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眉毛微挑,身子卻是八風不動,隻是簡簡單單說了個字:“哦。“
蘇三哈哈大笑道:“老夫若是自恃能與原兄一戰,天闕之前,又怎會裹足不前,更何況與原兄鬥法,實是世間最凶險之事。老夫平時最不喜爭鬥,縱是當年為這天闕之事奔走,也是盡量不動幹戈,原兄且看此物。“說到這裏,伸手向空中一指,一物懸在空中。
此物是為一頂珠冠,冠上鑲滿了明珠玉石,瞧來璀璨奪目,而一股股清純靈氣則是撲麵而來,可見絕非尋常法寶了。
原承天道:“此物為何?“
蘇三道:“此為真言避神冠,原是魔界法寶,老夫費盡無窮心機,方才得到此寶。至於此寶的威能,原兄想來一猜便知,所謂世間之物皆是相生相克,就算那三大神冠亦難逃過這天地法則去。正如原兄所料,此物就是克製三大神光之寶了。“
原承天聳然動容,世間之物,相生相克,的確是顛撲不破的天地至理,但想來以三大神光之能,能克此者必是極奇珍稀之物,這頂寶光瞧來倒也珍稀,可說其能抵禦三大神光,原承天心中仍是有八分不信。
隻是他不肯輕示狐疑,因此隻是沉吟不語。
蘇三道:“此冠之中,封了一字真界真言,是為一個一個‘避‘字,以原兄玄承,這無界真言的威能,也不必老夫多說了,那無界真言是為天地第一玄機,其威能之強雖因人而異,但據說那天地奧妙,盡在其中。”
原承天擅用無界真言的秘密,其實已是知者甚多,原承天也不隱瞞,道:“這無界真言,在下倒算是略知一二。”
蘇三道:“這個‘避’字訣,或可避開一切無妄之災,就算是無界真言之中,能勝過此字者也不算多了,無論那神光多強,有摧毀萬物之能,頭頂這個‘避’字,定可暫避其能了。“
原承天輕輕搖了搖頭道:“無界真言,因人而異,這避字訣若有羽修之士用來,或可暫避開三大神光之照,但在下的侍將,隻是真修之為,又怎能將這個避字完全發揮出來,縱是避得一時半刻,最終仍是難逃一死,蘇道友之議,請就此作罷。“
蘇三怎肯甘心,卻也不動慍色,仍是從容言道:“原兄有所不知,老夫攜此冠來,原是用來避那青毫神光,隻是既遇到這金鋥神光,那是怎樣也不能錯過了。而若能得金鋥神光一照,這一趟天闕也算來的值的,而老夫的修為,其實也與道友的侍將相差無幾,若無把握,怎肯來此冒險。因此這真言避神光之中,其實還另藏玄機。“
原承天其實已不想得聞,無論這真言避神冠有何異樣布置,可三大神光著實非同小可,金鋥神光又與鬼修勢同水火,怎樣也難有十足把握,原承天又怎肯為一己之私讓獵風冒險?
他正想嚴詞拒絕,便將手一擺,不想獵風的聲音卻遠遠的從夾道中傳來:“主人,你可記得那門上棋局嗎?”
此言一出,原承天身子便是微微一凝,那門上棋局被自己一子拍下,就形成一個轉換了,而其中棋理說的明白,這世間之事,不可執著拘泥,若能因利趁便,轉換立場,往往就是別開生麵之局。
而這棋局被自己遇見,顯非偶然,而分明是天意垂兆。細細思來,自己於罪己殿中發現那處夾道,其意也與罪已殿屏風上的棋局暗合,那局棋之中,黑子左衝右突,仍是被圍於白子的茫茫大海之中,正如自己惑於罪已殿中的情景一般。
幸好發現這處夾道,這才轉來這金鋥別殿之中,再獲機緣。
而朱雀之語言猶在耳,朱雀既點明他關心獵風,可也指明若錯失這金鋥神光,不免是終身之憾。
想到這裏,心中不免去了執著之意,緩緩言道:“蘇道友,這真言避神冠中,究竟還有怎樣的布置。”
蘇三道:“此冠之中,暗設一個小小陣法,而此陣法設置的甚是巧妙,若那‘避’字訣被引發時,這陣法就可同時激發,將戴此冠者傳送到百丈去。”
他瞧了瞧麵前的蓮座,又瞧了瞧金鋥別殿的大門。
原承天心中明白,這蓮座離那大門,不過五六十丈罷了,這說明那金鋥神冠一旦現身,戴此冠者就可安然被傳出大門去。百丈之距,完全可以躲過金鋥神冠照耀了。
隻是他雖知蘇三不會在此事做偽,還是忍不住屈指一彈,將那寶冠取在手中,以觀玄之法細細察看起來。
就見那冠中果然有道真言之符,符上真言,就是一個“避”字。按理說,製符一道最是高深,這符上的文字雖是簡單,其中卻是無數符文暗藏,而那些慝而不見的符文,才是無界之言的真義。
不過原承天對無界真言一道,下的功夫最足,而於製符一事,他若說是世間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因此這暗藏的符文,又哪裏能逃過他的觀玄之法,也就是一瞥之下,就將此字真言的奧義盡數掌握,從此他所用的無界真言,便又多了一字了。
而在此刻學會此字真言,亦是幹係重大,這天闕之中,不知還藏有怎樣的秘密,尤其是那神秘莫測的青毫神光,若是先前驟然遇上,幾乎是無法可想,如今得了這個“避”字,豈不是就多出一線生機來?
