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Ϧ龍格非與陸沉星不肯置原承天於不顧,因此都立在天闕門口,再也不肯搶先進去的,他二人見這空中蛟爪探來,都不由齊聲驚呼。
然而原承天視而不見,目光更不稍移,仍是緩緩向玉欄上的符文掃去。就見那蛟爪刹時就突到第一層玉階,離原承天也不過十數丈罷了。
可偏在此刻,蛟爪卻突的停了下來,這世間有何種力量,能使一隻七級神蛟停住?那自然就是原承天祭在空中的那滴太一弱水了。
此弱水自進入幻域以來,有兩次被妖修突破了,突破太一弱水的對手,也不過是六級妖修罷了,可這七寒神蛟貴為七級妖修,卻偏偏難以擊穿這層薄薄的水幕。
這神蛟好不甘心,蛟爪收了回來,又突的再探出去,這一探之力,隻怕就是千山萬峰,就見那水幕被撐出去足有數丈,薄的幾乎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然而這神蛟越是強力來突,那水幕就偏偏撐而不破。這太一弱水天下第一防禦寶物之謂,今日才不算枉了。
說來也是神奇無比,若有太一神火在時,就是六級妖修也能突破這層水幕,而若無太一神火在側,就算七級妖修也隻能隔水長歎,這世事之妙,竟神奇如斯。
當然,這畢竟隻是神蛟的一點神識罷了,若是神蛟真身在此,這太一弱水再厲害,也因持在玄修之士的手中,威能難以發揮至最強,終究是要被攻破的。
也就在這時,原承天的目光已從玉欄上收了回來,這兩排玉欄上的符文,已被他盡數瞧在眼中了。
陸沉星與龍格非將此景瞧在眼中,怎能不心生大生讚歎,這世間也唯有原承天,在麵臨神蛟一擊時,才會這般的從容氣度。
而原承天的這份從容,卻與他的玄承膽略判斷心境係係相關,這中間少了一項,恐怕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原承天此刻想的卻是,現在不是領悟符文之時,倒是如何收回這太一弱水,才是頗費思量。
隻要將太一弱水一收,這神蛟的無上靈壓必定是無摭無擋,衝擊到天闕之中去,裏麵的修士走得再快,隻怕也難逃這神蛟的靈壓。但是若丟下弱水在此,卻又怎能甘心?
於是原承天忽的一笑,道:“神蛟前輩,今日之事,你已無能為力,又何必苦苦掙紮?若惹來仙修大士,怕不是好結局。“
三百修士已經齊登天闕,這最大的目的既然已經達到,那麼其餘諸事,都好商量,完全沒有必要與神蛟拚個魚死網破了。
聽到原承天這番話,蛟爪就是微微一頓,片刻之後,總算緩緩收了回去,然而這蛟爪仍懸在玉階之上,像是極不甘心就此收手了。
原承天笑道:“前輩莫非還有話說?“
神蛟道:“本域水族因你們之故,損失慘重,若無一二弟子得入天闕,本座怎能甘心?你若不撤這滴太一弱水,本座自是奈何不得你,不過你恐怕也隻能與本座僵持下去,錯失登闕之機了。“這神蛟說到“損失慘重”四字時,聲音仍是平淡如故,如此就可顯出這神蛟的心境來,或是已至無悲無喜之境了。
原承天覺察到此點後,心中微微覺得一鬆,若這神蛟隻知一味的逞強鬥狠,此事頗是棘手,如今感受到神蛟心境如水,說明此事尚有可商量之處。
原承天道:“依前輩之意,該當如何?“
神蛟道:“本座也不貪心,同樣隻選三百名弟子入此天闕罷了,隻是你也需立下誓來,在天闕之中,不可對這三百弟子動手。“
原承天笑道:“前輩就算可與我僵持下去,也不過是損失我一人罷了,如今要拿我一人的登闕機緣,去換三百妖修,這買賣怎樣算也是不劃算的。“
神蛟冷哼一聲道:“你又何必欺我,本座的肉身雖在萬裏之遙,這裏的事端哪一樣能瞞過我了?這些修士若無你居中主持,又有幾人能到此處,便是進了此處,又有幾人能活著回來?你的性命便是萬金之重,以你性命,換三百弟子的登闕機會,又怎會虧了。“
頓了一頓,神蛟又道:“你等阻我等入門,不過是擔心本座的弟子太多,阻了你等的上進之路。如今你等已入此門,這擔心大可去了,本座的話想來你等也能聽得下去。要知道以七海寒之廣,妖修究竟修行不易,其未來能有所成就者,其實也是屈指可數,這也就罷了。更何況這天闕之中福禍相依,說來是機緣,亦是凶險,本座再也不肯讓這些出色弟子皆入此門的。”
原承天暗暗點頭,這神蛟果然愧為七寒海之主,這海裏的大事小情,如何能瞞得過他,而聽他一路言來,倒也誠懇不欺,正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文武之道,一張一弛,看來今日唯有答應他的條件了。
一來,唯有這般方有脫身之機了,二來,這善緣若有機會結得,又不損自己分毫,那又何必拒人於千裏,以結仇讎?
