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沁嵐奔出小巷之時,迎麵走來一人,將張沁嵐一把抱住,張泌嵐先是一驚,等瞧清是銀偶時,這才放心。
銀偶道:“此處不可久留,我等立時出城去。紅衣女子那裏,自有人監視著。”
張沁嵐知道銀偶已是安排妥當,也不多問,就和銀偶匆匆出了伽蘭城,到了城外一處僻靜地,便見到一名大胡子修士,已在那裏等候多時了。
張沁嵐猜測這修士便是羅大胡子了,他見羅大胡子在那裏閉目運神,更不便多問,過了片刻,大修子修士睜開眼睛來,對銀偶歎道:“不想步遙環也與此事有關。”就將張沁嵐離開後發生之事一一道來。
要與幽明雀心神相通,在伽蘭城中總有許多不便,到了城外之後,那幽明雀所聽所聞,隻需動用心法,就可曆曆在目了,故而草堂中發生了何事,再也瞞不過兩隻幽明雀的。
銀偶道:“這也不奇,若無步遙環撐腰,也無人敢動雲裳的。”及聽到步遙環與公子我之間亦是情絲纏綿,更是又驚又奇了。不想這雲遙環如此大修,也控不得心中的“妒嫉“二字。
羅大胡子道:“步遙環甚是警覺,我猜她也瞧出這兩隻靈雀有人禦控了,兩位速速回去。此事如何定奪,還需承天與公子我共議才是。“此時空中現出兩個黑點,正是小雪和小夜飛了回來。
銀偶道:“既是如此,我等這便告辭。“
羅大胡子伸手召來幽明雀,道:“今天你等就要回歸舊主了,日後可要好好表現,日後飛升仙庭,仙庭護法千禽之中,必有你等的位置了。“
兩隻靈禽中,那小夜也就罷了,小雪與羅大胡子相處多日,自是頗為不舍。羅大胡子便將靈識探去,悄然抹去自己的印記,從此之後,這兩隻靈禽便與他再無關係了。
銀偶這才攜了兩隻幽明雀,與張沁嵐駕起遁風,回轉金塔。
與羅大胡子分手不到片刻,銀偶猛然回頭,就見身後風起雲湧,正是那步遙環到了。
在原承天達成羽修大成境界時,銀偶體內元魂曾被收回重分,故而此刻銀偶的境界,其實近似於仙修初修境界了,正好壓了步遙環一頭。若是放手一搏,銀偶雖是神識略弱,可勝在玄承強大,綜合論及,兩者或是不分軒輊。
隻是這步遙環與公子我恩怨糾葛,便是原承天也不好擅自做主,又怎好與她廝鬥?於是也不理會,隻管攜著張沁嵐急速遁行。
遁行之際,銀偶恍然就覺得像是舊事重演,上次離開伽蘭城時,那步遙環亦是在身後追趕,那時心中的驚惶之情,此刻猶是記憶猶新。
然而世易時移,同樣是被這步遙環追來,此刻心中卻甚是從容。
步遙環盡力遁來,可銀偶就在前方亂晃,怎樣也是追趕不上,而去用靈識探此人的來曆,卻總是被一股法力擋住,怎樣也是瞧不真切。
步遙環又驚又急,今日若不能拿下此人,豈不是要將私情泄於天下,自己情何以堪?
自己殺人無算,便是再多添幾道血債倒也不妨,雲裳這筆債是否算在自己頭上,步遙環倒也不在乎,可這暗戀公子我一事,這世間上有一人知道,那便要殺一人,有百人知道,就要殺掉百人。哪怕是有萬萬人知道,那也要殺個幹淨。
想到這裏,就從發間取下一根銀簪來,向那空中一劃。這一劃之妙,其實與縮地鞭並無多大分別了,果然就瞧見了銀偶的後背。
步遙環見這身影極是熟悉,心中就是一跳,暗叫道:“若果真是他,那可是糟糕之極。“
就在這時,銀偶轉身停了下來,便向步遙環一揖,道:“步長老,不想今日在此重逢。“說到這裏,便頓住了。
說來步遙環雖與原承天有些微恩德,可若與雲裳之事一比,那就顯得無足輕重了,因此銀偶再見步遙環,實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步遙環靈識掃去,點了點頭道:“原來你隻是他的靈偶,嘿嘿,靈偶已是仙修境界了,那本體豈不是羽修大成了。原承天,我終是沒看錯你,今天之世界,已是你原承天的天下了。“
銀偶淡淡的道:“步長老何必過譽。”
步遙環見追來追去,隻追到一具靈偶,心中自是失望之極,就算自己這銀偶拿下了,原承天的本體也早就知道詳情,那公子我雖不知身在何方,可此人與原承天相交莫逆,原承天知道的事情,公子我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難不成自己要將那原承天也一起殺了?
