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身為大修分魂這種事,對原承天來說並非什麼了不得的喜訊,一名修士無論等級高低,修為強弱,隻要魂分魄散,就和世間千千萬萬道靈魂沒什麼區別。
隻是普通修士若是遭難身毀,其魂會再入輪回,重生之後,是凡是仙,全靠天意而定,前世的記憶半點也不得留下。而像原承天這種金仙級別的修士,除了能保有前世記憶之外,也並無特殊之處。
這位能將主魂分為千千萬萬道的大修,其分裂主魂的唯一好處,就是重修仙道的機會遠比別人為多,本來若是這位大修將自己的意識記憶打入分魂,那麼不光其重修仙道的機率大增,且因每道分魂都保有前世記憶,修行起來自然順風順水,而人之記憶不失,也可視為生命不失,是另一種長生方式。
可這位大修卻將所有分魂的記憶抹得幹幹淨淨,自己辛辛苦苦曆經千劫萬劫而得來的玄承心法,盡數棄之如敝履,此種行為實不可解,而身為其人的分魂,又哪裏有半點好處?
原承天思來想去,覺得大修如此做的原因,怕是因為擔心分魂因記憶相同,而造成大亂之局,畢竟數千萬名玄承相同,意誌相同的修士出現在仙修界,必會掀起軒然大波。
而若是有此擔心,這位大修又何必裂其主魂,以此大修無上修為,若真想轉世重生,重修仙道,豈非輕而易舉之事?
種種疑團實不可解,而這位身份不明的巨禽,對此事顯然也是知之不多。
那巨禽道:“這世間每一塊天外靈域,都有一道此大修的分魂,除此之外,另有千萬分魂散入昊天界與凡界,這些分魂或許絕大多數無機緣再修仙道,以我所知,凡界不過三四道分魂已成修士,但這些人的名字,我卻不能和你說,而你的名字,我也不能和他們說。”
“仙禽是擔心這些修士會奪了我的元魂嗎?”
“你先前已奪了一個無緣重生之魂,這也就罷了,不過你也就此知道,得一分魂,靈識就會大大增強,此外自然還有其他好處,我不能說,你日後自有體會。其他修士若知你的名姓,怎不來奪你主魂,而增他的修行?你日後修行日深,定然也是會這般做的。”
“仙禽說的事情我雖沒有想過,可若真有機會奪得分魂,隻怕我也難以不動於心。”
“這是誠實之語,可見你並非無義之人,我剛才說暫不殺你,也是因為想知你的為人,大修的分魂千千萬萬,其中必然良莠不齊,泄露此間秘密的那道分魂,就該殺。其實我雖奉命看守此靈域,卻也並非就舍不得將此域予人,隻是若非分魂中的天道之修,縱得此域,也無半點好處,反而極易惹下禍端,我上次未將此域給那名天一宗的修士,也正是因為此故。”
“敢問天道之修,又是何種說法?”
“此位大修在昊天界的地位非同小可,他的分魂散之諸界,自有昊天諸仙甄別,而其甄別標準,我不知。隻是在我想來,也無非是看此人是否持心正道,其修為又是否能超越同倫,其機緣是否得上天垂青。像先前被你化去的分魂,千萬年來無計破殼而出,被我置於礦藏之中,卻又被你所化,這等分魂,便是無機緣了。凡此種種,若能得昊天諸仙認可,方為天道之修。”
“這就是說,仙禽此刻,也無法甄別我是否是天道之修了。”原承天這才知道,原來自己所化之分魂竟是如此緣故,被置於礦藏之中,原本就容易被人發現,若是遇到別的修士,此分魂說不定還有機會,偏偏遇到的,卻是同屬大修分魂的自己。
“你是否持心正道,修為是否能在日後超越同倫,是否機緣圓滿,我自是不知,不過你一旦得證天道,我卻能知之,而到那時,這天外靈域你若想要,我便給你。”
“這玄焰穀與凡界相隔如世,而穀中又有五級之禁,我縱能得證天道,又怎能再次入穀取此靈域?”
“我已在你元魂中種下神識一記,你縱在萬裏之遙,我也能將此靈域送到你手中。我的話言盡於此,你日後好自為之。”
此仙禽既然說出日後可將靈域交給原承天,以巨禽的修為身份,自不會妄語,這也就是說,對天一宗的修士,巨禽也自有應付之道,絕不會在此戰殞落。
原承天本來還想向巨禽詳細打聽一二,可巨禽說到做到,就此中斷了與原承天的心神交流,無論原承天怎樣問它,它也絕不開口。
忽覺身子一顫,四顧望去,身子已經在巨禽數裏之遙,正是小挪移符既定的移動距離,而再看玄焰化身所在之處,正是自己剛才動用小挪移符時立足之地,原來剛才與巨禽的心神交流,回想起來甚是漫長,可實際上不過一瞬。
原承天此刻也沒心思細想巨禽的話,目前的當務之急,是要擺脫玄焰化身的死纏濫打,而巨禽對此卻是一副無動於衷之狀,分明是絕不想插手兩者之間。
莫非這也是一種對原承天的考驗?若是不能通過這個考驗,想來天道之修離自己就是遙遙萬裏了。
但原承天苦思良久,也實在找不出對付玄焰化身的辦法,真離玄焰這種無根之火,幾乎能煉化萬物,隻有找到一種其不能煉化的東西,才能談到如何將其收伏,而這種東西,卻又是何物?
