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街巷轉角處走出一名黑布蒙麵男子來,手中提著一把凡人常用的單刀,將原承天的去路攔住,這街巷本就狹窄,那男子身材又甚是粗壯,將這巷口塞得嚴嚴實實。
忽聽身後腳步聲響,從牆頭上又落下來兩名男子,皆是以青布蒙麵,手中持著大刀。
二彪並不動容,抱臂喝道:“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打劫不成?”他在林黑虎與原承天麵前自是恭順有加,此刻雙足不丁不八的站住,淵停嶽峙,倒頗有幾分宗師氣度。
前方那名黑布蒙麵的男子笑道:“你叫二彪,我卻是認得你,這幾年你在伽蘭城也算威風的得夠了,隻是別人怕你,我卻不怕你。”
將手中單刀向二彪一指,單刀劇烈的顫動起來,忽的脫手飛向二彪。
原承天大疑,這伽蘭城中的禁製好不厲害,自己尚且無法動用法術,這人怎的卻能動用?
二彪冷笑道:“不過是凡間異術罷了,憑此傷我,怕是不夠。”
眼見那單刀飛來,也不閃避,等那單刀將及胸前時,左手忽然閃電般拍出,正拍在那單刀背上,這一式倒也沒什麼花哨,隻是出手時機拿捏的極準,正是極高明的凡界技擊之術。
原承天心中喝采道:“果是高明。”細細回味剛才蒙麵男子的法術,覺得與仙修法術大相徑庭,其威能之源,並不在於五行變化,天地靈氣,而是純是對自身力量的一種巧妙運用,與仙修之術實不可相提並論。
凡界的技擊之術,在這伽蘭城中,的確頗有大用,隻是離了此城之後,縱你煉成一等一的凡界功夫,在修士眼中也隻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
黑布蒙麵男子大驚道:“好厲害。”轉身就走。
二彪早就猱身上前,輕舒猿臂,拎住此人脖頸,喝道:“哪裏去。”
此人被二彪拿住頸部要害,半點也動彈不得,連連告饒道:“好漢饒命。”
二彪反倒笑了起來,道:“你剛才的威風哪裏去了,饒不饒你,我卻是做不得主。”將男子扔在原承天麵前。
身後那兩名地布蒙麵的男子見勢不妙,便想轉身逃去,二彪身形如風,一手捉了一個,皆提到原承天麵前。
原承天伸出手來,將三人的蒙麵皆扯了去,向三人臉上瞧去,在這伽蘭城中,凡人修士本無多區別,但仙修之士自小受天地精華,其肌膚玉質晶瑩,卻與凡人不同,是以原承天一眼瞧出這三人皆是仙修之士。
他搖了搖頭,道:“三位仙修不易,何必做此勾當,卻不是辱沒了身份。”
三人皆是羞愧之極,哪肯抬起頭來。
原承天對那為首的男子道:“你叫什麼名字,是何來曆?”
那人兀自搖頭,並不願說話,二彪喝道:“大修問你話,你怎敢不答,信不信我折斷了你的手臂,任你有自愈之能,在此城中,也要痛上三五天去。”
那人隻好抬起頭來,苦笑道:“二彪兄且莫動手,有話好說,在下姓胡,單名一個彪字,可不是與二彪兄有緣,在下也沒什麼來曆,不過是胡亂修了點仙修之術罷了,隻是區區散修一名。”
原承天笑道:“你既不肯說實話,我就隻好讓二彪給你點苦頭嚐嚐,隻不過這肉身之痛,想你等修士還是經受得住的,我若是斬下你的手臂,用火燒了你,看你如何自愈。”
胡彪叫起苦來,道:“大修,趕人不要趕上,在下雖是品行不端,該受薄懲,卻又何必結此大仇?”
原承天冷笑道:“便是那天一宗的玄修之士,我殺起來也是不皺眉頭,至於你等鼠輩,別說結下血仇,縱是將你滅魂挫骨,絕了你重生之路,你又怎能奈何得我。”
胡彪臉色驟變,顫聲道:“原來你竟是原承天?”
原承天笑道:“好說,好說,你既知我名,便知道我行事的手段,你若是堅不吐實,就莫怪我無情了。雖說在這伽蘭城中,我亦要受禁製約束,不過我仍有手段令你殞落,你若不信,便來試下一試。”
胡彪忙道:“大修千萬容情,在下說實話就是。”可是話雖如此,其神情卻是在分為難。
原承天道:“我也不想逼迫於你,我隻問你,你等可是受人指派,專門幹這搶劫修士之事?”
