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怎不知清越兩次力阻劉真向清虛宗挑釁,便是怕爭鬥一起,自己左右為難,這番情意,真不知如何得報了,而若是為了一已之故,卻讓這弱女子承受宗規苛責,原承天又於心何忍?
於是原承天行了個羅圈揖,道:“諸位道友請了,在下原承天有話要說,還請諸位大修拔冗一聽。”
原承天既是開口,眾修怎能不聽,月華宗自不必說了,清虛宗諸修,對原承天更是忌憚三分,何況剛才獵風展現的驚人劍術,更為原承天添了份極重的籌碼。
此時獵風已掠過了過來,在原承天身後站立,二彪此刻再瞧向獵風,就像是瞧見天像一般,神情再無初時的從容,竟是惴惴不安起來。
劉真道:“原道友有何事指教,但講無妨。”
玄虎也點了點頭道:“道友所言之事,想來必是甚是要緊了。”
原承天道:“諸位大修有所不知,在下探得確切消息,此城中竟是布有五龍之器。這五龍之器的用途,諸位大修博聞廣識,自不必在下詳述了。”
一聽到五龍之器的名字,玄虎,淩雲仙子以及月華四修皆是聳然動容,劉真驚道:“誰人如此大膽,竟敢布下此器,這豈不是公然違抗伽蘭之約嗎?”
玄虎沉聲道:“此人既然敢布下五龍之器,哪裏會將伽蘭之約放在眼中,此物一旦激發,禁製失效,那麼此人就可放手以仙修之道突襲眾修了,而眾修在猝不及防之下,隻能是束手就擒,看來此人的野心倒是不小啊。”
原承天道:“誠如玄虎大修所言,城中有此五龍之器,城中諸修的生死,可謂皆是操於此人之手了,若是不盡快尋出此器來,諸位大修的性命皆有累卵之危。”
劉真道:“此事不消多說,事關諸修性命,誰也不能袖手,原道友有何吩咐,隻管說出來就是,怕隻怕有人心中有鬼,渾沒將此事當做一回事。”
說罷瞧了瞧玄虎等人,在這性命交關的當口,兩宗之怨自然隻能暫時放到一邊去了,然而這口舌之爭卻是免不了的。
不過劉真此言倒也並非完全是挾私報複,私放五龍之器是個浩大工程,很難說天一宗沒有參與其中,而清虛宗與天一宗的關係又是向來交好,是不是知情,則是無人能知了。
玄虎嘿嘿冷笑道:“劉道友此言說來好笑,莫非是指本宗早知此事嗎?”
劉真仰起頭來,淡淡的道:“這事倒也難說的緊。”
玄虎道:“私放五龍之器幹係重大,就算是天一宗所為,想來如此機密大事,所知者不過二三人罷了,試問敝宗不過是一個小小藩宗,又怎有資格預聞其事?相反,天一宗倒是極可能犧牲我等,好安諸修之心,說起來敝宗的危險,隻怕比他人更甚了。”
原承天正是慮及到此,才會將此事向玄虎等人公開,天下行大事者必是心狠手辣,正如玄虎所言,此事便是天一宗之中,知者也不過二三人而已,清虛宗既為天一宗藩宗,想來隻會拿來犧牲,也絕不可能參與其事了。
而自己之所以能探明此事,不過是仗著自己的無雙玄承罷了,若不是自己風雲際會,恰好到此城,隻怕非要等到這五龍之器發作之後,為能為人所知。
以劉真的閱曆玄承,當然不會如凡夫俗子那麼見識短淺,因清虛宗與天一宗的關係而一口咬定玄虎必定知情,行大事者不拘小節,清虛宗對天一宗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哪怕清虛宗全宗皆滅,也不傷天一宗毫毛。
事實上,以天一宗之強之大,隻怕其宗門子弟中,除了宗門有關外事人員,知道清虛宗為天一宗藩宗者也是廖廖無幾,而一旦兩宗弟子狹路相逢,若無知道者在內,說不定仍會拚個你死我活,這也是天一宗過於強大的敝病了。
隻是劉真雖知玄虎說的確是實情,可礙於身份,怎能公然讚成,也隻好默默無語罷了。
玄虎見劉真不再開口譏諷,自然也不便再起爭端,他畢竟是羽修大士,心境可比劉真強得多了,渾沒將這小小的口舌之爭放在心中。
他轉向原承天道:“道友既知此事端倪,還請見告詳情,卻不知這五龍之器的安置範圍可曾測出了?”
