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續命丹的諸多配料皆是九瓏親手準備,自己又一一審視過的,再無半點錯失,紫金丹爐亦是丹爐中的極品,火力均勻,或猛或溫盡如人意,而玄焰更是老於丹道,自隨他以來,也未曾失手過。
凡此種種,原承天細細想來,並不曾有一絲錯漏的,為何這丹藥卻是如此?
其實煉廢了丹藥本是常事,仙修之士所用靈丹,至少也需二三十種藥石,配料最多的丹藥甚至要千數種之多。而丹藥煉製牽涉甚多,按天地,講地利,究其火,算五行,乃至修士的玄承,配料的精蕪等無一不包。
就算是最高明的丹修,萬事俱備之下,一爐丹的成功率也隻有七八成罷了。
原承天今世自踏上仙修之道以來,於丹藥一事上倒也沒受到如何挫折,一來是因為他前世就是丹修大士,玄承無雙,二來又是早早得了玄焰,於煉丹中最令人頭痛的焰力一事上也占盡優勢。
不過今世第一次大挫,竟是在煉製續命丹這極緊要的丹藥上,原承天心情之鬱悶可想而知了。而細細想來,或是因為那伽蘭禁製的緣故了。
在這伽蘭城中,既是設下昊天禁製,地天地法則便與城外不同,煉丹所涉及的種種微妙之處,也就因之改變了。以往的玄承閱曆,隻怕就用不到十分去。
玄焰道:“主人,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我瞧這粒續命丹雖未大成,可也算不得失敗,在玄焰瞧來,這丹藥起碼能續得十年之命了。”
原承天伸手向丹爐中一招,將這粒續命丹引到手中,凝神瞧了又瞧,再細辯其味,才長長歎息道:“的確如此,這丹藥最多隻能續得十年之命罷了,方晴的福緣,想不到竟也止於此了。”
他此刻已與天一宗結成大仇,再想去萬澤穀捉蟲怕是不可能了,而續命蟲又是極為精明的,自己前番去過一次,穀中便是還有續命蟲,自是會深藏已身,哪裏還會輕易露麵?
而練丹續命,卻又與平常煉丹不同,人的壽限本是上天注定,續命改元實為逆天之舉,此丹隻有十年效力,分明就是上天示警了,若是強行再煉,隻怕天地隱藏之威,就會降下天劫來,自己縱是不懼,可若這天劫應到方晴身上,豈不是弄巧成拙。
玄焰難得的一次沉下聲來,道:“主人,此丹半成,或是上天垂兆,主人不可再逞強了。”
原承天點了點頭,玄焰本是天地之靈,平時肆笑無忌之言,或可不必理會,此刻鄭重說出這樣話來,極可能就是天地的一點玄機觸動其心,絕不可等閑視之。
他道:“雖隻有十年之壽,也是上天垂憐,隻是這樣一來,我若想讓方晴服用陰騖仙珠,那時間便有些趕了。卻不知陰騖仙根能否搶在方晴大限到來之前生出仙珠來。”
玄焰道:“陰騖仙根生出仙珠來,卻是勉強不得的,也不可強自幹涉,方晴能否來世踏上仙修之路,總是要看天意如何。”
原承天自不知其理,當初散宜生說的明白,陰騖仙根或十年,或二十年,才可生出仙珠,何時生出,端看天意,而天意幽妙,如何能測?
當下收了丹藥,伸手向幽明雙雀一招,雙雀倒也乖巧,嗖的一聲,就鑽進原承天的大袖之中。
原承天出了丹房,一路走來,想到周方晴若知其丹隻能續得十年之命,不知該是如何黯然,心中自然也是鬱鬱不歡。
來到小院中的小廳之中,諸人早就等候多時,就連林黑虎知道原承天近日丹雀將成,也每日都來盤桓片刻,此刻恰也是在場的。
眾人見到原承天現身,都忙著過來問話,原承天自是早早就陪出笑臉來,生怕讓別人瞧出了他的心事。
羅大胡子道:“道友閉關七月,煉丹破玉,實是好不辛苦。”
原承天道:“倒是勞羅道友久候了。”
羅大胡子道:“區區七月時光,對我等仙修之士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林黑虎笑道:“對羅道友雖算不得什麼,可對羅道友的家中嬌妻而言,未免就要心生怨意,不知羅道友被哪個美嬌娘纏住了,算到頭來,我等自是少不了幹係的。”
一句話說的眾人皆笑。隻是原承天冷眼向周方晴瞧去,見她神情淡淡,無喜不悲,就是聽到林黑虎的笑言,也隻是微微一笑罷了。
原承天心中不覺一痛,莫非方晴終其一生,便是隻見了自己一麵便是心事了去,從此再無留戀紅塵之心?若是如此,此女此刻心情,或便是如死灰一般了。
