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風鎮這個地方,在原承天的印像中應該是個凡人市鎮,但此刻全鎮已不見一個凡人,全鎮的房屋大多已頹壞不堪,一般來說,能吸引修士前來的所在,大多都是如此。
在凡人的眼裏,這些身懷驚天動地之能的仙家雖是可尊可敬,卻隻能遠觀,而對那些與仙家打過交道的凡人來說,所謂仙家,實是一種比猛獸更可怕的非理性生物。
原承天很快就打聽清楚,原來早在三千年前,玄焰穀中消失已久的真離玄焰居然再次出現,托賴玄焰而生的玄焰赤果也重新得以生長。也不過千八百年,這玄焰穀又恢複了往日的麵貌。
原承天初世時,在凡界隻修行五百年,在昊天界則修行了四千五百年之久,對玄焰重生之事當然一無所知,而他七八世時雖然轉世為人,可身為凡人,也不可能打聽到仙修界的事情。
這玄焰重生的消息,對原承天卻並非一個好消息,他原本隻是想尋個僻靜之地修行,可現在看來,這玄焰穀恢複舊觀,再不可能是個清修之地了。
但玄焰赤果對原承天來說卻同樣是個極大的誘惑,他此世托生的軀體雖然仙基不俗,但還不算極佳,若有玄焰赤果之助,或可將仙基再提升一步。
所以權衡利弊,這玄焰穀仍是非去一趟不可。
赤風鎮上的千名修士,大多都是各大門宗的五級靈修,以及一些帶隊的高級修士,但這些帶隊的高級修士,是不可能進入穀中的。
這些名門大宗的弟子,其目標自然是玄焰赤果。
除了各大門宗的弟子外,就是一些三三兩兩的散修了,這些散修人數既少,修為法器玄承又根本不能和名宗弟子相比,他們的入穀之行,就絕非是衝著玄焰赤果而去了。
好在穀中其他奇花靈草不少,縱是獵取些低級靈獸,也是一大收獲,隻要不深入玄焰穀中心的危險區域,就不致於有性命之虞。
這鎮中既然有高級修士,原承天自然不願意在此停留,離玄焰穀開啟之日還有三天,這三天之中,還是在鎮外的荒山野嶺尋個地方好了。
在仙修聚集之地,修士們例行不會動用遁器,以免有炫技之嫌,原承天也隻得步出小鎮。不想迎麵來了一群修士,人數竟有十七八人之多,原承天避之不吉,隻好低頭躲在路邊。好在這些修士各個神情凝重,也沒人把原承天放在眼中,隻有一名十二三歲模樣的小修士好奇的對原承天看了一眼。
忽聽一名五級靈修道:“帥叔,這穀外的罡風好不凶險,我等又該怎樣入穀?”
被稱為師叔的那人是名真修級修士,原承立見到這樣的高級修士,大氣也不敢出,更不敢動用靈耳術之類的法術偷聽了。
好在青袍修士說話中氣十足,一行人雖去的遠了,他的聲音還是能清清楚楚的傳到原承天的耳朵裏:“三日之後,這罡風就會減弱許多,到時你等多備護身法器,真玄丹等,或可……。”
最後一句話因隔得遠了,就不怎麼聽得清楚,但其中的意思已是明明白白了。
原來這些修士是事先到玄焰穀外探查去了。
原承天暗道:“穀中玄焰既然重生,這罡風與玄焰是一體兩麵,自然也會在穀外出現,又有何稀奇?”
這玄焰穀外罡風的厲害,原承天自是心裏有數,對付罡風,他手段多多,但這鎮上的修士,恐怕大半都要折在這罡風之中了。
見這群修士走遠,原承天剛鬆了口氣,不想沒走多遠,前方又來了七八名修士,其中領隊的同樣是名真修級修士。原承天暗暗叫苦,但也隻能硬著頭皮,再次移到路邊低頭慢行。
這群修士同樣的心情沉重,也沒心思去考究一名兒童模樣的修士,為何卻是三級靈修?鎮中隨長輩前來曆練的低級修士在所多有,原承天除了年齡顯得略小一點,其他方麵並不出奇,而這些修士所慮之事,卻是生死攸關,實沒心思操心閑事。
就在這群修士快與原承天擦肩而過之時,其中帶隊的真修猛一擊掌,聲音之大,將原承天嚇了一大跳。
真修的同行修士都是神情茫然,不解師尊何以像凡人般情緒外泄,實不像清修之士所為,隻是恪於師尊昔日威嚴,自然隻能目視而已。
那名真修滿臉喜色,道:“我想到一策,不光能突破穀外罡風,就算那玄焰赤果,也是手到擒來。”
原承天心中大叫,這名真修的性子實在不合淡定內斂之道,好死不死的在此時說出這般話來,自己一個外人偷聽到別宗大事,豈不就是殺頭的罪過,哪怕此事罪不在己,可天下修士,有幾人經藏中會寫個“理”字?