他道:“既是如此,在下就許下諾來,前輩的弟子若入天闕,在下絕不為難,隻是進去之後有何造化,在下可就管不著了。“
神蛟道:“如此已是甚好,至於這些弟子的機緣,自有天地管著,哪需你管。原承天,雖然你今天與本座達成條件,不過若有機會,本座第一個不會饒你,你且好自為知。”說罷那蛟爪就緩緩縮進空中的烏雲之中。
奇的是,這神蛟慨然收回爪去,絲毫沒有逼迫原承天立下符誓的舉動。
此時原承天若是反悔,可謂是輕而易舉,隻要收回弱水,退進天闕,這神蛟已是鞭長莫及了。
然而那凡間男兒,一諾便是千金,對親朋重然諾,或許是人皆可為,但對敵手也執諾不改,則非常人可及了。
這神蛟已是七級妖修,又因血統高貴,其靈慧隻有強過人類的仙修之士,又怎不知天機玄奧,世道人情。或許它一眼就瞧出原承天所修之術是為天道之修,自是不肯貪些小利去輕毀然諾,做那欺天之事。
原承天從容收回弱水,就立在天闕門前,恭迎諸多妖修進來。
神蛟就以其偌大神通,轉眼間就將三百妖修選了出來,這其中,五級妖修也就兩三名罷了,四級妖修則是占了絕大多數,甚至還有幾名三級妖修。這般選擇,倒也沒出乎諸修的意料。
天闕之中法則特殊,五級妖修因已相當於玄修之士,進入其中,就更易遭受青毫神光,倒不如穩妥為上,多選些四級妖修,這與天一宗宗主的良苦用心可謂異曲同工了。
妖修人選遴選完畢之後,那些錯此機緣的妖修,絕無一隻發出怨言來,就此默默沉進海中,刹那間,這片海域水波不興,平靜若鏡了。
被選中的妖修自是個個歡天喜地,排隊向天闕走來。原承天見到此景,不免心生感慨,一番苦鬥之後,換來這皆大歡喜之局,不免讓心生悔意,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然而人心最是不足,又存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之想,因此若是事先雙方商定,共入天闕,又哪裏能夠?總是要廝殺角逐一般,方才心安理得。
可見人既不自知,亦不知彼,貪多而不厭,又是最喜歡去做那利人不利已之事,世間種種紛爭,大多因此而來。
不知元護法三人若是事先知道這樣的結局,又是生出怎樣的感慨了。
原承天經此一事,對這世道人心,自是更多了一分見解,然而卻隻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罷了,如何破解這樣的迷局,他心中仍是惘然。
隨著諸多妖修魚列而入,玉階就一級級消去,很快就隻剩下三十餘層玉階了。
原承天對這些妖修也不理會,見妖修皆已入內,就向空中揖了揖手道:“前輩,既有三位好友喪於你手,晚輩不才,此刻心中境界,也難以達成太上忘情,這段恩怨,晚輩遲早要找你討要了。”
以神蛟之能,應視原承天為草芥才是,若以此言為荒誕不經,也屬平常,不想它卻沉聲道:“本座惹下你這樣的對手,也是心驚肉跳,至於你我日後的結局如何,倒讓人生出期盼之意來,本座就在這七寒海中等著,若你有朝一日自視能勝過本座,本座隨時恭候。”
就見空中烏雲翻滾,這神蛟的一點神識,也終於去了,如此空中澄空如練,海麵瀲灩波光,又複是清平世界了,想起剛才的廝殺爭鬥,可不是讓人恍若隔世。
原承天將身一轉,與陸沉星,龍格非並肩走進天闕。
放眼望去,雖是處處祥雲繚繞,那闕中情景仍是依稀可辯。隻見處處皆是亭台樓閣,奇花異樹,可謂是美不勝收。並且此處雖然絕無人居,可處處屋宇,皆是片塵不染,真是好一個清明所在。
再凝神瞧去,卻見那雲霧密集之中,隱隱有殺氣或隱或現,讓人不禁再生警惕之心。
這世間越是瞧來美煥絕倫之地,越是凶機暗藏,原承天一直窺不破的天機,或可在這天闕之中,得到一二印證了。原承天心中既是緊張,又是期待,這三千年方可一現的天闕之中,究竟有何妙奧?
那些妖修入闕之後,就各依本能,歡呼跳躍著四散而去,天一宗的三百修士,則是齊齊整整,靜立在原承天身前。
原承天深吸了一口氣,元護法三人交待下的責任可謂重大,他雖不敢說將這三百人盡數帶出去,可怎樣也要對元護法三人有所交待。
轉向三百修士,靜靜的道:“入闕!“
(今日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