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湖中光線漸明,隻因這陰靈所形成的已漸漸的聚在一處,在離湖中大道數百丈之處,形成一團巨大的黑雲。
黑雲中的陰靈虛體已經依稀可見其形狀,卻是個非方非圓的奇形之體,但虛體中的三隻眼睛已經形成,此刻尚迷迷蒙蒙的看不清楚,可此三日一成,這虛體的形成已是不可逆轉了。
原承天深吸了一口氣,此時若是再不祭出玄焰可就來不及了。而四顧望去,那些修士個個麵露絕望之色,有人已在放聲大哭,有人則是雙目發直,種種情狀,不一而足,原承天看在心中,又是不忍。
原承天左手中掐著解除獵風侍將之約的真言,右手則掐著祭放玄焰的法訣,但左右手皆有手斤之重,這決心好生難下。
一陣清風忽然傳來,湖中的黑氣被吹得晃了幾晃,竟有向四周散開之勢,眾人心中狂喜,這清風從何而來,竟能吹散陰靈?
大湖上空,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身材瘦小的老者,身穿一件洗得發白的普通青布衫,相貌清臒,神情不怒自威。此老負手立在空中,一團清風圍繞其左右,可身上青衫卻紋絲不動。
那清風在老者身圍盤旋數周之後,又向湖中黑氣吹去,黑氣中的陰靈虛體被吹得搖搖欲墜,其成形之勢已是大大減緩。
原承天細看那股清風,隱隱瞧見有無數道淡青符文閃動其間,見到這些符文,原承天心中鬱結以久的一個大難題就此豁然開解。
原承天當初在收服獵風時,曾在其棺中得到五字真言,其中的“陰陽風”三字已被他悟出,但第四字似“風”似“鳳”,他一直難以決斷,如今看到青衫老者身邊的清風,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青衫老者禦出的這股清風,竟是無界真言之風,此風清揚浩蕩,能蕩去世間一切濁氣,區區陰靈,又怎能禁得起此風。
不過棺上五字真言的最後一個字,原承天至今也沒有頭緒,看來隻能等待日後機緣了。
也就是片刻之間,湖中黑氣已是蕩然無存了,但黑氣所形成的半成體的陰靈虛體依然凝而不散,不過因不會再有陰靈聚來,這陰靈虛體無論如何是形不成了。
白發老者一見此老,喜得慌忙拜倒在地,那些玄幽宗的黑衫修士也慌忙跪倒,齊聲道:“弟子們拜見至聖長老大長老,恭喜至聖長老大長老出關。”
玄幽宗弟子以“玄幽達天,至高無上”八字論輩排名,此人名字中既然有個至字,那自是羽修之士了。
玄幽宗設長老七人,皆為羽修之士,長老中修為最高者為大長老,玄幽宗日常宗務由宗主掌管,但最高法旨皆由長老會所頒,長老會中的大長老更是一言九鼎。
至聖長老長老冷冷的瞧著跪倒在地的一眾弟子,目光忽轉到白發老者身上,他雖未動用靈壓,可其目光鋒利如刀,白發老者如同芒刺在背,身軀不由得顫抖起來。
至聖長老長老道:“強征散修,是誰的主意?”
白發老者慌忙答道:“皆是長老會的法旨。”
至聖長老冷笑道:“好一群糊塗的老家夥,以為老夫閉關多年,飛升在即,就不再管宗門俗事了嗎?本宗立宗數千年,皆為商貿起家,才漸漸有這樣的氣候,現在這幫老糊塗竟幹出這殺雞取卵的蠢事。袁高升,你瞧瞧這些修士,有幾個能經得起戰事,修士若有一線晉升機會,誰肯為之商貿之事!”
白發老者袁高升哪敢說話,隻是一味的謝罪不已。
至聖長老道:“罷了,你也不過是執行長老會的法旨,現在傳我旨意,從各處拘來的修士全部解散,柩機城之戰用不著他們,他們隻管好好經商就是了。”
袁高升連高聲道:“弟子接大長老法旨。”
在此時,湖中黑氣又漸漸開始聚集,原承天知道那應該是湖底白幡的作用,隻要此幡不除,就可源源不斷的將陰靈從冥界招來,至聖長老見此情景,也不由“咦”了一聲。
他的目光向湖水中一掃,立刻明白,冷笑道:“難怪湖中聚集了這麼多的陰靈,原來皆是玄極宗那幫家夥在搗鬼。”
他伸出一隻枯瘦的手掌,大喝道:“來!”
