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聽到麗仙被製,如何不驚,對曾十八道:“十八放心,放著我等諸修在此,好歹也會將麗仙救出,想那萬獸山莊的弟子,也不敢拿麗仙怎樣,不過是將其禁住了,免得其破壞好事罷了。其性命應是無憂。”
黑齒公卻搖了搖頭道:“大修,那人心險惡,向來是不可測度的,萬獸山莊的弟子平時對麗仙自然恭敬有加,可此刻有慕元青在側,萬獸山莊行事就與往日不同。捕麟一事,萬獸山莊平時又怎能做得出?可見那慕氏壓迫宗氏甚緊,山莊岌岌可危,為除障礙,就算將那麗仙殺了,也是不足為奇。”
原承天皺眉道:“這些人當真如此凶惡?”
黑齒公道:“那仙族弟子行事或有分寸,可是昊天散修為求目的,那往往是不擇手段的,大修莫要高看了他們。”
原承天心中揪然,道:“既是如此,如何能救得麗仙?”
黑齒公笑道:“若是出了這東極城,我黑齒公隻能束手,不過是尋常一丹修罷了,可在這東極城中,仗著多年仙集中行滾中的曆練,倒也算是有些手段,此事大修隻管交給老朽便是。”
原承天剛才已見得分明,那慕元青明知黑齒公等人弄鬼,卻一直不敢真正翻臉,看來也是有所顧忌了。而萬獸山莊雖是禦禽有術,可在這東土東極城,卻是以黑齒公等人為耳目的。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還請黑齒公速派人手,去探明麗仙詳情,在下任憑調遣便是。”
黑齒公笑道:“一旦查明實情,少不得要請大修出手。至於續臂一事,大修不必心急,且事情了結之後,再來想辦法不遲。”
原承天也知道此事並非當務之急,便點頭答應,黑齒公就喚其兄弟黑齒無行過來,低聲囑咐一番,其後黑齒無行領著虎隱曾十八,自去行事。
原承天在香鋪坐等,自然是心神不寧,好在隻過了數個時辰,虎隱匆匆回來,進了靜室就嚷嚷道:“那萬獸山莊的弟子果然是瘋了,竟聽外人教唆,將麗仙囚在一件空間法寶中,更是廣邀人手,要在洗魂台邊對大修動手。此刻諸修已在城郊聚集,正向那洗魂台邊行去。”
黑齒公道:“不知邀得了幾人,又是怎樣的修為?”
虎隱道:“無行已打聽得的明白,除了李神通與曾山外,另有三名極道之士,加上萬獸山莊三名弟子,那就是八名極道之修了。”
黑齒公見對方刹時就聚得這麼多的人手,也是吃驚,那萬獸山莊也就罷了,畢竟遠赴萬裏,縱是勢大,也是難以湊齊人手,可那李神通常年遊走天下,處處人麵極熟的。
黑齒公沉吟道:“就算是以大修手段,若想以一敵八,隻怕也是絕無可能,便是加上我等這裏的人手,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好在此事慕元青定是不肯參與的,倒也不是沒有勝算。”
虎隱道:“那慕元青怎的反不來參與?那捕麟和謀害原大修,原本就是一樁事罷了。“
黑齒公嘿嘿笑道:“虎隱,你有所不知。你想來,以慕氏手段,何需請萬獸山莊的人出手捕麟?難不成沒了萬獸山莊,慕氏就對付不了一隻幼麟不成?“
虎隱道:“此事虎隱的確是有點想不通。“
黑齒公道:“仙公召開在即,諸大仙族正是明爭暗鬥之時,慕氏若是不顧顏麵,隻管任性胡為,到了仙會上,少不得要受諸多仙族指責,那易鼎升位,靠的固然是各自的實力,可若是相爭不下,就得由蘇氏裁斷。慕氏值此關鍵時刻,又怎肯授人之以柄的。因此不但不敢親自出麵捕麟,那在洗魂台邊,謀害大修肉身一事,他也是絕不敢露麵的。“
虎隱聽到這裏,將腦袋點得好似雞啄米一般,拍手笑道:“原來如此,難怪那慕元青就算是瞧破了我等的計謀,不敢與我等翻臉,他也是擔心,我等會將他的詭計公之於眾了。“
黑齒公笑道:“一旦仙會召開,這東極城可也是呆不住了,到時我等又得另謀生計,那慕氏秋後算起賬來,可不是當耍的。“
虎隱哈哈笑道:“黑齒公,那仙會之後,我倒是有個好去處,我先前對你提過數次,你總是不理,此刻也該好好思忖才是。“
黑齒公微笑道:“誰說我不理,嘿嘿,此事老朽也早有了準備。大夥兒的後路,老朽怎能不放在心上。“說罷那一對昏花老眼中,忽的閃出一道光芒來。
