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4章 神識初試誰可禦

洪朗見這二人口中提到寶藏,怎不心驚,在仙修界中,這寶藏比那凶獸異域更加可怕,但凡有寶藏處,定是要血流成河的,自己何其不幸,竟被卷入其中。然而對手強大無匹,就算想抽身再逃,又怎能由他?

譚倫就對洪朗道:“道友,在下教你開啟禁製之法,便由你將這石壁中的禁製開了,你意下如何?”

洪朗既知縮頭也是死,伸頭也是死,也就將心一橫,慨然道:“大修隻管說來,洪朗唯死而已。”

譚倫笑道:“又何必這般慘烈,我等隻是礙於宗規,不得開啟這禁製罷了,你等卻是無妨的,而這禁製之中,也無甚危險。”口講指劃,就將這禁製的開啟之法授予了洪朗。

洪朗閉目存想片刻,將這法訣牢牢的記在心中,他此刻心中也明白是生死之刻到了,譚倫二人不過是因為某種禁忌,不便開啟這寶藏的禁製罷了。一旦開啟了,自己留之何用,必是舉手殺了。

隻可惜若是強項不從,那也仍是個死。洪朗左右為難,就站在那石壁前不動,心中就想了數條脫身之策。

然而那先前與諸多散修們廝殺爭鬥之計,在這玄修之士眼,隻怕就是兒戲了,洪朗百般思尋不得,隻能在心中暗暗叫苦。

譚倫冷笑道:“道友,你莫要胡思亂想,你若不肯動手,在下大不了先將你的好徒兒殺了,若是你還不肯,我再將你殺了便是,這無跡雪林中的修士再所多有,還怕尋不著嗎?”

那鄭姓修士則笑道:“道友且莫擔心,你隻需開了這寶藏,我等自會放你師徒,你等又沒見到寶藏,便是殺人滅口又從何說起?”

這二人一唱一合,卻是字字說中洪朗的軟肋,他不得不長歎道:“生死由命,也隻好罷了。”

手中掐了法訣,對準那石壁祭去,就聽那石壁青光大閃,等青光閃定之後,那石壁竟是不見了,原來這石壁卻是一個障眼法,亦是禁設的核心,此石消去,四周禁設盡除,竟不複是白雪茫茫之景了。

就見石壁之後,是一座青翠林子,林中花草如茵,景色倒也不俗了,而林中立有一塊石碑,上書:玄極宗七十六代宗主何文景埋骨滅魂之處。

原承天用神識掃來,將這情景瞧的清清楚楚了,玄極宗當前宗主是為七十七代,這何至景想來就是上任宗主了。

隻是何至景身為玄極宗宗主,未曾飛升也就罷了,偏還遭遇橫死,埋骨於此處,已是一奇。而碑文也大是不敬,“埋骨”二字,已是無禮,“滅魂”二字更涉褻瀆。可見何至景的死因頗為蹊蹺了。

譚倫與鄭姓玄修本以為這石壁開啟之後,應是會有一座地府,起碼也是一個山洞,哪知道這石碑就赫然出現在眾人眼中,且不談這何至景的真正死因,便是這碑文流傳出去,對玄極宗也大大不利。

一代宗主竟被草草埋於此處,而立碑之人,又是語出不敬,那世人的利口怎能饒人,還不知會說出怎樣難聽的話來。

難怪長老會下了禁令,不許本宗弟子開啟寶藏,並有動搖玄極宗根基之語,看來長老會對此事也是隱約知聞了。

那微生高恐怕也是因涉及此事,才會被宗門滅口,隻可惜此子甚是強悍,肉身被滅之後,居然轉修鬼道,並暗中留下這鐵牌來。且不談這微生高動機如何,顯見得此人若是餘暇,必會對玄極宗不利了。天幸此人是被原承天誅殺了。

而原承天一見石碑,就知道譚倫二人殺心立起,他毫不猶豫,就將這神識壓來。

譚倫二人正想動手,忽覺一股強大靈壓當頭罩來,大腦就是一空,又怎能施得出法術來?可那尋常靈壓不過是由外而內,也不過是壓迫肉身罷了。就是靈壓至強,也需先突破了修士的法袍,以及護體法寶,神功,方可使心境受到影響、

可這股靈壓,卻視修士的所有防禦之寶為無物,直接施於修士的靈識之中,實是防不勝防,可怕之極。

修士在這股靈壓麵前,簡直就是赤身裸體一般,那修士心境再強,被這樣的靈壓施來,也是大起惶恐之心,更何況這靈壓一起,便是意識都有些不清了,便是想驚惶一番也是不能。

而這神識若是再強一分,譚倫與鄭姓玄修必定是元魂渙散,再也無救了。

原承天神識初試,不想竟是這般厲害,反倒有些措手不及,他原也無意殺了譚倫二人,就忙將這神識略收,不至於就此壓碎了二人的元魂。

這二人雖是濫殺無辜,可原承天若是因怒殺了二人,豈不是也如同這二人一般,人的生死原由天定,原承天再有通天法術,也無權力予取予奪。

可是話又說回來,自己雖無殺人的權利,可難道就放這二人逍遙不成?那十餘條性命的業報,又該去哪裏尋來?

