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一步踏出,已到了曾十八身前,這是原氏獨門步法,可與天下任何步法爭衡。奈何他速度再快,曾十八的斷臂已跌落於地,再也無法阻止了。
原承天捧起斷臂,喝道:“曾道友何苦如此?”
曾十八麵色慘白,急急取了粒丹藥服了,過了片刻,那臉上才多了些血色。苦笑道:“若非如此,怎能引得麒麟前來。”目光怔怔的瞧向李神通,道:“李道友,我已踐約斷臂,事成之後,還盼將元金玄銀相贈。那是我煉製本命法寶要緊的物事。”
李神通點頭道:“在下言出必行,事成之後,必贈一兩元金,三兩玄銀。”
原承天心中慘然,不想竟有人為區區數兩元金玄銀,不惜自斷一臂,散修生計之艱,在昊天亦是如此。
他目光一轉,移到李神通麵上,冷冷的道:“這麼說來,這定是李道友的妙策了。”
李神通道:“先前諸多修士,隻知用獸血禽血糊弄麒麟,卻不知修士才是天地至高靈物,最為麒麟憐惜,今用此計,定能引得那麒麟出來,到時大家平分賞格,豈不妙哉?”
曾山瞧著曾十八的斷臂,亦是神色慘然,搖了搖頭,卻不說話。原承天與此人雖是初交,卻知其性情軟弱,凡事不肯出頭,便是自己的侄兒,也難以承擔這保護之責來。
原承天也不說話,捧著那斷臂在手,瞧了半晌。人身最是脆弱,一旦骨肉分離,若想再續,那就是十分為難了。
這其實也是天地之意,是讓修士愛惜身體,不可肆意妄為,因此接續斷臂雖是小道,其中卻有十分為難之處。自己雖有驚天玄承,若想斷臂重生,也需花費極大力氣。
於是便對曾十八道:“此臂已廢,若想接續,雖然亦有可能,就怕得不償失。我有一策,不但能令你重得一臂,或許修為更勝往昔。”
曾十八先前隻當原承天開玩笑,可見原承天神情鄭重,又不得不信。可是那原承天境界雖比自己為高,也隻是仙修大成罷了,在昊天界又算得什麼?又怎有那麼大的神通?
心中將信將疑,便笑道:“有勞原道友費心,斷臂重續本就十分艱難,又怎能還勝往昔?”
原承天道:“不用忙,這斷臂我替你收了,好歹日後還你。”
他心中忖道:“此刻雖難再得天外異金,但以玄焰製器之術,將元金玄銀等細加煉化,亦可製成一臂。論其玄感,或比肉臂還強些。”
至於若重鑄此臂,不知要消耗多少元金玄銀,原承天又怎會計較?他囊中仙幣不少,無論需要多少資材,都在不話下。
正在這時,林中忽起一股狂風,那風中腥氣十足,令人心中油然而生驚恐之意。好在那狂風之中,亦生出一股異香來,此香雖淡,卻將那腥氣壓住了,因此諸修懼心甫生,聞到這服異香,心境複又安寧下來。
諸修心中狂喜,暗道:“莫非已將那麒麟引來?”
原承天目前雖見過老幼兩隻麒麟,但皆是雄麒,那雌麟卻不曾見過的,因此雖懷疑這麒麟被引了來,仍是不肯確定。
就見狂風卷動山林,將那碗口粗細的大樹也吹得東倒西歪,於山林極茂處,走出一隻赤虎。此虎體長約有丈五,肋生雙翼,瞧來好不威風。而在赤虎背上,坐著一隻幼獸,瞧來玉雪可愛,再看其相貌,與塔中的約麒像了八分。
原承天心中疑道:“這隻幼麟先前已多次受騙,怎的還會前來?看來這幼麟就算心有懷疑,也抵不過心中的慈悲之心。”心中好不感慨。
然而便是這樣慈悲瑞獸,卻不被世人所容,反倒利用其一片慈心引其上鉤,那世人的心腸真是毒過蛇蠍了。
這時塔中幼麒知道伴侶出現,亦是激動難抑,在那塔中就叫喚起來,好在這青龍塔自成一域,任它在塔中如何叫喚,其音也是傳不出來的。
李神通喜得大叫一聲,就向那幼麟撲了過去,別看那赤虎好不長大,那李神通利欲熏心,眼中隻瞧見幼麟,又怎能瞧見赤虎?
他口中叫道:“引來麒麟可得百萬仙幣,若能生擒幼麟,可不就是千萬之數?”
