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齡章可謂霸氣側漏,根本不給禦守闐絲毫情麵。
按理說放眼劍宗上下,即便有人敢忤逆宗主,也絕對無人敢如此對待四大劍聖。畢竟四大劍聖代表著北戎的戰力巔峰,隻不過當著啥人說啥話,今日來不給他麵子的,恰恰也是代表南靖最高戰力之一的水齡章。
隻不過水齡章很顯然疏於人情世故,根本不分場合不講情麵,即便禦守闐對他客客氣氣,他還是直言不諱直抒胸臆,當然這一切也都是有原因的,畢竟葉家護短在廟堂與江湖都是出了名的,眼下安化侍在這裏走不脫,做老子的自然就要為其挺直腰杆。
“我說老狗啊,就算我家欽兒在你這裏得了機緣,那也是九死一生才換來的東西,都是他應得之物,再者說修行界的機緣本就能者得之,這根本不分地域也沒什麼可聊的。再者說你們已經扣押了他五十年,別告訴我你們沒打算對我家欽兒動殺念!現在軒轅劍已經完全覺醒,於情於理我們葉家都不欠你們劍宗的,你若是再胡亂攔阻,休怪我這把老骨頭跟你不客套!”
“什麼意思,咱這一代人都知曉,你水齡章最文縐縐也最懶得大動,今日就為了一個安化侍,難不成你真要跟我大動幹戈?”
禦守闐也不是被嚇大的,當即聳聳狗鼻子,淩空踏前一步。
“是你們先逼迫我的,有空在葉家後山睡覺,誰沒事願意來這種冷颼颼的鬼地方呢?”
水齡章寸步不讓,見狀整理一下腰帶,又撇了撇腦後的兩抹長巾。
“老水,你可知曉若你我動起手來,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
“當然知道,可那又如何呢?”
“如何?牽連兩國無數生靈塗炭,引動兩朝新一輪生死紛爭,你當真願看到這種場麵?”
“看不看到完全在你啊老狗,反正我今天話是撂在這兒了,安化侍是我葉家之主,也是我最看好的後輩兒郎,今日誰敢動他我便殺誰,一人動殺一人,十人動殺十人,全劍宗若皆犯我,我便拉上葉家道宗全部過凝境底蘊駕臨衍羲山,徹徹底底將這裏夷為平地,化成第二個生機滅絕的古魔地!”
神擋殺神!
佛擋殺佛!
此刻的水齡章神威蓋世,凜凜然有股不可一世的豪邁之感。
“老水,爾敢放肆!”
“我有何不敢?你都欺負到我們家主頭上了,還不準我也欺負欺負你的狗頭?就算你們劍宗技高一籌,可你別忘了這裏是天下第一城,四麵八方可都是你的黎民百姓,你覺得要是真打起來,他們可有一人能活?”
“你什麼意思?”
“就字麵意思!今日你若敢攔我們,我便屠盡這天下第一城百姓修士,看看到時候是誰更受不了!”
“你若敢這般,那我定然也會親上南平京以牙還牙!”
“來啊,之前天下伐南靖我們都挺過來了,南靖子民早已不畏生死,就是看不慣你們這些擺弄強權的欺壓之輩!”
兩方鼓噪互不相讓,氣氛一時間驟烈到了極點。
安化侍望著水齡章的背影心中溫潤,當即和他並肩揚刀指向張太白。
“張宗主你也瞧見了,我安化侍不再是沒有人疼的野小子,今日你要戰便戰,我南靖也好道宗也罷,從來都沒有怕過公然挑釁者!”