一道白幡從水中激射而出,落到至聖長老手中,至聖長老接幡在手,冷笑道:“玄極宗真是無聊之極,圍殲這些旁門散修有何益處?南方大陸第一宗門的位置,我看他們是坐不久了。”
他將白幡往物藏中一收,同時大袖一拂,一股比剛才強勁許多的真言之風就向湖中陰靈虛體吹去,陰靈虛體被此風一吹,立時分為五片,但這五片虛體卻反而避過清風,向至聖長老撲來。
至聖長老搖頭道:“不知死活的東西。今日正好收你,助我煉製一物。”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盒,向其中一片虛體一指,那道虛體本來,足有半裏方圓大小,可被至聖長老法言籠罩之上,就迅速變成指甲大小的一點黑珠,落到玉盒之中。
對其他四片虛體,至聖長老也照此辦理,刹那之間,湖中又恢複往日景象,雖說不上月朗風清,可也算是清清爽爽了。
剛才此老親口說出解散眾修之語,眾修皆是聽得清清楚楚,此時見至聖已收了陰靈虛體,都忙不迭的跪倒在地,紛紛感謝至聖長老的救命大恩。
原承天在人群之中,也隻好勉強跪倒。他心中猜測,至聖長老收了這五道陰靈虛體,莫非是為了煉製冥玉杯?三月行雲將近,沒有冥玉杯可就得不到雲摭月液了。
世人對冥玉杯常有誤解,以為冥玉杯是指陪葬死者之玉杯,其實冥玉杯是指伴隨鬼修達五百年之久的玉杯,凡俗之人隨葬的玉杯,縱是有千年之久也不算是冥玉杯。
但世間鬼修太少,這冥玉杯自然也就難得了,所以眾修殫精竭慮之下,又創出數種煉製冥玉杯的辦法來,至聖長老所收的陰靈虛體是無數陰靈凝聚而成,若是用秘法煉製,也是可以煉成冥玉杯的。
但比起原承天在獵風棺中所得的這件,其功效就要略速一籌了。
故而世人常雲,雲摭月液易得,而冥玉杯難尋。
那邊至聖長老一改對其弟子的聲色俱厲,對一眾修士皆是好言安慰,原承天當然也高興此老解脫了自己的三月征戰之役,他原本對玄幽宗毫無好感,可因此老的出現,也漸漸改變了對玄幽宗的印像。
可惜此長老已是羽修大乘境界,不日就可飛升,此老一去,玄幽宗的前途又變得不可捉摸了。
不過這些俗事,原承天也不想操心,反正自己得了雲摭月液之後,就一定要離開南方大陸的,這玄幽宗畢竟是陰老魔的老窩,呆在這裏,殊為不智。
陰靈虛體既然被至聖長老收服,移位的空間通道也回到了原處,眾修有的通過此通道前往南方大陸,有的則回到鹿鳴鎮,繼續其商貿之旅。
原承天隨著人流,也出了通道,從光線昏暗的幻域忽然置身於陽光耀眼的凡界大陸之中,原承天恍然有隔世之感。
玄幽宗在通道中原設有關卡,以監視眾修前往柩機城,可此時至聖長老既然已經下令解散眾修,宣布長老會法旨無效,這道關卡也就任眾修進入了。
原承天匆匆離了關卡,向東南方遁去。
他前世來過南方大陸一次,對南方大陸的基本地形並不陌生,是以他盡量遠離柩機城這個是非之地,想盡快想個安靜的所在為三月行天做些準備。
而無論是否能得到雲摭月液,他都準備在三月行天之後離開南方大陸,前往紫日大陸覓地修行。
三日之後,原承天來到一座荒山,此山方圓千裏不見人煙,靈氣稀薄,以修行而論,此地當然是極不適合的,可既然原承天誌在獲得雲摭月液,那麼此處就反而是處天造地設的所在了。不過為了確定此山並無人跡,原承天還是放出靈識,向荒山四周探察一番。一連探察三遍後,原承天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祭出青鳥劍來,讓其立刻開辟一座修行洞府。
青鳥得令之後,就飛向一處山崖,不過半個時辰,就開辟出一間偌的大洞府來。
原承天也忙著在洞府外設置陣旗,布成小天羅陣法,等一切忙定之後,才走進新辟新的洞府之中。
接下來三日,原承天並不急著修行養真,而是調息身心,以為吸納新得的那塊石卵中的分魂做準備,此分魂若能成功吸納,他的靈識又會更進一層。
修士的靈識原本是極難修煉的,原承天卻有得天獨厚的條件,使得其靈識能大大超過他的等級。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原承天才用月華淨煉切開石卵,放出大修分魂,這吸納分魂之事原承天早就駕輕就熟,此次行來也是順順利利,中間並無半分差錯。
就在他與分魂糾纏的關鍵時刻,忽聽洞府外有人喝道:“哪裏來的野修,竟趁我不在,占我修行之地,快給我出來。”
原承天正在吸納分魂的緊要關頭,怎能分心說話,若是被分魂反噬,那可是凶險之極。但洞府外那名修士已是怒氣衝衝,大聲道:“再不出來,莫怪老子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