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遠處空中,飛來一朵紫色雲霞,等這雲霞來的近了,才知道這雲霞之中,浮著一艘樓船,這樓船離庭院尚有百裏時就停了下來。
原來此處為昊天十大仙族之首蘇氏仙府,離府千裏,需得飛柬來報,離府百裏,就得止法停遁。昊天蘇氏的威名,誰又敢小覷了。
素衫女子正是九瓏,她自凡界返回昊天界後,若按凡界時間法則來算,約有十三四年,若按昊天界的時間法則來算,到今日恰是五年。
九瓏返界,在十大仙族之中自是轟動一時,一時間賀客盈門,皆想瞧瞧這位昔年的昊天第一神算天女,今世又是怎樣。
蘇家老祖感念九瓏轉世返界,嚐盡世間苦難,又怎肯再讓其被庸客騷擾,便推說九瓏初返昊天,心境不寧,不可誤了清修。於是九瓏倒也安靜了幾年。
不想數月前,仙族姬氏老祖修成大羅金仙境界,飛升仙庭在即,九瓏便奉命族中老祖之命,前去賀喜,就此惹下事端來。
那日賓客雲集,女修無數,昊天女修,自是駐顏有術,個個如花似玉,正所謂春爛秋菊,各擅勝場了。
可九瓏一出,便是鶴立雞群。以九瓏的相貌風華,哪怕是萬萬人之中,你第一瞧見的,也一定是她了。便是她不整衣衫,蓬頭垢麵,其仙姿國色也難掩飾。
更因受姬氏老祖之邀撫琴一曲,自是技驚四座,一時間那些個後輩弟子人心思動,於是不等九瓏回府,那上門提親的賓客就踏破了門檻。
這些敢來蘇家提親的,自然皆是昊天仙庭子弟,否則尋常修士,自忖也難入蘇氏法眼,又怎敢前來?
那蘇氏一族,個個都是眼高於頂,尤其是蘇氏老祖,百年前就是大羅金仙,是為昊天第一人。其對族中這位因屢泄天機而遇劫轉世的嫡親曾孫女,自是愛護有加,哪裏又舍得她這麼快出嫁?
因此蘇氏上下見有人上門提親,也不過微微一笑罷了,又怎會當一回事?皆是三言兩語便打發了事。
奈何那慕氏卻是鐵了心思,一心要娶九瓏過門,首次被拒後,第二次便邀四位昊天仙族名士說項,隻盼能打動蘇氏老祖。
好在蘇氏老祖也麵也不露,仍是隻托了族中長老出麵,便將這四位名士打發了。
九瓏瞧著空中樓船,認得是慕氏的遁寶,隻是那樓船之中的修士不敢外放靈壓,故而也瞧不出其中修士的修為來。
九瓏便轉身去撫瑤琴,琴聲錚然有聲,回音不絕,九瓏細辯其音,已知其中奧妙,心中忖道:“原來是慕氏老祖親臨,這次可是麻煩了。”
九瓏因為身懷神算天課,屢泄天機,這才遭受天劫,被打下凡塵,而其轉世之後,那神算之技,仍是如影隨形,前世的情景,也就隻好重演一遍。
到了這一世,總算擺脫了這神算天課之技,原指望就此平安,不想自九瓏回到昊天之後,很快發現,自己雖無法親自推演陰陽,卻可借琴音來辯凶吉,這也叫無之奈何。
那樓船在空中停了片刻,從船中三三兩兩掠來十餘條身影來,九瓏身邊的侍女侍琴便笑道:“小姐,這次慕家倒是好大的陣仗,蘇長老的嘴皮子,可又得磨破了不少。”
九瓏皺眉道:“我也不管他怎樣說去,他若是說不過慕家,我可不饒的。”
蘇氏一門立有四大長老,皆是金仙修為,各自主管外事內務,以及傳功授法事宜,九瓏主侍二人說的這位長老,便是蘇氏的內府長老蘇璿機。
蘇璿機本是蘇氏第一玲瓏巧心人物,本身修為且不論,一張利口更是說遍昊天,不肯饒人,而論起與九瓏的血緣來,九瓏當時在昊天這一世,便是他的嫡親孫女了,故而他愛九瓏之心,也絕不亞於老祖了。
此時蘇璿機正立於蘇府偏廳之中,神識探到到空中樓船,也是苦笑不迭,九瓏月前這趟出門惹來的事端,也不知何時將息。
奈何大家同為昊天仙族,雖是忽散忽合,可大禮數卻不能不顧,正想迎出廳去,耳中傳來九瓏的傳音道:“璿祖,九瓏的心意你也明白的,此次若不能速速打發了,停了一刻,我便一月不給你挽琴,停了三刻,一年也是休想。”
蘇璿機忍不住哈哈大笑,也傳音過去道:“瓏兒放心,這世上得配蘇氏九瓏的,隻怕還未曾出生,我早就與老祖商議了,若是覓不到良配,哪怕再養你百年千年,也是不妨的。”
九瓏不由喜道:“這才是我的好璿祖。”