再細細辯去,果見那寶冠之中,暗設一陣,此陣以寶冠上的數十粒明珠寶石為基,那每粒明珠寶玉的光芒,都被細心的對準位置,皆將光束照在相應之處,由此巧設一陣,端的可稱得上是巧奪天工,人常說魔域多寶,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了。
而這個陣法,也的確是一個微型的傳送之陣,不過這陣法一旦被引發之後,這光上明珠寶石也就頓失靈氣,再也用處了。
觀玄良久,可知蘇三所言不虛,性隻要頭戴此冠,就算是三大神冠齊至,也能持上數息時間,而冠上的陣法發動,也就隻需半息罷了,由此算來,此冠能避神光,再無疑問。
原承天持冠在手,心中推算良久,蘇三也不催促,隻是將目冠凝於腳尖,靜候原承天表態。
獵風雖在夾道之中,卻於原承天的心神浮念之中得知此冠果具神效,就緩緩開口道:“主人,這金鋥神光,二三千年方能一遇,而對主人來說,此生隻怕也隻有這個機會罷了,主人雖憐惜獵風性命,可獵風觀主人心中之想,此事應有七八分把握了,既是如此,還請主人速下決斷。”
原承天點了點頭道:“那金鋥神光的威能我雖難以盡知,但這避字真言的神效,我倒能瞧出幾分來,而這冠上的傳送陣法,亦是頗具奇效,既是如此,你且接此冠。”
說罷將手一指,這寶冠就徑直飛進夾道之中。
片刻之後,獵風頭戴這頂真言避神冠,緩步走進金鋥別殿來,蘇三瞧著獵風,眼晴中就發出光芒了,這倒不是因為獵風生的姿容秀美,實是獵風既肯出頭,那金鋥神光可就大有機率可見了。
原承天沉聲道:“獵風,我有一塊靈符,你也要握住了,等到那神光擊來之時,切切要記住捏碎這塊靈符。”
原來就在這片刻工夫,原承天就用這新學的避字真言,再製出一塊避字靈符來,這倒不是因為那冠上靈符無用,而是原承天著實擔心獵風安危,若能有兩塊避字靈符護身,才能真正的做到萬無一失。
蘇三又怎知道將這寶冠一遞,卻平白的送給原承天一字無界真言去,這真言靈符他雖持有良久,可因有關真言的玄承不足,這避字訣的奧秘,可沒法學來。
獵風將原承天遞來的靈符握在手中,強自一笑道:“主人盡管放心,若論起逃命來,獵風的手段也不算少了。“
瞧獵風的神情,原承天知道她對那金鋥神冠的畏懼之意,實已達到極致了,她剛才在夾道之中,就已然是心生煩惡,如今整個人都來到這金鋥別殿之中,其個中滋味,原承天雖難體會,也可揣度。就覺得心中微微的有些痛起來。
就見獵風步履遲緩,慢慢的向那座蓮台走去,每走一步,其眉間都是微微一跳,於獵風心中的恐懼之情,原承天感同身受,隻是決斷既下,終不能反悔,不得不將目光偏到一處,再也不忍去瞧的。
蘇三見此,也是輕輕一歎,別瞧獵風隻走了幾步罷了,可這幾步的艱難,智者不思可知,獵風此舉,就好比鼠戲於群貓之前,又好比以身蹈海赴火,若無絕大毅力,便是半步也走不得的。
那鬼修與金鋥神光的相克相畏,又豈是兒戲。
三人皆是凝神於一處,就覺得那時光逝之極緩,也不知過了多久,獵風終於走到蓮座上,到了此刻,獵風於大畏懼之中,反倒將心一橫,旋身坐於蓮台上,暗暗禱告道:“若能令主人得此機緣,獵風就算粉身碎骨,又有何懼!“
見到獵風終於坐進蓮台,蘇三心中就是一鬆,而原承天則是恰恰相反,那心就幾乎拎到胸前,二人幾乎同時抬頭,向那大殿的屋頂瞧去。
若那獵風真個兒能引來金鋥神光,必是自天而降了,卻不知自己是否真的有這個福緣。
大殿中雖是針落可聞,可三顆心髒,卻是“怦怦“亂跳起來。
(今日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