隻可惜步遙環心中剛剛生出此念來,可瞧了瞧銀偶之後,心中頓時心灰意冷了,想當初原承天身為真修之時,自己似乎也是奈何不得,如今原承天已是羽修大成,別說自己,便是天一幻域中的仙修大士,也無幾人能令原承天屈服了。
“既是殺他不得,那我便隻好死了。”步遙環心中極是傷感,便轉過頭去,徑直去了。
見步遙環好不容易追上,卻又轉身去了,銀偶心中也是納罕,也不理會,仍攜著張沁嵐回返金塔。
步遙環在空中遁行一陣,見銀偶並不追來,心中道:“是了,此人最講交情,他留著我,不過是想讓公子我殺了我報仇罷了。”
想到自己最終可能死在公子我手中,心中就好似針紮的一般,前情往事齊齊湧上心頭,忽覺腳下一軟,身子就向空地麵墜去。
步遙環也不去施功運法,心中道:“若是就這麼跌死了,倒也沒那麼煩惱了。公子我,你瞧著我這般死了,是否心中不快?沒錯,我就是要讓你心中不快,唯有你狠狠的求我了,我才會心中痛快。
“可是你從來不曾求過我。哪怕我倆初次鬥法試技,將你踩在腳下,法劍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也不肯求我饒你,你生來就是這般倔強,怎肯開口求人的?
“可是我的性子,又怎會比你弱了,你不來求我,我反倒去求你不成?你明明心中有我,卻不肯說,那我又何必說?
“你平生隻敗給我一次,那也是因我比你早入宗半年罷了,從此之後,你再也不曾敗給我,天一宗那麼多修士,你永遠都是第一人,便是宗門長老,便是掃地的小廝也明白,此後的天一宗,必是你公子我的天下。
“從那時起,我就隻能遠遠瞧著你了,我的職務遠遠超過你,可我的修為永遠都在你後麵,怎樣也超不過你。你不理俗務,縱性而為,身邊不知有多少女修環繞,可我心中明白,那些人都及不上我。哪怕這樣的女修成千上萬,我也不會去瞧一眼。
“想不到,卻出現了那個雲裳……“
心中想到雲裳時,步遙環心中恨意如山,猛的一運胸中之氣,身子就在空中立住了,就見離地麵也隻有數十丈罷了。
“是了,我不過殺了一個雲裳罷了,你便想殺我報仇嗎?也罷,你若真願為雲裳殺我,我再念你想你,又有何用,不如讓我殺了你。“
想到那公子我死在自己手中的情景,步遙環忽覺心中激動的發抖,那種戰栗並非恐懼,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興奮。
“不錯,不錯,若你能死在我手中,無論你轉世幾番,你的心中就不能沒有我了,哈哈,妙哉,妙哉。那關啟乾常說什麼因果,我殺了你,你記得我,這就是因果了。“
想到痛快處,步遙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四周雖是空無一人,可笑聲回蕩不休,倒像是有無數人應合一般。
便在這時,頭頂處就傳來一聲歎息之聲。
步遙環目光如電,就偕聲掃去,這一掃已帶上強大靈壓,她雖然沒修成神識,可大衍霹靂心法與眾不同,那靈識亦是分外強大,殺人自是不在話下。
這靈識掃到那人身上,那人卻是渾不在意,亦不見他動用法寶法術,就這麼任由靈識在身上掃來。步遙環此時目光已瞧清此人相貌,聳然一驚,叫道:“周宗主。“
周不朝皺眉道:“步長老,你怎的落魄如此,讓人瞧來,好不心痛。“
步遙環這才發現,自己竟是披頭散發,釵亂衫斜,哪裏還有往日法相莊嚴的氣像。
她不由的苦苦一笑,道:“宗主。“卻不便再說什麼了,想到剛才大失儀態,必被周不朝所窺,不由又羞又急。
周不朝道:“你的苦處,我倒也略知一二。那原承天既然知道你的秘密,少不得要去知會公子我了。既是如此……“卻是止口不言。
步遙環心中一跳,道:“卻是怎樣?“
周不朝歎道:“公子我雖是本宗重臣,卻又怎及得上步長老勞苦功高,你二人既成水火,本座也是為難。想那公子我肆意縱情,難受約束,日久必有累於本宗,故而本座為本宗前程計,也就隻好忍痛割愛了。“
步遙環心中突突亂跳,道:“宗主,你真的助我?“
周不朝緩緩點了點頭,以他在仙修界的地位,他這個頭一點,這世間必是有人要人頭落地了。
步遙環心中又驚又喜,她與周不朝的關係也不算如此密切,卻不想在此事上,此人卻站在自己這一邊,既是如此,此戰優勢太過明顯,結局不言自明了。
“公子我啊,公子我,既是周不朝也與你為敵,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