祖孫二人如此飛揚跋扈,這場子著實令禦守闐極其下不來台。
相比於安化侍二人,禦守闐很顯然並不衝動,他一直在默默考量著諸般利弊,也在和張太白不斷進行著神識交流。
足足過了盞茶時辰,禦守闐重重歎了口氣,隨即朝水齡章的方向擺了擺手。
下一刻,禦守闐徹底消失。
場中隻剩下張太白一人主事,張太白麵色十分陰翳,可陰翳中也蘊透著絲絲無可奈何。
“水前輩,今日我們劍宗做出讓步,不過並非是我們劍宗怕了,實則是安太傅的確完成了先前許諾,我劍宗也可以不做言而無信之人。隻不過藍阡夙現在身負軒轅劍,對我們劍宗來說意義非凡,雖說他們是道侶,可今日隻能安太傅離去,藍師侄還是要繼續留在我劍宗禁地清修的。”
這話的用意十分明顯,張太白很顯然在竭力挽回損失,他想用藍阡夙來鉗製安化侍,可藍阡夙卻很識大體,立刻飛到安化侍麵前嫣然一笑。
“沒事的小公子,你暫且離去安寧便好,你我之間來日方長,不在乎這一朝一夕。”
話雖這麼說,可安化侍明顯能感受到藍阡夙眼瞼的顫抖。
說起來現實對他們也著實不公,這麼多年不光是聚少離多,每次相聚又很快又要被迫分離。濃烈的思念之情是阻擋不住的,可安化侍心裏也清楚,今日是脫離北戎的大好時機,此時若扭捏不走,今後恐怕還會有諸多變數。而藍阡夙身負軒轅劍地位已然不同,劍宗今後定會將她不遺餘力培養,倒也不用擔憂她的前程安危,隻是他們之間這段坎坷情路,往下走也將會愈發艱難。
畢竟從今往後,藍阡夙應該很難再輕易離開劍宗,而安化侍也很難再踏足北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次分別更像是一種別樣的天人永隔,雖各自安好卻又心知肚明,隔山跨海再相見已不知期限。
相比於安化侍,一向溫婉理智的藍阡夙此刻竟稍稍失態,安化侍心裏其實很清楚,她所有的剛強明理都是裝出來的,這個姑娘已經等了他那麼多年,已經為他擔驚受怕那麼多次,現在又要讓她麵對更加孤寂苦澀的前途,無論從哪方麵看,這對藍阡夙來說都是一種別樣的殘忍。
隻不過殘忍,卻又不得不殘忍。
“藍兒,我不會讓你等我太久,我會一路衝到最高,等我有能力將整個劍宗踩在腳下,一定回來把你光明正大的接走!”
“我明白的小公子,你保重自身便好,切記離開我後跟旁人不要亂說大話,畢竟你連紅塵大世裏第一朵花何時開都不清楚,我不在你身邊,你可切勿再傻裏傻氣了。”
一語言罷,兩行淚下。
安化侍亦心緒複雜,眼眶灼熱忍耐不住。
“藍兒,可我就是傻裏傻氣冒冒失失的啊,你說說我這麼傻,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還和從前一樣,你的傻。”
“哈哈,我會好好修行,放心你相公我吉人自有天相,再者說你別忘了,你說過我很會殺人哦。”
“嗯,我家小公子永遠都會贏。”
一時間二人說說笑笑,笑笑又哭哭,說的話也雲裏霧裏,時而幼稚時而又稀奇古怪,可這恰恰便是獨屬於他們二人的美好時光。
半晌後,二人結束交談,藍阡夙看了看長魚寧和空海。
“今後替我好好照顧你師父,時刻別忘了他是你師父。”
“師娘你放心吧,有我在保證讓師父樂樂嗬嗬的!”
長魚寧依舊顯得沒心沒肺,晃晃悠悠飛上天來拉住安化侍,空海和白月初也來到安化侍近前。
“藍施主你放心,安施主今後有貧僧呢。”
“還有我。”
一直沒開口的白月初忽然說話,這倒讓安化侍和藍阡夙微微一愣。
當然最懵的還是空海。
“白姑娘,你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如果空海大師你要跟安太傅離開劍宗,那麼我也準備離開劍宗去遊曆天下,畢竟這麼多年我一直閉關,還從未好好瞧瞧這方紅塵,總之空海大師你去哪裏我就跟到哪裏,難不成你想跟我分開吧?”
“哪裏,這是哪裏話,我歡喜還來不及呢......阿彌陀佛,世尊地藏!”
空海剛說兩嘴便發覺失言,立刻口誦佛號默默懺悔。安化侍見狀倒是被他給逗笑了,伸手在他的大光頭上輕輕拍了一記。
“我說花和尚,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思【春】就思【春】,這根本就沒啥問題,隻要你不遇人不淑,那便是人生之一大樂事,我和藍兒不能長相廝守,你有此機遇更應該好好把握。”
安化侍這話說得半真半假,當然假的那半部分完全是因為白月初。
說句實在話,自從第一眼見到白月初開始,安化侍就總感覺這女子極不簡單,可過了這麼多年,白月初依舊未表露出絲毫惡意,倒還真像是一位癡迷空海的純情種,隻不過安化侍的直覺在告訴他,事情很可能沒有那麼簡單。
他看向張太白,對於白月初的打算,張太白竟沒有絲毫反對意思,反倒還眉眼流露絲絲支持神色,雖說細微輕飄,卻被安化侍捕捉到了,當下心裏又平添了幾分不安定。
隻不過婉拒很顯然是不可能的,空海這家夥很明顯已被白月初迷得死死的了。安化侍倒也沒臉去說他什麼,畢竟他在女人這方麵的自製力也半斤八兩。
見大事已定,安化侍也不想再拖,他向來是個明事理的人,知曉多待一刻也無意義,當即朝水齡章拱了拱手。
“今朝有勞前輩了,咱們現在走吧?”
“等一下!”
令安化侍稍稍詫異的是,水齡章此刻忽然抬手打斷了安化侍。
安化侍見狀有些不解,可下一刻他也好似明白了什麼,心裏咯噔一聲,升起一股極度驟烈的不安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