虎隱這才大喜,道:“黑齒公,我平生最不肯服人,如今卻服了一個半人,你猜是誰?“
身邊的常公就笑道:“此事何需去猜?你最服的那人,自是原大修,黑齒公雖是老謀深算,畢竟行事不擇手段,你隻服他一半,倒也不差。“諸修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雖是目前形勢危如累卵,但諸修皆是風浪刀尖上打滾半生的人物,怎會放在心上。
那常公斷臂,修為大損,黑齒公就留常公在香鋪中留守,而虎隱夫婦與原承天,則隨著黑齒公迅急出城,要去從李神通手中救下麗仙來,也好順便讓原承天去洗魂台邊走一遭。
仙集之中不便施展手段,便是這東極城中,因有元蘇二氏修士坐鎮,誰敢胡為?因此李神通等人聚眾議事,也是算在城外,免得被蘇元二氏的修士所窺,壞了大事。
黑齒公自仙集一路行來,每隔數裏,那目光就在四周掃了一遭,或點頭或皺眉,顯然是這城中暗伏的眼線,以種種手段與之聯絡了。
原承天原先隻當修士明爭暗鬥,靠的是玄承修為,此刻無疑是大開眼界,原來那昊天散修世界,與仙族大不相同,其行事自有一套法則,種種狡黠詭詐之處,往往令人瞠目結舌。
離城剛剛數裏,便來了一名修士,默默朝黑齒公一揖,就跟在黑齒公身後,那黑齒公也隻是默默點頭,雙方並不交談。
此修亦是極道之士,穿著一件灰樸樸的法袍,相貌平平,但其身上靈息卻是古怪,一會兒散亂不堪,一會兒近乎於無。看來此人是刻意掩飾了。
過了數裏,又有一名極道修士前來會合,亦是一言不發。此修更是古怪,頭上戴著一個麵罩,乃是竹木雕成,製的甚是粗陋,其上刀痕猶新,倒像是臨出門時,倉促草製的一般。
黑齒公就向原承天傳音道:“原大修,此事需瞞不得你,日後更盼你熟知其中關竅,必是大有好處的。這兩名修士的身份,你再也猜不著的,一是蘇氏弟子,一是元氏弟子。”
原承天真正吃了一驚,怎的仙族弟子,也受黑齒公的調遣,又如何來趟這趟混水?這也難怪二人皆是藏頭露麵,行事摭摭掩掩了。
原承天道:“不想黑齒公如此手段。”
黑齒公搖頭道:“哪裏是我的手段,此實為昊天仙修界不公開的秘密。那散修與仙族,看來是井水不犯河水,尊卑有別,但雙方其實過往甚密,隻因散修自然有諸多事情,要有求於仙族弟子,但仙族礙於身份,定有許多不方便處,亦要勞煩散修出手的。”
原承天這才恍然,道:“若非黑齒公明訓,在下怎樣也是無法知曉的。”
黑齒公道:“這就好似慕元青要想辦事,自己不便出麵的,亦不敢讓族中弟子出手,就隻好請我暗中出手。因此若是我等有事,請仙族弟子出手,那仙族弟子亦是不得不來。”
原承天暗暗記在心中,黑齒公又將昊天散修的諸多通連手法,種種暗記,隨口授予原承天。這些個暗記手法,原是黑齒公多年的人脈積累,除了黑齒公外,再無他人知曉。
今日黑齒公將這些對原承天傾囊相授,其實也是將自己的人脈累積與原承天分享了。
比如仙族某個弟子,曾受過黑齒公怎樣的恩惠,雙方又約定了怎樣的暗記聯絡,此刻原承天知曉了,那麼此人也就等於可受原承天調遣。
那黑齒公百多年經曆,也不知積下多少人情,因此瞧來他隻是昊天丹修一名,卻不知暗中手段勢力,竟也是頗為驚人,這就難怪慕元青也不敢與黑齒公貿然翻臉了。
而先前黑齒公就算為了原承天一事與慕氏結怨,那慕元青也隻好當做不知,其原因亦在於此。畢竟留著黑齒公,對日後總是利大於弊的。
黑齒公道:“那人脈交情,亦是修為,大修記著這句話,日後定有好處的。不過瞧大修行事,亦是處處留意,分明天生就是此行的魁首,看來日後昊天散修,少不得要受大修管束才是。”
又行了數裏,一名黑衣修士忽的憑空顯出身影,看來是一直以隱身慝影之術藏在那裏,見到黑齒公後,才現身一見。
黑齒公對此人擺了擺手,道:“如何?”
那黑衣修士道:“離此三百裏,偏東,有密林一座,李神通等人便在那裏相聚議事。”
黑齒公道:“好。”
黑衣修士又道:“此事若了,還請黑齒公再來一敘,我家主人另有要求相托。”
黑齒公道:“好。”
黑衣修士這才長長一揖,忽的將身一隱,實不知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