。
見到此修稱呼姬春水為爹爹,原承天怎不吃驚,這才明白,先前麻衣修士揖手為禮,那是姬氏弟子見到長輩的禮數,此刻跪倒問安,則是居家的禮節了。
姬氏弟子自然是先族而後家,這是萬萬錯忽不得的。
姬春水走上前去,伸出一隻手來,在姬秋淵肩上輕輕一拍,喃喃道:“癡兒,爹爹一向都好,隻是向來思念你得緊,如今見你無恙,心中怎能不喜。”
口中雖說出個“喜”字,兩行老淚卻終於抑製不住,緩緩流將下來。
姬秋淵伸出手來,將姬春水按在自家肩上的那隻手掌握住,姬春水反手握緊,二人執手相看,皆是無語凝噎。
姬氏諸修瞧見此景,心中好不心酸,不過那父子睦違三十年,今日終得相見,亦是莫大之喜。因此滿堂之上,總得來說則是喜氣融融。
“哈哈哈”一陣大笑聲中,姬春山大步行來,遠遠就叫道:“難不成真是秋淵回來了?我倒要好好瞧瞧,三十年不見,秋淵有何進益。”
大步走到姬春水父子麵前,那姬秋淵也不起身,仍跪在地上行禮,這是待姬春山如父了。
姬春水上下一瞧,喜的合不攬嘴了,叫道:“三十年前不過是羽修之境,此刻竟是極道大成了,這還得了,這進步之速,竟是超過我與你爹爹了。”
姬秋淵道:“怎敢與長老相提並論。”
姬春山將眼睛一瞪,道:“怎的不能比?若姬氏弟子,竟是一代不如一代,那千年之後,姬氏如何在昊天立足。我姬氏未來之望,盡在你身,你且不可妄自菲薄。”
當下把姬秋淵拉將起來,笑道:“速速與我去見老祖。”
回頭瞧見原承天,忙又笑道:“承天也在這裏,最好不過。承天,你且在這裏稍候,等我領著秋淵見了老祖,再讓你二人親近親近。“
原承天忙答應了,姬春山與姬春水二人,就領著姬秋淵去見老祖。姬氏弟子也齊齊湧了過去,雖不便進入老祖內堂,卻齊齊在堂外候著。
原承天也不過找人詢問,隻需凝神一聽,就從姬氏弟子口中,得知姬秋淵的經曆了。
原來姬秋淵尚未達成仙修境界時,便已名燥昊天,與慕行雲諸修並稱為昊天仙族九公子。但此修心高誌大,竟認為姬氏族傳諸多絕學難臻大化,無法與其他仙族頂尖法術爭衡,竟要以一己之力,獨創一門絕學出來。
獨創絕學也就罷了,可視姬氏絕學為無物,豈不是欺宗滅祖之舉?也虧得姬老祖生性隨和,不曾治他的罪過。哪知姬秋淵一意孤行,以羽修之境界,竟要去七界遊曆,就此一去三十年。
那姬秋淵本也算是昊天仙修界的後起之秀,當初以羽修境與他人爭衡,視仙修境界之士如無物,其風頭之勁,就連慕行雲也壓住了。因此當時諸修皆以為,那姬秋淵若是仍留在姬府,九大公子之首非他莫屬了。
如今三十年不見蹤影,自然聲名湮沒了,除了姬氏諸修,誰還記得昊天九公子之中,有一個姬秋淵。
原承天忖道:“此人一心自創絕學,其誌不小,三十年之內,自羽修境而至極道大成,亦是難得。更修成神識,可見此後前途不可限量了。”
忽聽一名姬氏弟子道:“當初秋淵與慕行雲並駕齊驅,隻因慕行雲得道甚早,境界比他高了些,因此不曾鬥過法,如今秋淵既然回來了,又是極道之境,豈不恰好是慕行雲的對手?”
(感謝未世之境,溫布爾登一力加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