胡彪苦笑道:“大修法眼如炬,明察秋毫,卻不知大修是從哪裏瞧得出來的。”卻是承認無疑。
原承天道:“這有何難,我剛才細細推敲你的凡界異術,發現此雖小道,可若是修行起來,也是頗不容易,你既身為仙修之士,卻肯花費時間精力修行此術,若不是專一用來搶劫修士,卻是為何?至於你那身後指使之人,自然就是在這伽蘭城中設立仙修店鋪的諸位東家了。”
原承天這番娓娓道來,別說胡彪,便是二彪也是目瞪口呆,似這般心細如發,推理縝密,卻又是尋常人能做得到的。
胡彪驚道:“大修實是神人,在下也沒說得幾句,大修卻句句說中,在下的確是受人指使,行此不堪勾當,其目的也不過是掙些花費罷了,那東家得了我搶了物事後,自會拿去售賣,卻不是無本的生意?隻是在下身後的指使之人,縱是再借我十個膽子,我也是絕不敢說的,縱是大修令我殞落,我也隻怨命苦罷了。”
原承天點了點頭道:“這世間各處,都免不了這種不堪勾當,越是環境有異,越易生出花樣來,至於你背後主使之人,便是你不說,我又怎能不知?”
他抬起手來,向天上指了指,胡彪三人皆是臉色鐵青,既不敢搖頭,更不肯點頭。
原承天道:“在我想來,也隻有百宗盟與天一宗,才有這般實力與膽量行此勾當,尋常東家若是為此,隻怕立時就被這兩大勢力彈壓了去。”
二彪忙叫道:“大修,敝盟可絕不會做這種不意之事。”
原承天笑道:“隻是一說罷了,百宗盟雖也有這般實力,想來以林道友之性,是斷不肯為此的。“
二彪忙點頭道:”東家是大大的好人。“
原承天暗笑不語,其實這剪徑勾當與修士間的你爭我奪卻也無多大區別,說不上什麼義與不義,他雖不敢肯定林黑虎定會也行此同樣勾當,可利之所趨,何人不往,他曆劫九世,對這世道人心,可是瞧得太透徹了,隻是二彪身為凡人,尚未被仙修界的風氣所染,卻也不必深談。
二彪道:”這三人卻怎麼處理,還請大修示下,總不能就此放了他們。“
原承天道:”我去見一塵大師,正愁無齎見之禮,這三人便當成一件禮物罷了。“
三人隻是叫苦,二彪哪裏肯聽,正想扯下一人的腰帶,將三人的手臂束住,原承天道:”罷了,同為仙修之士,給他們留一點體麵罷。“
二彪這才罷了,推著三人出了小巷,穿街過巷,很快來到承仙會門前。
承仙會隻是一座尋常小院,從外麵瞧來毫不起眼,隻是正中一間大屋上,分明是砌有元青石了,從而從他處大不相同。
不過這間大屋上的元青石卻並非是層層壘砌,而是錯落有致,其中隱隱含有某種天地玄機,比之林黑虎那間純用元青石砌成的石屋,雖少了份豪華之氣,卻多了份仙修布置之妙。
原承天暗暗點頭,這禪修之道,果然是高明之極,這大屋不過所用元青石不過是林黑虎那間石屋的十分之一,可其布置得法,仍具有同樣隔音斷識之能。這也難怪伽蘭城會請禪修大士前來維持了。
那小院甚是幽靜,隻有一名總角少年,在那裏持著一把竹帚打掃庭院。
原承天上前道:”不敢動問,此處可是承仙會嗎?“
少年並不抬頭,隻是將腦袋微點了點,仍是動作不停,去掃那院中落葉。
原承天道:”在下寂滅散修原承天,因有要事求見一塵大師,還請小哥引見,若肯通融,感激不盡。“
少年茫然抬起頭來,道:”你這人說話,我卻不大聽得懂,盡是什麼通融,感激的,便是你要見一塵大師嗎?“
原承天忙道:”正是。“
少年搖頭道:”卻不湊巧,一塵大師閉關多年,怕是見你不得了“
原承天甚是悵然道:”原來一塵大師竟已閉關了。“
少年道:”你還是過幾年再來吧。“
原承天還不死心,道:“不知貴會此刻由誰主持,在下實有要事,想求見貴會執事之人。”
少年仍是搖頭道:“今天真個沒人在家,大夥兒都忙去了,那伽蘭城的西北角,也不知怎的,禁製像是弱了不少,可不要去修補嗎?”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那在下隻好改日再來拜訪了。“說罷轉身離去。
沒過多久,天邊一道彩虹也似的光茫掠過,直飛到石屋中去,少年柱帚笑道:”仙子回來的倒早,想來那禁製應是修複完畢了。“
從屋中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清風,可是有人要求見一塵大師嗎?“聲音甚是娓婉動聽。
少年奇道:”仙子怎知這裏來過人,那人可是走了很遠了。仙子應該沒有撞見才是。”
女子笑道:“小天卦便隻有無參才會嗎?”
少年讚道:“仙子真真厲害,便沒有學不會的東西,剛才的確是有人求見一塵大師。”
女子道:“他叫什麼名字?來此何事?”
少年怔了半晌,道:“這卻糟了,我隻記得他說了一大堆聽不懂的話,什麼通融,感激之類,竟忘了他的名字。”言罷搔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