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Ȃ�其實將一名大德修士逼至這步境地,原非原承天的本意,若隻為自己與顧氏的恩怨,斷不至此。然而自己的得失可以不計,卻怎樣也要替袁公討個公道來。
所謂天道,其實便是為自己,為大眾,為蒼生罷了。
顧沉舟今日難以幸免,眉頭微微一皺,笑道:“在下的法寶物事皆藏在自我之域中,卻不知兩位道友可有妨礙。”
以顧沉舟的境界,所用之寶,自然是盡在自我之域中,倒也不奇,隻是一旦入了顧沉舟的自我之域,形勢必將逆轉,若是顧沉舟在自我之域中不顧一切,將原承天與袁公誅殺,呂祖與元寂禪師又能奈何?
這顯然是顧沉舟的故意挑釁了,正要以此一試原承天的膽略。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不妨,在下有靈偶一具,正可伴隨袁公入域一觀。”
袁公本自發愁,忽聽原承天說出這樣的話來,覺得痛快之極,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那便這麼說定了。”
顧沉舟嘿然無語,隻得將自我之域祭出,原承天也同時喚出銀偶,隨同袁公進入此域挑選法寶。
這界域之中,亦設有一座庭院,便是顧沉舟的藏寶之地了,銀偶與袁公走進院中,不由暗叫一聲:厲害。
仙族弟子所藏之寶,果然遠勝他人,原承天也算是所藏頗豐,可顧沉舟所有之物,也絕不少於原承天了,無論是草木之精,還是五金之器,那凡界魔界的珍稀之物,可謂是琳琅滿目。
隻是原承天存心要讓顧沉舟肉痛,又怎能將這些俗物瞧在眼中,那顧沉舟當初可是說了大話的,隻要是袁公喜歡之物,盡可取去的。顧沉舟就算想後悔,又哪裏能收得回去?
袁公本也是仙修之士,眼力也是高明的,很快就瞧見一張幾案上,放著持寸長的仙刀,此刀冷氣森森,瑞彩千條,瞧起來極是悅目。
顧沉舟見袁公在此刀麵前駐足不前,連忙道:“此刀是昊天器修大士所煉,所用之材,皆是昊天五金之菁,凡界絕對無法一見的,袁公果然好眼力。”
袁公忖道:“我在此替他煉石多年,能有此寶賠償,也算不枉了。“
正想開口允諾了,哪知銀偶微微一笑道:”此物隻是平平。“
袁公道:“此刀雖是短小,卻是銳不可擋,尋常禦器,難當此刀一擊,妙的是,此物又非暗寶,端的是光明正大。“
銀偶道:“袁公所見極是。隻是此寶雖好,終究是可煉可製。”就將袁公衣袖一拉,離了此刀。
顧沉舟心中雖是暗恨不已,也是無可奈何,隻能隨著銀偶和袁公又來到一處。
這時袁公的目光就瞧向牆上的一副畫卷。
那畫上繪著一隻麵目猙獰的青色靈獸,足踏祥雲,口吐青蓮,瞧來極是威風。袁公瞧了又瞧,不免又是心動了。
顧沉舟撫掌笑道:“袁公,我算是真正服了你,這樣的寶物也被你尋著了。實不相瞞,此獸本是仙庭千獸千禽之一,後被顧氏先祖請來,封進此圖中,是為顧氏護族神獸之一,但若是袁公喜歡,顧某自當割愛。”
袁公不由沉吟,心道:“我正愁沒個坐騎,又少名侍獸,若能得此物,倒也不錯。”不由瞧向銀偶去,這一瞧,讓顧沉舟心中便是一緊。
銀偶笑道:“此獸名叫吞月獸,名字雖是威風,隻可惜懼火懼風懼水,有此三懼,雖然是爪牙鋒利,又能濟得什麼事?”
袁公大失所望,歎道:“不想千獸千禽之上,也有這般廢物。”隻得悵然離開畫卷了。
顧沉舟見有銀偶在此,隻怕是難以蒙混過關了,心中道:“這麼說來,今日若不舍去一件天材地寶,隻怕是打發不得了。”
他此處的確是有三件天材地寶,可無論送去哪一件,心中都是割舍不得,想來想去,也就隻好作罷,好在此處有數千件物事,三寶混雜其間,未必就能被銀偶尋出來。
就見銀偶在這藏寶室中瞧了一遍,竟不稍顧,就徑直來到庭院之中,顧沉舟心中一緊,急忙也跟隨了出來。袁公隻知跟著銀偶,自然也走了出來。
原來這顧沉舟心中有雅趣,哪怕是藏寶之地,也是不同尋常,這座小小庭院,亦是遍植奇花異草,開渠引水,而水源則是院中的一房水池。雖是清淺狹小,也是頗可一觀。
顧沉舟瞧見銀偶的目光瞧向那方水池,心中叫道:“不好,難不成這水中的寶物,竟被他發現了不成?”
