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如此地形,原承天脫口而出道:“萬鬼虛塚!任老鬼修此十惡不赦之術,就不怕遭天譴嗎?”
胖鬼修神情也有些訕訕,道:“任老鬼修此秘術,的確有那麼點……陰損,胖鬼也說過他一次,奈何他修此術已有多年,已是騎虎難下了。”言罷深深的歎息起來。
萬鬼荒塚之術實為鬼修功法中最陰損的一種,欲修此法,需得以秘法虛設空塚,從而營造出一個與冥界極其相似的環境來,如此一來,在這附近萬裏方圓,若有陰魂投生冥界,就會不辯真假,被這虛塚秘術吸引而來,鬼修隻需坐鎮虛塚中心,自有無數陰魂前來供他修行。
陰魂一旦被騙至此處,自然就絕了重生之念,然而這是鬼修基本修行之術,倒也罷了,關鍵是萬鬼虛塚所引來之陰魂,絕大多數都是凡俗百姓,因此著實是犯了修行大忌。
修士之間就算用盡手段,爭鬥不休,那也是仙修界千古不易之常例,委實不算什麼,可修士修行不可傷及凡俗,卻是仙修界的鐵律,隻因以修士之能,殺凡人便如同嘍蟻一般,若任修士施為,天下凡俗百姓雖多,又怎能禁得住幾回殺戮?若凡人絕了生路,豈非大違上天好生之德?而若無凡俗,又哪來的修士?
因此這萬鬼虛塚秘術,向來為視為鬼修七大禁術之一,鬼修若稍存有對天地一絲敬畏之心,就絕不敢行此秘術,隻因妄行此術者,就算其他修士不拿找他的麻煩,這天降大劫也是遲早之事,任老鬼行此秘術,若非是利令智昏,就是其另有逃避天劫之法了。
但此事既然被原承天撞見,又怎能不管,此荒塚一日不除,就不知要斷送多少凡俗百姓的輪回之路,天下陰損之法,莫此為甚。
原承天清叱一聲,祭出青鳥劍來,此時青鳥劍因其器靈青鳥已帶黃羽,成為真修級器靈,所以應該稱之為黃羽青鳥劍了。
此劍被祭到空中,立時放出一道白色光芒來,射向地麵上的無數荒丘。
那些荒丘之中,每座都會設有一塊招魂牌,每塊招魂牌的威能雖然微不足道,可數千乃至上萬塊招魂牌就會形成極其強大的招魂之力,凡人百姓的陰魂本來就脆弱之極,哪裏能禁住此牌的吸引。
而在青鳥劍散發出來的白光自然就是青蓮冰焰了,青蓮冰焰能化萬物,縱是法寶神光亦不在話下,何況區區一塊招魂牌?因此白光漫射之下,被其籠罩其中的招魂牌立時化為烏有。
但招魂牌易毀也易設,光是破壞此牌還遠遠稱不上破了這萬鬼虛塚的秘術,還得找出主塚中所設的萬鬼碑並完全將其破壞。
原承天躍到空中,放出靈識來,在這幾千座虛塚中搜尋,他自從得了翠羽靈雀和死氣白蛤之後,靈識的運用之道可謂大進,已經勉強能做到凝靈識成線,是以哪怕鬼修最擅隱藏物事,也騙不了他的靈識。
堪堪將虛塚掃了一半左右,忽覺頭頂靈以波動有異,原承天並不抬頭,而是直接祭出柯修羅刀,刺向靈力波動之處。
柯修羅刀衝天而起,空中傳來一聲低呼,自是任老鬼的聲音。
原承天不敢大意,向頭頂一拍,先祭出血珠神光,以防對方暗祭密寶,再將身輕輕一晃,靈蛇塏甲在身上顯現出來,同時喚出白鬥,端坐白鬥身上,如此周身上下,已是無懈可擊。
這任老鬼的修為畢竟高出他不少,原承天再怎麼小心也是應該的。
任老鬼眼珠一轉,向遠處的胖鬼修掃了一眼,冷笑道:“好你個胖鬼,居然引來此人破我萬鬼虛塚,你究竟得了他什麼好處?”
他知道胖鬼天生膽小,又是好利之徒,被人唆使哄騙實不足為奇,好在此人絕不敢和自己相抗,自己的真正的對手,仍是麵前的這位少年修士。
胖鬼哪裏敢說話,隻管低下頭去。
任老鬼隻向胖鬼修掃了一眼,便將注意力轉向原承天這邊,細看之下,不由暗暗吃驚,這少年並未見過,可此人不過是初級真修,竟然就敢上門挑戰,這也未免太托大了一點。
然而此人身騎神獸,頭發白光,身穿奇異鎧甲,顯然不是易與之輩。
任老鬼冷笑道:“閣下何下,我與你無怨無仇,為何你要壞我萬鬼虛塚?”
原承天道:“咱們之間的緣份非淺,就算閣下未設這萬鬼虛塚,隻怕也是個不死不休之局,閣下現在還不知道我是誰嗎?”
