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來這是原承天第三次來到顧府,他與顧沉舟之間,也算是機緣不小,隻是孰敵孰敵,卻是一言難盡,世事變化之奇,莫過於此了。
呂祖早就傳去信訊去,故而三人未到府前,顧沉舟已親自出門迎接,見到三人,自是哈哈大笑,連不迭的將三人引進門去。
呂祖先前已吩咐過二修,此次便由自己主持話題。隻因承天為著自家之事,怕是難以開口,元寂禪師生性衝淡,亦不長於唇槍舌劍,唯有呂祖最是方便。
分賓主坐定之後,呂祖便道:“先前顧公去意匆匆,也忘了問及顧公何日飛升。今日特來相邀,一路之上,也好有個照應。“
顧沉舟笑道:“在下有幾件緊要物在尚未煉成,哪裏得便飛升。諸位好意,在下心領,隻等著在昊天相聚便是。”
呂祖奇道:“那飛升昊天,便是妄加一羽,也是莫大的禍患,容呂某唐突,卻不知顧公欲煉何物?呂某雖不才,放著禪師與承天在此,若需相助,隻管開口。”
顧沉舟沉吟半刻,看來頗是為難,隻是呂祖話已出口,若是支吾搪塞,卻是不妥。過了半晌才道:“實不相瞞,昊天仙族仙會在即,各族自然都要勤修苦煉些奇法異寶,好在仙會上展示,而每逢此時,百大凡族也必有異動,以亂眾心。顧某修為淺薄,並無資格參加仙會,隻能去與百大凡族廝殺,此戰好不凶險,怎能不煉件上等法寶防身。”
呂祖道:“這也就是了。”目光灼灼,仍是瞧著顧沉舟,這是逼顧沉舟非得吐露實情不可。
顧沉舟也知蒙不過去,便道:“我所煉之寶,名叫七界神兵的便是。此寶需煉七件,仙庭之劍,早由顧氏先祖煉成,昊天之斧,亦是早早煉成,其餘需在冥界,九淵,天外靈域煉成的神兵,顧氏費盡千辛萬苦,亦是煉成,唯缺這魔界之槍與凡界之戟罷了。“
呂祖道:“顧公來這凡界曆經,又去了魔界,想來便是為了此故了。“
顧沉舟道:“正是如此。“
呂祖笑道:“這麼說來,顧公煉這凡界之戟,定是遇到了麻煩。“
顧沉舟深感訝然,緩緩的道:“呂祖,莫非是請了元寂禪師,以小天課算了此事。“
元寂禪師笑道:“本禪子的小天課怎敢妄算顧公私事,此事端底,隻管去問呂兄就好。“
呂祖笑道:“在下也隻是妄測罷了,顧公在凡界多年,不管是想煉何種法寶,早該煉成才是,若非遇到疑難,又怎會拖到今日?“
原承天心中暗暗點頭,呂祖數百年的凡界曆練,實非常人可比,的確是算得上人精了。那仙修之士,誰沒一兩件煩難處,今日之事,與其貿然開口求人,倒不如先探出顧公的心願,如此就可賓主倒轉,見機行事了。
元寂禪師怎不明呂祖之意,知道此刻該輪到自己出麵了,便道:“顧公,你我在幻域之中相處百餘年,怎的你有煩難,卻不來問我,莫不是沒將我等瞧在眼中?“說罷拂然不悅。
顧沉舟心中隻叫得一聲苦,自己向來偏居一偶,不肯與人來往的,而元寂禪師則是幻域領袖,自己哪敢去攀交情。就此得罪了元寂禪師,豈不冤枉?
忙道:“在下為了族中私事,實不敢諸位清修,何況諸位飛升昊天之後,若被那百大凡族知道你等與我交情深厚,定是不肯輕饒的。“
呂祖冷笑道:“我等修為在百大凡族眼中,自然是不值一提,然而那私人的交情與公事的立場又怎能混為一談,若是百大凡族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呂祖實不願與這等人為伍。“
元寂禪師趁熱打鐵,道:“顧公,正所謂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既然論及此事,有何為難之處,隻管說來,在座的皆是凡界精英之士,不是本禪子誇口,在凡界,若是我等還解決不了的問題,隻怕那昊天大士也未必能辦到。“
顧沉舟心中感激之極,忖道:“凡界修士雖是不堪,也有呂祖禪師這樣的精英修士,不可不交,何況禪修一道,在昊天向為清流領袖,更不可輕易得罪了,今天便趁其便,與三修攀上交情,又有何不可?”