原承天已瞧出這赤虎是為八級靈獸,級別雖是不高,但既然能於萬獸之中,爭得幼麟護駕之位,必定是有大神通了,因此暫時按兵不動,看那李神通的手段。
靈禽異獸與修士一般,所謂境界級別隻是一個參考罷了,其修為神通各有造化,不好一言以敝之。
李神通心境雖是大動,倒也不曾利令致昏,出手之際,亦是有章有法。其左手祭出一張絲網來,右手則持法劍護身。
那絲網寒氣逼人,看來是寒蠶絲所製,麒麟稟性為火,用寒蠶絲網,則是取相生相克之意,看來這李神通是早有圖謀,要生擒幼麟了。
赤虎大吼一聲,將左翼朝著空中絲網猛力一扇,這一扇之力好不強大,別說那絲網,就道林中百株合抱大樹,也被扇得連根拔起,被卷在空中。
曾山與曾十八雖然站得遠了,仍被這赤虎風力波及,曾二人猝不及防,都被這狂風卷起,一下子飛到空中去。好在那曾山修為不俗,急忙掐了法訣,方在空中立定了。曾十八則被吹出進百裏,方才勉強定了下來。
唯有原承天紋絲不動。他先前曾在冥界得了一粒定風珠,隻可惜飛升昊天時無法攜帶上來,連同其他物事,盡數交給獵風了。好在他自九淵走過一遭後,學得九淵法則。因此曾花費數時工夫,將那定風珠細加研究,就從這定風珠的稟性之中,學得定風法則,就此修成一訣,名叫定風訣。
此刻他心中念動此訣,就好似持著定風珠在手,任這赤虎的狂風再強十倍,也是不動如山。
倒是李神通首當其衝,最為這狂風所苦。隻見他一雙腿牢牢釘在土中,雙足沒入幾達三尺,口中更是念念有辭,念的則是避風訣。
隻是這避風訣雖好,比起定風訣來,不知差了多少,就聽得“絲絲”聲響,此人身上的法袍已被撕去大片,肌膚上血痕累累,那是被狂風中暗藏的風刃所傷了。
極道之修怎能不修肉身功法?但饒是如此,李神通仍被這赤虎風力所傷,可見這赤虎雙翼之能,倒也厲害。
赤虎一扇過後,正想再動右翼,李神通也是身經百戰之士,怎容赤虎再施法術,身一晃,頭頂本體法像已出,法像手中持著法劍與本體一模一樣,隻是卻大了數倍了。
法像本體皆祭出法劍來,大劍自空中落下,直插赤虎的背脊,本體小劍則在赤虎麵前盤旋,那是想誘敵罷了。
赤虎被頭頂大劍不屑一顧,張口噴出一口腥風來,將那小劍吹離了三尺。同時伸出虎爪,就將那小劍壓住了。
至於那頭頂大劍,卻不知怎的,就偏離了方向,遠遠離了虎背,插進山林空地之中。
原承天細辯其因,知道那赤虎背上風力最強,形成一道無形的風盾,這風盾一來要保赤虎不失,二來更是要保背上幼麟,又如何能輕易突破。
這赤虎能負起保護幼麟的職責,自非泛泛之輩。
赤虎雖避開雙劍,卻不趁隙向李神通進攻,而是雙足踏空,向那遠處的曾十八縱去。
這赤虎一踏一縱,便是數百裏,速度自是快極。曾十八好不容易在空中立定了,忽見赤虎奔來,嚇得麵色鐵青,忙將手中法劍持定來,隻盼能與赤虎拚個你死我活。
原承天卻知這赤虎之意,口中道:“十八莫慌,那赤虎是奉了幼麟之旨,來瞧你臂上的傷勢。”說話時雙足踏出,亦去了數百裏,與赤虎並駕齊驅。
赤虎見原承天追來,虎目生出凶光,就生威懾之意,不想那幼麟卻在它虎背上一拍,意態嬌嗔,嚇得那赤虎轉頭告饒不已。而幼麟瞧向原承天,口中亂叫,顯得甚是歡喜。看來也瞧出原承天是前世麒麟托孤之人了。
原承天見到這隻幼麟,就好似父母瞧見失散已久的孩兒一般,心中又是難過又是歡喜。這幼麟自浮羅天河中誕生,身側皆是大能獸禽,也不知經曆了多少驚嚇辛苦,好在那靈禽靈獸,反倒知道敬慕這天地瑞獸,又有諸多如赤虎這樣的靈禽異獸主動維護,因此倒也有驚無險。
可誰知來到這東土,卻反受修士覬覦。
原承天正想伸手召喚幼麟,那幼麟早就從虎背上一跳,向原承天撲來。
身後靈壓襲來,李神通喝道:“莫要奪我之物。”竟是這將幼麟視為自己的了。
原承天並不回頭,手中無鋒隨手一刺,卻又靈機一動,將那林氏分靈之術用在劍中。那無鋒本就沛莫能禦,此刻將李神通身上靈壓分開,更是絕無阻攔了。
那劍鋒刹時就點到李神通的眉心處,森寒劍氣便要伴著三尺青鋒洞骨穿顱了。
李神通暗叫糟糕,此劍法之奇,生平如何得見,在此劍之下,自己竟成了那凡夫俗子一般,絕無一絲抵抗之力。
正要閉目待斃,那青鋒忽的揚長而去,唯在眉間流下一點冰涼,伸手摸來,指尖唯多了一絲血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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