原承天道:“說來慚愧,以在下微能,也隻能測出此物當在伽蘭城西北方二十裏方圓處。至於確切位置,恐怕隻能步測手量了。”
玄虎歎道:“原道友能測出此物,已是極其難得,能將範圍緒小至二十裏方圓,更是玄承驚人了,在下原以為自己不曾低估道友,不想卻還是差之千裏,道友的手段,委實是高深莫測。”
劉真哈哈大笑道:“原道友的手段自是高明之極,便是本宗宗主,亦對其讚譽有加,玄虎道支此時方知否。”
他迫不及待的挑明原承天與月華宗的關係,自然也是為了能壓玄虎一頭,兩宗相持多年,唯有在此事上得以揚眉吐氣,是以劉真其情雖切,其心倒也可諒。
玄虎並不理會,又道:“既然那五龍之器就在左近,我等各負責一片如何?此時離伽蘭季會尚有三日,雖然時間不算短了,可也急促的緊,多些人手總是不差。”
劉真瞧了瞧原承天,似乎有話要說,卻又緊緊的閉上嘴巴,而廖羽仙則是剛想開口,卻被曾羽翰示之以目,生生的阻止了。
原承天瞧在眼中,心中則是微微一笑,對玄虎拱手道:“玄虎道友若肯相助一臂之力,在下感激不盡。”
玄虎道:“事關諸修生死,人人皆是有份,在下又怎能袖手。”
也向原承天拱了拱手,就與淩雲仙子帶著雲裳匆匆而去了。
那清虛宗三人的身影剛剛消失,廖羽仙就急急問道:“此事月華宗怎能落入人後,自該相助原道友的,隻是這五龍之器,卻是該如何測得?”
原承天心中暗笑,劉真剛才欲言又止,廖羽仙的話又被曾羽翰擋住,便是因為此事羞於在玄虎麵前開口了。
於是便將測探五龍之器的方法一一道來,這些分陰陽,明五行的玄妙之術在清越聽來自是如聞天書,可又怎能難得倒四位玄修大士,自是一點而悟。
劉真道:“此法行來雖易,可我等畢竟是玄修之士,在禁製之中施展靈識實是有限的緊,是以我等雖是人多,卻未必能比得過玄虎,大家可要加倍努力,不可讓玄虎搶了先去。”
其他三修都笑道:“這話何消說得。”
既然事情分派已畢,諸修便與原承天告辭,若有消息,就徑直去納芥樓通報便是。
原承天見清越一直低著頭跟在廖羽仙身後,眾人拱手告辭之時,更是將臻首壓得低低,不敢再瞧原承天一眼。
原承天心中卻是為難,他若對清越溫言勸慰,又怕她情苗更茁,對其日後修行,就植下一個天大的魔障來,而若是置之不理,卻又怕傷了她的心了,更添煩惱。
正作沒理會處,獵風道:“清越妹子,你但管放心,雲裳的那架七珍琴,我好歹也會為你搶了來,也隻有清越妹子,才配得上這件世間奇珍,那雲裳卻又算什麼東西。”
原承天暗舒了一口氣,有獵風出頭,實比自己說上千百句要好得多了,獵風既是自己的侍將,她說的話自然可以代表自己的心意了。
何況清越為換琴一事,已犯了劉真之怒,此事若不說破,隻怕秋後算起賬來,清越受責不輕,而一旦獵風真個將七珍琴奪來,清越縱有犯下之舉,宗門也不會對她苛責了。
原承天心中自是對獵風感激不已,不提。
清越原本鬱鬱寡歡,聽見獵風此言,“撲嗤”笑將出來,道:“怎麼這天大的難事在姐姐口中說來,就像掌上觀紋一般,姐姐,我何時才能有你這樣的本事。”
獵風道:“你也莫小瞧了你自己,那琴道原也是仙修大法,甚至比之一般仙修心法更勝一籌,你若肯專心此術,何愁日後不能成就大道?可若隻是以琴技自娛,而不能入其玄奧妙道,則是可惜了。”
這番話就好像是從原承天的心裏翻騰出來的一般,讓原承天又是歡喜,又是讚歎,主侍之間,雖然可以心神相通,可自己的心事,除非是自己願意坦露,才可能為侍將所知,而現在獵風的這番話,則隻能說明主侍二人心意相通,以近乎通靈了。
卻見林清越連連點頭,道:“姐姐金玉良言,清越自該銘刻於心,絕不敢忘。”
月華宗諸修見清越神情鄭重,分明是下了決心,卻不回心中大喜,此次攜清越前來伽蘭城中,原意就是想勸她一心向道,不想獵風一語,卻勝過眾修百般勸說,此次之行,能有這番收獲,就算是在伽蘭季會上空手而歸,也是無憾了。
眼見得諸修與清越的身影遠去,獵風忽的笑道:“主人,我剛才的話,可算說出了你的心聲?”聲音中甚有得意之色。
原承天卻皺起眉頭,緩緩道:“你此次誅殺陰老魔,其功甚大,先前又傷了令無參,解了我心頭之恨,剛才替我解勸清越,更是得體,這可是難了。“
獵風奇道:“主人難在哪裏?“
原承天道:“你立下如此大功,我該怎樣報你,也罷,就與你解除侍將之約,還你自由之身罷了。“
獵風這一驚非同小可,叫道:“主人,你竟是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