那空中修士來的雖慢,也是到了廳前,蘇璿機走出偏廳,就見當先走來一名中年男子,正是慕氏老祖慕天玄了。此人大羅金仙初修境界,在昊天十族的老祖之中,其名位是為中流。
慕氏老祖既是親至,少不得要喚出蘇氏老祖來,方是合了禮數,蘇璿機心中暗暗叫苦,那老祖可是吩咐過了,絕不會因九瓏親事出麵會客的,這也是擔心卻不過老友的顏麵,更不想違了心意,幹脆來個閉門拒客了。
於是這千斤重擔,隻能由蘇璿機一已承擔。
蘇璿機忙在臉上堆起春風,快步迎了上去,揖手道:“不知是哪處金風,將慕老祖吹來賤地,蘇氏幸之何甚。”
慕天玄一路行來,皆是眉頭皺起,此刻眉關雖是緊鎖,麵上卻慢慢露出笑容來,道:“本座來此何事,蘇長老心知肚明,又何必欺我。也罷,那九瓏的確是個好孩子,自是我見猶憐,便是生長我家,本座也是輕易不肯拱手讓人的。”
蘇璿機笑道:“那瓏兒雖是不俗,可老祖莫要誇壞了他。”忙引著慕天凡以及慕氏眾人進了偏廳。偷眼瞧去,卻不見今日提親的正主兒,慕天凡的曾孫慕行雲。
眾人在偏廳中敘了寒溫,慕天凡當即便道:“實不相瞞,雖是我等三次上門,我那曾孫行雲卻還是蒙在鼓裏。也是蘇長老厲害,前番兩次提親,也不曾說出個子醜寅末,就將來人打發了。今日本座親自前來,也不需你家老祖出麵,也不需蘇長老應承何事,隻是講完一番話便走。”
蘇璿機道:“璿機願聞。”心中暗暗打鼓,這慕天凡之言聽到合情合理不過,可此人有備而來,定是安排妥當了,男醫生需得打點起精神來,方能周旋此事,不負九瓏所托。
就見慕天凡將手一拍,便有一人跪行上前,手捧著一卷畫軸,遞到慕天凡麵前。
慕天凡取過畫軸,道:“我那行雲孩兒此刻遠在千萬裏之遙,實不便來此,本座便托本府一名器修大士繪就此畫,也算精工,又借得行雲的一點虛識,來與蘇長老行禮。”
蘇璿機道:“在下對這位貴府後起之秀,亦是頗為好奇。”
想來那慕氏亦是人才濟濟,後輩無數的,可由老祖親自替其提親,則是聞所未聞,可見這慕行之的確是有過人之處,這才深得慕天凡喜愛了。
慕天凡就將畫軸一抖,現出一副畫卷來,蘇璿機凝神瞧去,不由得喝了一聲采。
原來這畫上男子,生的眉目如畫,英氣勃發,隻以這相覓氣質而論,也的確是萬裏挑一的了。
畫卷展開之後,畫中男子便是微微一動,就有一道影子從畫中走出,朝著慕天凡便拜。
慕天凡嗔道:“你拜我作甚,今日是來替你提親,你該好好的拜上這位蘇長老才是。”
畫中男子這才轉過身來,向著蘇璿機單膝跪下行禮,細瞧其中麵上神情,卻是帶有三分不願的。
蘇璿機知道這是慕行雲的一點虛識,也不便扶起,便擺了擺手,道:“罷了。”
畫中男子立起身來,恭立在慕天凡身後,眼觀鼻,鼻觀口,目不斜視,蘇璿機見他在老祖麵前雖是恭敬,可其人麵上,天生帶有三分狂傲之氣,可見自視甚高了。
蘇璿機暗道:“雖是生得好皮囊,也不過是年少輕狂之士,也就是自家老祖,當成一個寶罷了。”
就聽慕天凡道:“行雲,你現在是何境界,修行何種心法,煉製怎樣的法寶,何不向璿機長老說一說。”
慕行之也不瞧蘇璿機,開口便道:“晚輩如今是太虛中乘境界,修行慕氏祖傳心法,已修至七重,目前正在煉製七月心刀。“
他說了一句,蘇璿機就在心中驚歎一聲,這慕行雲的輩份,不過是慕天凡的曾孫罷了,怎的就修成太虛中乘境界?那慕氏心法共分九重,此法大成之後,幾可與大羅金仙抗衡了,而以太虛中乘境界修成七重心法,則是超前了許多,可見其修為遠勝其境界了。
而“七月心刀”四字,更讓蘇璿機驚歎不已,隻因這七月心刀既算是法寶,又算是法術,若想煉成此寶,那靈慧,玄承,仙基缺一不可,最是考較修士的修為。
蘇璿機忍不住問道:“卻不知行之今年多大了?”
慕行雲道:“在這昊天界中,虛度九十年。”
隻此一句,就將蘇璿機驚了個目瞪口呆。以九十歲而修成太虛中乘境界,雖算不上絕無僅有,也是屈指可數。這麼說來,此子的確是天生俊彥了,也難怪慕天凡對他如此看重。
蘇璿機不由心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