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啟乾道:“既是宗主之令,屬下怎敢有異議,如此便好。”
步遙環笑道:“有靈雀在此,本座也隻好做個啞子了。”說的那薛靈雀就格格笑了起來。
步遙環轉向原承天道:“此次前往天靈宗為使,事關本宗臉麵,承天性格沉穩,最是讓人放心的,本座也不必多說。宗主令無暇助你,也是因無暇對宗門法則還算熟諳,必將有助於你。至於你二人之中,自當以承天為主。“
原承天道:“屬下明白。“
步遙環道:“此次列席天靈宗之會,萬事不可擅作主張,隻等回宗稟明之後,再由宗門定奪。“
原承天又道:“是。“
步遙環又叮囑了幾句,其要旨無非是處處小心,不可墮了天一宗的威名,原承天與魏無暇一一應了。步遙環這才將麵容一肅,道:“宗主法旨,你二人即刻啟程。不得有誤。”
原承天與魏無暇同時肅容道:“謹接宗主法旨。”
正所謂法旨重如山,二人既然接旨,就不敢在此做絲毫逗留,原承天當場就辭了關啟乾,與魏無暇匆匆離了幽玄別居,急急下山。
離了山門十裏後,二人方才禦起遁術來,緩緩向天梵大陸行去。
算算日程,離天靈宗會期,尚有兩月時間,若依原承天的速度,就算慢慢行去,也隻需十幾日工夫。如今既和魏無暇同行,速度會慢下不少,可也隻需月餘既可到達,因此二人倒也不急。
此次奉令列席天靈宗大會,原承天也想過會有人陪同,隻是沒想到會是魏無暇罷了。想來自己之所以被選中,是因著自己與天靈宗的一份交情,無論是在凡世還是仙修界,這“交情”二字,最是輕忽不得,說有多重要,便有多重要。
隻是自己雖與魏無暇在幽玄別居握手言和,可雙方若想真的做到言笑無忌,總需時日,因此一路之上,雙方言語不多,氣氛略有些微妙。
這本是小事一樁,亦是常情,可原承天所想卻與他人不同,他的紫羅心法,是隨時都可修行,因而自然而然的,他的心境修行也是一時一刻也不敢忘懷。
他心中思忖,無論是仙修魔修,於七情六欲自有修行之法,可人之心思最是複雜不過,哪裏是七情六欲能夠完全包括的?以宗門而論,自是要時時不忘宗門體麵威名,於個人而言,那與人相處時心中的芥蒂,也是輕易消除不得的。
那重體麵威名的,是為一份虛名,而與人的芥蒂難以忘懷,則是因為人人皆少了份寬恕之心。那相逢一笑泯恩仇說來容易,可真想做到,卻是頗不容易了。
他心中既思及此事,就不免動用心中玄承,尋求破解之法,可惜以往仙修諸道怎有此類玄承,於是不由得就想起那禪修之道來。
“蘆花兩岸雪,江水一天秋。”這兩句禪語不由然脫口而出,那魏無暇便問道:“原兄說什麼?”
不想原承天說出這兩句之後,心中卻是豁然明朗,這兩句禪意當時雖有一悟,也隻是悟到“無中生有”罷了,如今再次想來,卻發現萬物皆可是空,那虛名也罷,芥蒂也罷,爭來毫無意義,隻是徒惹閑氣。
因此若想得一個“恕”字,首先要得個“空”字,就由此禪義深想開去,原承天徒然間覺得麵前又是一個新世界,不由得又驚又喜。
他以前雖入了禪修之門,可終究不能真正明悟,就算得了禪師指點,那也是別人的禪心,終究與自己悟得隔了一層。隻到今日,原承天才算得窺禪修堂奧。
忽然之間,他就覺得體內那別出仙芽又增出一截來,而禪識也因之而動,恍然間讓原承天有複得神識之感。隻是那神識驟然而來,又驟然而去,終不能留住了。
不過原承天此刻心中既有禪悟,胸襟之闊,實非昔日可比,又怎將這未能悟得神識視為一憾。那神識既然再次有複得之兆,可見離真正神識頓開已然不遠了,又何必為此傷懷?