忽然間他腦海中靈光一閃,想起獵風的玉骨晶骼來,獵風的玉骨晶骼既然能克五行之變,那麼在其棺上的五字真言中,必有一字是能超越五行的玄妙之術,五字真言中,已有月,陰,陽字得以解出,剩下的兩字,一字似“風”又似“鳳”,對這一字,原承天多方推測,也是無可奈何,而最後一字,根本就毫無線索可循,原承天就沒有在其上花費精力。
莫非這最後一個不解之真言,竟和克五行之術有關?
有此靈感一現,就如得到了一個寶庫的鑰匙,庫中珍寶雖尚未到手,可隻要按部就班,循序漸進,又何愁寶物飛了去。
而此時原承天的位置,其實已在空中懸著的天外靈域之下,天外靈域現在自己雖不可得,難道連靈域上的一把土也不能順手牽羊嗎?
這原承天在神飛天外,苦心研究真言之際,竟然還能掂記著對天外靈域來個順手牽羊,這種雁過拔毛的性子,卻不知是否含乎天道之修?
落靈劍向上一祭,就將靈域朝下的尖頭部分割了下來,不等靈域碎塊下沉,原承天早施出物藏術來,將碎域裝進物藏,這塊碎域的大小怕有千斤之重,頓時將一個原本空空的物藏裝得滿滿。
得此碎域之後,原承天已是心滿意足,或許是心情甚好之故,這腦子轉動的也似乎比平日快了些,而剛才中斷的對最後一字真言的破解也加速進行了下去。
如此順風順水的一路破解下去,一個“域”字就浮現在原承天的腦海中。
“果然是個‘域’字。”原承天欣喜若狂,這世上能克五行之物的物事,非“域”而何?國有領域,界有界域,世間萬物,皆逃不過一個“域”字,如真離玄焰之強,也隻能在自我的領域逞強,一旦落入別人的領域,也就隻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而原承天之所以能這麼快就破解出這最後一個字,和他近日來對天道的領悟大有關係,可見世間之事,必有前因,方有後果。
原承天伸手向剛才裝進天外碎域的物藏裏一探,就抓出一把土來,這天外靈域之土摸起來果然不一般,就如同摸到打磨的極其細小的玉屑,剛才靈域在黑雲籠罩之中也看不真切,此刻細細看去,隻見此土中微泛金光,倒像是有人將細小的金屑撒進其中一般。
靈域之土,果然如金似玉,原承天的腦海裏也刹時有了收服玄焰化身的計劃。
不過見原承天遠離巨禽靈域後,玄焰化身追來的速度就大大降低了,看來此焰隻是想保護巨禽和靈域而已,而對是否能燒化了原承天並無多大執念。
原承天趁此良機,早將手中的靈域之土捏成一個燈盞,再以玄妙的製器之術,迅速將燈盞煉製成形,這件法器當然粗劣之極,隻是原承天的用意,並不在於這燈盞威能如何,而是想用這靈域之土,結合剛才領悟的無界真言中的“域”字真言,給玄焰化身製造出一個域來。
而不管是將靈域之土製成燈盞也好,杯盤也罷,甚至是製成尿壺都無關緊要,隻要可以成“域”,就必定能困住玄焰化身,當然,用靈域之土這種與玄焰化身並非一域的物事,或許效果更佳而已。
此刻天一宗對巨禽的攻擊更加密集,當原承天製成燈盞時,天一宗的第五波攻擊已然開始了。
巨禽因無法離開半步,隻能用神光和雙翼抵擋驅離碎靈彈,以其笨重的身體,若想盡數擋住實是困難萬分,這第五波攻擊,竟有三丸碎仙彈擊在它的身上。
原承天心頭一緊,這巨禽可是答應過日後要將這塊天外靈域送給他的,難不成就這短短時間,它就要自毀諾言?
巨禽的身前此刻出現了三個巨大的氣漩,每個氣漩都是數裏方圓,在如此強大的力量麵前,巨禽的身體都扭曲起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巨禽的身體忽然四五分裂,如頹倒之山峰,驟然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