原承天因此天人交戰,猶豫不決,卻不想譚倫二人的元魂在神識的高壓之下,終於還是撐不住了,就此魂斷魄消,兩具肉身,緩緩的倒在地下。

原承天見此情景,也隻好歎了一口氣,自己舉手殺了兩名玄修之士,放眼天下,又有幾人能夠?難而他心中殊無絲毫快意,更不知此舉是對是錯。

洪朗二人原以為見到這石碑之後,必會見殺,不想這殺人者反倒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而細細瞧去,可見這二人元魂碎裂,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活了。

洪朗二人既是一喜,更是一驚,喜的是此最後在終於撿回兩條性命來,驚的則是這背後的大修,神通何等驚人,哪怕是羽修之士,若不是修有驚人法術,也未必就能這般無聲無息的殺了兩名玄修。

以二人真修之身,卻要麵對羽修之士,這境界的差異也著實太大了,又怎能不驚?

就見一道青影閃動,草地上多出一個人來,此人長身玉立,瞧來也是二三十歲的年齡,神態從容清雅,好似閑雲野鶴,氣質凝重如山,卻又帶三分溫和,而其目中神光,更是驚人,或可攬九天之星聚於一處,應能比得上此人目中的一點星光。

洪朗隻覺得此人極是眼熟,可心情大起大落之下,哪裏還能想得起來,洪鋒卻大叫道:“原大修!“著實是歡喜之極,急步衝上過來,納太便拜,連拜了三拜,方才抬起頭來,隻管把原承天來瞧,那目中就有淚光閃動。

原承天也是歡喜,忙將洪鋒扶起,笑道:“今日相見,宛如夢中。“

洪鋒剛才又驚又怕,不想局勢突破,兩名惡徒轉眼就遭橫死,而日思夜想的原承天卻奇跡般的出現在麵前,這人生中的大驚大悲大喜亦在這一瞬間湧上心來,那淚水又怎能再抑製得住,就嘩嘩的流將下來,顫聲道:“可不是,便是現在,晚輩亦覺猶在夢中。“

洪朗此刻以認出原承天來,心中卻是又羞又慨,當初玄焰穀前相見之景,曆曆在目。可那時原承天不過是區區一名靈修罷了,如今故人早就是玄修大士,自己卻是原地踏步,此真可謂是羞見故人了。

原承天轉向洪朗,笑道:“洪兄一向可好?“

洪朗當初雖是他的前輩,可如今二人修為境界差得太遠,若再喚此人為前輩,豈不是羞殺了此人,沒的將心中敬意翻成汙辱,而洪兄的稱呼,則是論齒而不涉及修為,倒也合適,此亦是原承天對故人的一番尊敬之心,其中分寸,自是要拿捏的穩了。

更何況洪朗此人的心胸行徑,原承天一直瞧在心裏,此人在生死關頭,猶隻記得救助洪鋒,而世間修士,或因比那凡人多壽,深知性命可貴,反倒是比凡人更加貪生畏死的,洪朗能有此為,簡直就是修士的異端,又怎能不敬。

洪朗惶恐之極,道:“大修莫要取笑我了,洪朗雖是癡長幾歲,又怎值得大修用得這個‘兄’字。“

原承天正色道:“那凡人不畏生死,或因家國之念,宗族之規,親朋之近,或隻是一個‘義’字罷了,可我等仙修之士,一心隻求長生,比那凡人,更知性命的可貴,因此凡俗不知生,仙修多畏死。洪兄於這生死關頭,卻一心隻顧著他人,這心境便是仙修之士也難以修成,我倒覺得‘洪兄’二字,難表我一腔敬意了。“

洪朗被說的臉皮燥熱起來,好在此人甚是磊落,當即哈哈大笑道:“洪某今日,實在是快活的緊,哈哈哈,能得原大修一讚,洪某便是立時死了,也是甘心。“

洪鋒將淚水悄悄拭去了,也笑道:“師父,你可不是糊塗了,此番遇到這兩個惡人,雖是一劫,可世間之事,卻是吉藏凶,凶藏吉,可不就遇到我原大修了嗎?既是原大修在此,誰敢讓你死?“

原承天卻定定的瞧著洪朗,那目中無喜無猶,可玄修之士的利目,便是不帶絲毫靈壓,也讓真修之士難以承受,洪朗也不敢問,唯在心中狐疑罷了。

原承天緩緩的道:“洪兄既有此言,若我想借洪兄項上人頭,卻不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