這也是他托升飛升神殿失利之後,才一改對凡界諸修的印像,若是換了以前,對呂祖與元寂禪師隻怕仍是不屑一顧。
便道:“在下所煉的凡界之戟,因所需材質皆需在凡界收集,但還不算困難,隻是凡界之物,的確比不過昊天,因此煉製之時,著實有些麻煩。畢竟此物要與其他六件合為一器的,若是煉製不精,怎能顯出威能來。”
原承天道:“如此說來,顧公所缺之物,便在一個‘火’字了。”
顧沉舟將手一拍,道:“承天無所不精,此言一出,便知是器修大才,這凡界之戟,唯有動用在下的真玄之火煉製,但一人的真玄之火,又能煉得幾時,而此物不煉個十年八年,又怎能大成。”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在下不才,昔年收有一名侍靈,乃是四大玄焰之一,又曾收得一隻青鳥,乃是朱雀與火鳳大戰之中,稟二神禽神火而生,卻不知……”
原承天說一句,顧沉舟就“呀”的讚歎一聲,不等原承天說完,便急急的道:“不想承天有如此福緣,福緣一事,雖說渺茫,可想來若無數世修行,也難能積累至此。隻是承天雖肯相助,在下卻難有對應之物回報。”說到這裏,不由得連連歎息。
雖說他深知以原承天性情,便是無一分酬勞,也定然會慷慨相助,然而仙修之士沒一件物事是輕易得來的,以物易物才是正理,否則欠下原承天這份人情,日後原承天忽以某事相托,自己可就無法拒絕。倒不如當場交易來得明白,也免得日後擔了心事。
隻是原承天也是飛升在即,自己雖有法寶無數,他也未必能瞧得上,就算瞧得上,也是帶不走。
呂祖與元寂禪師會心一笑,知道此事談到這份上,那原承天的分魂煉體之術庶幾有望了。
呂祖沉吟道:“承天固是慷慨,可也不能讓顧公白擔了人情,否則日後相見,也不知該如何相處了。”
顧沉舟歎道:“正是此理。在下實無一物可與四大靈焰煉製之功相提並論,瞧來此事怕是無緣了。”
呂祖笑道:“此事雖難,可放在承天身上,又算得什麼事?我等就欺承天一回罷。”
說罷瞧著原承天道:“承天,你隻管想來,不管是什麼物事,就向顧公討要便是,雖說未必能及得上玄焰煉製之功,也就算蒙混過去,大不了你吃個虧就是。”
原承天笑道:“好說,好說,世間之物,原是因人而定,他人糟糠,我之珍藏。說不得,就將上次在府上瞧見的那隻靈獸畫卷換了吧。”
此言一出,別說呂祖連聲說不可,便是顧沉舟也是連連搖頭。
雖說那畫卷上也算奇寶,可諸修心知肚明,畫卷上的靈獸著實有些不堪,怎是原承天這樣的修為用得著的,雖說原承天著實謙遜,這場交易無論怎樣也占不得半點便宜,可若讓原承天吃虧太甚,豈不是惹人笑話,丟了昊天仙族弟子的顏麵?
顧沉舟道:“原兄,那畫卷便是白送你也無妨,此物有何用處?隻是唬唬人罷了,還請原兄再想來。”
原承天不由得沉吟不語,此事雖由呂祖安排,瞧來也頗為順利,自己此時再開口求分魂煉體之術,已有九成把握了,可此事畢竟暗含詐術,實為自己平生未有之事,又怎能說得出口?
元寂禪師向原承天麵上一掃,已略明其意,那禪識本就是探查他人心思的功效,而原承天的性情,元寂又怎能不知,他心中暗暗叫苦,此事眼看就要成了,怎能半途而廢?
他緩緩的道:“世間之事,逃不得‘公平’二字,若是一事不公不正,難免讓人心中生怨。承天此次雖要吃虧,可若是吃虧太大,顧公心裏又怎能過意得去,那法寶難攜,不如就請顧公擇一件法術,授予承天便是。卻不知承天意下如何。”
原承天聽到元寂禪師說出“公平”二字來,心中微怔,按理說以玄焰煉器來交換秘術,自己委實不算占得便宜,隻因以天下之大,玄焰本體也隻有一個罷了,而顧氏的分魂煉體雖好,卻是可以從他處得來的。
也就是因為玄焰常在身側,故而自己也向來沒將玄焰煉器一事當做一回事,卻不知在他人看來,這卻是千載難逢。由此看來,便是以詐術換得分魂練體,隻要那顧沉舟沒有吃虧,自己又何必耿耿於懷?
此時呂祖亦道:“禪師之議最善,玄焰煉器之功,與一項心法秘術交換,倒是最公平不過了。”
顧沉舟自然也無不滿意處,傳了他人一項心法,自己有何損失處?倒是足可與玄焰煉器相抵了。便將目光轉向原承天道:“不知原兄想學哪件心法秘術?”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不知顧公可肯將分魂煉體一術相授?”
那顧沉舟聽到這裏,麵色陰晴不定,半晌也不肯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