就聽銀偶笑道:“顧道友,這方水池好不清冽,莫非是藏了一滴寒潭炁水?“
顧沉舟哪裏敢否認,嘿嘿笑道:“不想被道友瞧出,也罷,若是袁公喜歡,這滴寒潭炁水自然相贈。“
袁公聽到寒潭炁水四字,心中大吃一驚,忙擺手道:“這等天材地寶,在下怎敢妄動心思。“
銀偶笑道:“袁公說的也是。“
顧沉舟本已準備割愛,聽見銀偶這般說,心中長舒一口氣,忖道:“看來原承天畢竟是不敢得罪我昊天顧氏了。此人倒也算是知趣的。“
銀偶目光灼灼,仍是隻瞧著這方水池,顧沉舟心中想到一事,嚇得魂飛天外,暗叫道:“不好,難不成那水裏的物事,竟被這廝發現了?“
銀偶將袁公拉過,向水池中一指,道:“袁公,你瞧這水中有株枯藤,瞧來雖是不堪,可畢竟是與寒潭炁水相伴多時,想來也是有些靈氣的,不如就取了此物如何?“
袁公凝目瞧去,那水池底地,的確有根枯藤,因被池泥掩了大半,一時也瞧不真切,但用靈識探去,也沒探出此物有什麼好處來,但銀偶瞧中的物事,哪裏會差了。
忍不住向那顧沉舟瞧去,顧沉舟雖是強自鎮定,可嘴角牽動不已,以他仙修大士境界,心境居然如此動搖,袁公立時心中雪亮。銀偶此番可是戳到顧沉舟真正的痛處了。
想起這多年來被拘於此,一時怨氣塞胸,恨不得就取了此物,讓這顧沉舟獨自心痛去,也算是快事一樁。
便問銀偶道:“卻不知這根枯藤究竟為何物?”
銀偶道:“當初創世大修壓製世間諸靈,唯青龍不肯雌服,創世大修就取仙藤一根,製成囚龍藤,此藤一落,便將這青龍縛住,再也掙紮不得了。”
袁公聳然動容道:“難不成這水池中的枯藤就是當初創世大修手中的囚龍藤不成?”
銀偶笑道:“囚龍藤是仙庭之寶,自然永鎮仙庭,凡界怎得一見。不過這截枯藤,卻是與囚龍藤同根而生,隻因不知何故枯焦了,故而將其養於寒潭炁水之中,若能再發新芽,定有大用。因此滿庭之中,當以此寶為首。”
袁公瞧向顧沉舟道:“敢問顧道友,可有此說?”
這仙藤的來曆已被銀偶說的清清楚楚,顧沉舟縱想否認,隻怕也是沒人信的,隻好將頭一點,道:“原兄博古通今,玄承無雙,又怎會錯了。”
知道這個劫數是怎樣也避不過了,隻得歎息一聲,用手向水池中一指,那枯藤就分水而出,懸在空中。
諸修抬頭望去,見這枯藤出水之後,那靈氣就逼人而來,看來在水池中時,是被先前設下的禁製摭住了靈氣。也就是原承天這樣的玄承,才能瞧出此物的好處來。
顧沉舟再向水池一點,一股清水湧上來,將這枯藤上的泥沙衝了個幹幹淨淨。此時可以見到,那枯藤尾端,隱現新綠,雖是不足數分,卻也是綠意盈盈。
銀偶道:“既然已生新芽,看來此物可大當大用了。”
顧沉舟既知道此物已非自己所有,倒也樂得大方,幹脆合盤托出了,便道:“此物的確與囚龍藤係出同根,隻是當初創世大修雖是隨手就可製成囚龍藤,那是創世大修的手段,我等又怎能比得了?故而此物最終隻能製成囚仙藤罷了,想囚住青龍,則是萬萬不能。”
袁公道:“不知這囚仙藤有何妙處?”
顧沉舟道:“隻要是那修士的境界不超過你兩級,將此寶一祭,對手要麼落荒而逃,要麼必被此寶縛住,可謂是百發百中,若說越境鬥法之寶,此物可當為第一了。既然袁公與此寶有緣,此物從此之後,自然就歸袁公所有。”
袁公緩緩搖了搖頭,道:“此物來曆非凡,隻怕是顧道友族中之物,顧道友攜來此寶,也應該隻是助其曆練罷了,想來顧道友亦難有權分派此寶。袁某斷不敢受。”
此言一說,銀偶與顧沉舟皆是大驚,顧沉舟聲音顫抖不定,道:“袁公,你真的不收此寶?”顯得心中激動不已。
袁公微微一笑道:“我獨愛那柄仙刀,其他的物事,我一樣也沒瞧上。”原來袁公心中想的明白,以德報怨,固然是腐儒之言,可以牙還牙,也非修士的行徑。寬恕原是比仇恨更讓人痛快。
原承天通過銀偶,已將域中之事聽了個明明白白,他聽到這裏,忽的歎了口氣,自己這段時間對天道玄機,一直參悟不透,心中糾葛難安,袁公此舉,好似拔開雲霧,讓他瞧見了一絲清明。
心中一動,域中的銀偶就向袁公一揖,緩緩的道:“袁公,你今日之舉,當為在下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