任老鬼奇道:“原來是你。”
修士皆有過耳不忘之能,原承天一旦開口,任老鬼哪有認不出來的道理。
任老鬼奇的是,此人之前分明是位靈修之士,不過剛剛升為真修,此刻根基未穩,居然就敢上門挑戰。
之前他有小天羅陣法,自是奈何他不得,如今他縱有陣法絕學在身,也來不及布下,又怎麼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看來此人不過是位道學天真之士,自以為正義在手,就不知死活的前來申張什麼狗屁道義罷了。”
心念至此,任老鬼抬手拍出一根玉尺,這玉尺祭到空中,發出淡淡的自光,同時從地上無數虛塚之中,都竄出一絲絲黑氣來,齊齊聚到玉尺之上。
玉尺每吸一點黑氣就漲大一分,刹那之間,已化為高達三十餘丈的一尊巨尺。不過此時虛塚裏的黑氣也越來越少,這玉尺也就不再增大了。
任老鬼大喝一聲,巨尺以泰山壓頂之勢,向原承天重重壓來,這玉尺落下之際,尺上青光黑氣一陣亂閃,早將原承天身周數十丈方圓盡數籠罩,以防原承天不敵而逃。
原承天紋絲不動,隻是輕喝道:“來得好!”
頭頂紅光暴漲數丈,一道凝聚了億萬隻赤鴉魂血的神光沛然發出,竟抵住了巨尺下落之勢。
這血珠紅光凝聚了無數隻赤鴉的魂血,與這吸收了萬道魂靈的巨尺正好堪作對手,而如今在原承天靈識大漲的情況下,這血珠神光威能比在玄焰穀時何證強了數倍。
任老鬼見自己最得意的法器竟被對手輕鬆敵住,不由略吃一驚,不過對手若非有非常之技,也斷不敢前來挑戰,能抵住自己的第一輪攻勢也屬正常。
略作沉吟之後,任老鬼袖出一張銀色閃閃的靈符來,拍向巨尺,這銀符化成五隻厲鬼,每隻厲鬼手中都持著一把石錘,齊齊敲向巨尺頂端。
這五鬼每敲擊一次,這巨尺就下沉一分,片刻之間,巨尺已下沉了近一丈了,離原承天的頭頂也隻有三四丈之距。
“五鬼訣!道友務必小心。”胖鬼修見任老鬼祭出此符,心中驚懼不已,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任老鬼不怒而笑道:“胖鬼,你身為鬼修卻幫著外人,此事一了,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胖鬼修聽到任老鬼的威嚇,自然驚怕,可他自修了原承天傳授的仙鬼雙修之道後,覺得修為增進極快,哪肯見到原承天有失,這仙鬼雙修之法奧妙無窮,自己一時之間,不可能完全理會,若是原承天死了,誰來替自己解惑?
他先前雖聲言兩不相助,可內心裏早就暗暗倒向原承天這一方,正想祭出大炮來助原承天一臂之力,忽聽原承天笑道:“五鬼之符,不過是雕蟲小技,看我破之。”
一隻翠羽靈雀從原承天懷中飛去,抬頭看見五隻厲鬼,不由歡呼一聲,振翅飛上巨尺頂端,張出利喙,就向一隻厲鬼啄去。
這五隻厲鬼經多年培養,不知懼亦不知退,雖感受到這靈雀身上的氣息正是自己的對頭,卻依然齊齊圍攏過來,各持石斧敲向靈雀。
靈雀身體何等靈活,怎會被這巨物砸中,它在空中急轉,已飛到一隻厲鬼肩頭,張口吐出一道白氣來,這白氣明明是若有若無,卻如同利刃一般,鑽進這厲鬼的頭顱裏,而厲鬼仍是渾然不覺。
任老鬼和胖鬼修都看呆了,這靈雀究竟為何物,這靈雀口中的白氣又為何物?
就連原承天也是第一次見靈雀施此手段,他先前隻知靈雀不懼陰毒之物,現在看來,這靈雀的手段,他還顯然未能盡知。
白氣入體之後,那厲鬼身軀急速變小,也不過片刻之間,就從巨靈神般的龐物大物細小成孩童般的體型,身體既然變小,那手中的巨斧就顯得格外沉重,直直從空中墜下,被原承天頭頂的血珠神光一掃,自然化成碎片四散飛去。
刹那間,厲鬼又從孩童變成雞蛋那麼大的一隻小鬼,靈雀歡叫一聲,一口將小鬼吞進肚子裏,而靈雀的身形似乎也長大了一些。
原承天見此情景,不由心中狂喜,難不成這隻靈雀真的是天下鬼修的克星?
那靈雀既然從這厲鬼身上得了好處,又怎肯放過其他四隻,當即又向一隻厲鬼撲去,任老鬼見自己苦煉的五隻厲鬼未曾大用,就被對手毀了一隻,怎不心痛,急忙狂吼一聲,手中急掐法訣,欲將這剩下的四隻厲鬼收回。
靈雀怎敢罷休,銜尾就追了過去,那邊任老鬼掌中已藏了一物,對準了疾衝過來的靈雀,這件物事發出五色光華,顯得豔麗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