他不忍再去瞧周方晴的神情,轉向羅大胡子道:“此次閉關七月破玉,倒也不辱使命,這幽明雙雀總算被我煉化出來,羅道友這就可取了去。”
說罷雙袖一擺,兩隻幽明雀飛了出來,在眾人間飛梭往來,甚是歡快。
羅大胡子瞧了瞧小夜,又瞧了瞧小雪,喜不自禁,叫道:“果然是好俊的一對幽明雀,妙韻仙子的天人之學,原道友的破玉之功,可謂交相輝映,各擅勝場,而如此大恩,羅某實不知該如何感謝了。“
原承天將一塊靈符取將出來,交給羅大胡子,道:“此雀的禦控之法,全在此符之中,以道友大才,想來也是不必過多吩咐的,隻盼道友日後能用此雀尋著夫人轉世之後的落腳之處,便是萬千大喜。“
羅大胡子哈哈大笑道:“我原隻盼與拙荊相伴一世,便是僥天之幸,如今足足多出百年來,仙子與原道友大德,恩同再造。“
那神情就漸漸嚴肅了起來,便在原承天麵前退了一步,先是長長一揖,道:“此為羅某感謝道友大道。“
原承天剛想說話,卻見羅大胡子跪伏於地,衝著原承天便拜,口中道:“這是羅某代拙荊向原承天致意了。“
忙得原承天急忙上前,死命架住羅大胡子的手臂,怎肯讓他拜下,林黑虎也過來扶住了羅大胡子,口中道:“大胡子,這卻是過了,過了。“
羅大胡子被二人糾纏住了,再也拜不下去,隻得立起身來,那眼中卻有淚花閃爍,喃喃道:“如何是過了,你等不知我的心意,我對拙荊之情,實是一世都不夠的,如今原道友又賜下百年來,那豈不是,豈不是……“自感失態,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訥訥的止口不言。
廳上諸人瞧見羅大胡子之景,雖是有些好笑,卻是笑不出來,各人低下頭去,各想心事。
李三非心中自是暗羨不已,忖道:“這羅大胡子倒是好命,我也想與他一般,可是哪裏能夠?這也是各人的緣份,強求不得的,上天能讓我結識方晴,又蒙她不棄,也沒怎麼討厭我,卻不是已該心滿意足?“
周方晴心中也道:“聽這大胡子的聲音舉止,像是個粗豪的漢子,不想竟是如此多情。那個妹子真正的好福氣,隻是今世,今世我卻不能有這般的福緣了,若是還有來世,我也該早早打定主意才是。“
想到原承天原是答應過的,要將仙珠一粒相贈,有了這粒仙珠,來世就是可以修得仙修之道了,自己也不盼能長生不老,成就如何大道,也不盼能與原承天如何如何,那不是自己的福份。唯隻盼能間或得到原承天的一絲半絲信息,知道他一切安好,那便是心願已足。
就在這時,李三非已急急問道:“原大修,那粒續命丹可是煉製成了罷?“
原承天雖是最怕提起此事,可又如何能不提,他也不多言,就取出那粒續命丹來,托在手中,讓眾人觀看。
眾人急忙來瞧,羅大胡子與林黑虎對丹道亦是精通,一見此丹的成色,便暗吸一口氣來,卻又不便直言,隻是麵麵相覷罷了。
李三非瞧定了這粒續命丹,那臉色就漲得通紅,隻是瞧向原承天去,見他的神情竟是比自己更加難過,又怎忍再說些什麼,說來說去,不過是方晴命苦罷了。
周方晴見原承天取出丹來,那堂上反倒鴉雀無聲起來,又怎能不知必有變故。
她輕輕一笑道:“方晴此生,往往逆天而行,就此降下劫數,那也是我妄自逞強之故,我若早早服下明目淨水,棄了這身上異術,也不會有今日之事了,看來一個人的命運,便是由他的性子來決定了,如今事已至此,無非天意罷了,諸位何必傷懷?“
諸修見她如此豁達,也是一奇,此女之胸襟,竟是將諸多仙修之士比下去了。
李三非忙道:“方晴,你不可錯會了意,這丹藥雖未大成,可在我瞧來,其效力也是有的,或八九年,或十餘年不等。“
周方晴笑道:“三非,生死由命,你也不必說了,我一介凡女,又是姿色平庸,在別人瞧來,我此生卻是命苦,可在我自己看來,能與三非與原大哥相遇,便是天大的福緣了。我方晴此生,已是無憾矣。”
說到最後,那聲音卻是漸漸低了下去,卻見她身子沿著桌子緩緩的滑了下去,那臉上卻忽然煥發出一道光華來,然而這道光華稍縱即逝,再想去細細瞧去,早就不見了。
力推《我的貼身仙女》,作者:曉眼迷人。有仙女貼身相伴,何事不遂?且看曉眼迷人如何演繹一段仙凡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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