他心中之想雖然就如天翻地覆,可也是一瞬罷了,他轉向魏無暇時,臉上就浮出笑容來,道:“在下剛才所說,是一時的頓悟,倒讓魏兄見笑了。”
魏無暇道:“原兄這兩句話,雖是平常,可細細想來,倒也別有一番滋味,其中所蘊玄機,怕是不淺呢。”
原承天點了點頭,道:“魏兄能聽出這兩句的深意來,足見靈慧甚高,其實此為一位禪師所言,在下當時雖有一悟,可此刻思來,竟又多悟了一層去。禪意之妙,竟是如斯。”
他此刻與魏無暇說話,早將那心中的芥蒂去了,奇的是,心中的芥蒂既去,那話中也就能隱隱的顯示出來,而魏無暇居然也能感受到了,就見他一直緊繃的麵容也緩了下來。可見這人的心思之妙,也與禪意相差無幾。
魏無暇道:“說到禪修,在下倒想一事來,聽說那令無參的一縷元魂,經由一禪堂宗主親施無上培魂之法,養足了魂力,已於一月前放歸冥界轉世,想來再過一年,那令無參便可二世為人了。”
原承天雖對此事早有意料,可此刻聽到這消息,總是覺得突然,他點了點頭道:“但願他轉世順利,來世再修禪修之道。”
魏無暇歎道:“令公子此次轉世,一禪堂可是耗盡了血本,著實令人豔羨,那令公子轉世之後,其仙基之佳,怕是無人可及了。不像無暇,隻是落個奪舍罷了。”
說來魏無暇當初的肉身,是被原承天打碎,可他此刻說來,心中卻無絲毫恨意,亦可見此人心境修行,端的不可小視了。
原承天不由一歎,道:“無暇,你此刻心境,也是著實令人豔羨。”
魏無暇怎能不知原承天話中之意,便也笑道:“男兒行事當縱橫,是非曲直莫縈胸!”
原承天聽罷此言,不由拍手叫道:“好一個男兒行事當縱橫!”
他當初打碎魏無暇肉身,至今亦是無悔,因此他剛才雖讚歎魏無暇的胸襟心境,卻無道歉之意,而魏無暇這兩句話,也正說著他的心思了。那男兒行事,正該快意縱橫,行了便罷,若是總要反複思來想去,豈不是婆婆媽媽,怎是那男兒的勾當。由此看來,這魏無暇的行事,與原承天亦有幾分相似處。
二人經此番對答,心中再無芥蒂,雖不能如陸沉星與龍格非那般,因性情相投而相交莫逆,也可彼此賞識,遂成知交了。
奇的是,二人於路上雖是無話不談,可反倒於仙修之道沒有絲毫提及,就算原承天無心提起,多魏無暇也總是顧左右而他。
原承天的玄承靈慧,就連關啟乾也是讚歎有加的,而其修為又遠高於魏無暇了,魏無暇自視再高,也不能自認高過了原承天。
由此看來,魏無暇不願與原承天談玄論道,實是存了一顆極好強的心思,雅不願從原承天這裏得到半點好處,那真正是將原承天視為趕超的對像了。
原承天其後也漸漸明白魏無暇的心思,自然也不再提仙修之道,隻因為人子在於孝,為友則在恭。尊重他人想法,才是與友相處之道了。
二人所行之路,正是原承天走過兩遭的,這條路本是通連兩座大陸最短路徑,就算是幻域之中的靈獸,也早被天一宗年年派出修士清掃一空,最是安全不過,別說是仙修之士,就連凡人商旅,也要賴此幻域中的大路行動。
可是原承天身入兩界幻域後,忽的想起一事來。原來那刀君每隔一段日子,都必要殺生的,自己雖將她放在藏字訣中,不可能再跳將出來惹事,可是刀氣若不消除,對刀君的修行總是有礙,有負楊家所托。、
此次在天一宗呆了三月,想來刀君的刀氣必然是積得滿了,正該尋來靈獸,以解此殺。
於是就對魏無暇道:“在下新煉了一件法寶,需尋幾隻靈獸來祭刀,卻不知這座幻域之中,哪裏能尋得靈獸。瞧這一路過來,竟是半點靈獸的氣息也無。”
魏無暇笑道:“小事一樁,且看在下的手段?”於是就在空中停住了,從懷中取出一物來,將手一拍,這物事之中就竄出一道白煙來,直直的向極高空竄去,片刻之間,竟去了數裏。
這白煙升的如此之高,便是數百裏外也能瞧得見,原承天知道天一宗勢力極強,在這幻域之中,說不定亦有弟子駐紮,自己求助於魏無暇,也正是想借他之力辦成此事。
也就過了片刻,就有傳音過來,魏無暇與此人交談片刻,就笑著對原承天道:“前方有座館驛,就是約定的地方了,等我們到了此驛後,那靈獸便會送來。”
原承天驚訝的道:“怎麼這麼快?這幻域中的靈獸,想來皆被誅殺盡了,若想找尋,必是要往極遠處去,那時間上怎樣也不會短了。”
魏無暇笑道:“原兄隻管放心,到時若無靈獸,我就向你賠個不是。”
他既是這麼說來,顯見得是有極有把握了,原承天點了點頭,就與魏無暇並肩緩行,也就盞茶時間,就到了一處館驛。
這處館驛原是凡人聚居之地,修士怎能入內?魏無暇立在空中,剛想用靈識掃去,忽見一名身材肥胖的灰衣修士匆匆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