真是無事家中坐,禍事天上來。隻見有兩名修士,已將目光轉向原承天,意存警惕。
原承天哪敢抬頭,繼續低頭猛走,兩名修士沒有長輩吩咐,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目視著原承天消失在遠處。幸好這名真修隻是說出他有計策,可計策的詳細情況,還不曾吐露半字。
但那名真修卻似毫不在意,仍自顧自道:“我的計策,就是三日後之後,讓老三隨你們前去。”
此言一出,就成功的將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的吸引在這名真修身上。
一人叫道:“師尊,弟子是七級靈修,怎能去得玄焰穀。”
“正因為你是七級靈修,才正好去得……”
此刻原承天雖走得遠了,但因正好順風,這師徒間的對話,仍是聽了個大概。其實讓高級弟子入穀尋寶並非奇事,原承天初世時,就聽說過此事,為了獲得玄焰赤果,也不止一家門宗用過此法。
一名七八級靈修,在五級靈修之中,自然所向無敵,此舉雖然犧牲了一名高級弟子,但若能多得玄焰赤果,也算是筆大賺的買賣。而這名高級弟子若真想出穀,也不是沒有辦法,隻要服用散功丹之類的丹藥,自降修為既可。
但是一來散功丹難配,二來降低修為之後,再想恢複舊日功力,可就難如登天了。是以此法對一個宗門來說自是一策,但輪到個人頭上,則是晴天霹靂一般。
原承天自是懶得替那名倒黴弟子傷懷,他隻想找個偏靜所在養神煉氣,好為三日之後的入穀之行做些準備。
眼看離鎮稍遠,原承天立時駕起遁光,片刻間來到一座山峰上,這裏因偏離玄焰穀口甚遠,想必不會有修士經過。
運功一周天後,天色已黑,原承天見今夜明月在天,便將獵風放出物藏,好讓她修行月華淨煉。
這幾日在原承天的督導之下,獵風的借物傳功,陰玄禦骨之術已有小成,現在她的戰力其實已在原承天之上,但身為侍將,她的生死全在原承天的一念之間,任她有天大的本事,也絕不敢對原承天翻臉。
何況獵風每天聆聽原承天的指點,心裏漸漸的已將不平心之淡去了,她雖不知原承天的來曆,但此人的玄承,實在是驚世駭俗,恐怕就算與那人比也是不遑多讓,甚至尤有過之。
獵風被召喚出來之後,就坐在原承天的身側,以原承天所授心法專心吸納月之精華,修行月華淨練之功。
原承天這幾日則在揣摩那五字無界真言,石棺上的符文,原本就有修煉無界真言之法,但這些修煉之法卻用另一種等級略低的真言所書,原承天雖對這種真言略知一二,可若想完全參透其中玄奧,仍需一段時日。
這幾日他能對月華淨練的修行方法略有心得,已是難能可貴。
一主一侍各有所修,正在物我兩忘之際,隻聽對麵的山峰中,隱隱傳來人聲,原承天凝神聽去,隻聽一人道:“你們已奪了我的風練石,難不成還要殺人滅口不成?”
原承天聽到風煉石三字,心裏頗覺奇怪,風煉石並非稀有之物,實不值得為此石殺人,但此物有抗風之效,聯想到玄焰穀外的罡風,原承天立時明白過來,有人奪此風練石,自是為了入玄焰穀之用。
原承天站起身來,用靈目術向對麵山峰望去,有靈目術之助,縱是黑夜之中,也能如白晝般視人,隻見山峰半坡上有三條人影,其中一人身穿藍衫,正禦使著一件輪形法器,死死抵擋另二人的法器進攻。
另兩人的身影一映入原承天的眼簾,原承天就立刻認出,此二人的服色與紫衫少女等人一模一樣,竟是神秀宮的人。
“獵風,去將這二人殺了。”
獵風聽到這個命令,不覺一怔,對方可是五級靈修,自己卻隻是四級鬼士而已。但主人的命令她絕不敢違背,隻能硬著頭皮衝了上去。
兩名神秀宮的修士眼見就要得手,忽見一名頭戴麵具,身穿銀甲,斜披金袍的修士如風而至,不由問道:“敢問來者何人。”
獵風並不答話,長刀疾揮而出,兩名修士怒喝一聲,齊齊祭出法器,但獵風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強大無匹,竟將兩件法器完全壓製,停在半空中再也難有向前半寸。
而一名修士若無法器倚仗,也並不比凡人強上多少,獵風的長刀順勢而下,立時將一名修士從肩至胯,劈為兩半。
見如此輕易得手,獵風也不由心裏大奇,但這一刀劈的如行雲流水,毫無凝滯之感,有生以來,獵風還從來沒有這麼痛快過,她胸中豪氣一生,一股無邊的殺意立時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