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古廟裏沒人說話，師徒二人從來沒像現在這麼熱愛學習。
安化侍將自身精神意念凝聚到極致，長魚寧也奮筆疾書唰唰唰一頓照葫蘆畫瓢，好在是祭壇本就不大，上麵篆刻的銘文也不算多，大概用了半個時辰，師徒二人便完全將其拓印完畢。
“呼。”
安化侍重重舒了一口大氣，不顧自身傷勢立刻盤膝打坐，腦海裏反複咀嚼背誦著剛剛得到的銘文古篆，一共是一百七十二個字，他很確信自己並未記錯一絲一毫，反倒是長魚寧此刻驚呼起來，好似是做錯了什麼事般聲線慌張。
“師父，它們消失了！”
安化侍聞言瞥了一眼祭壇，果然那些被古仙之血浸泡的銘文在緩緩淡泊，又過了一會血水被祭壇徹底吸收，祭壇也再次變成一坨生鏽的青銅。
“無礙的，阿寧。”
“不是的，我指的不是祭壇，是我剛剛寫好的字！”
長魚寧此刻焦急地指了指地上，剛剛她賣力抄寫了所有銘文古篆，可眼下那些刻在地表的字跡也慢慢淡化，隨著長魚寧的驚呼逐漸化為虛無！
“這？”
眼前的景致著實有些詭異，安化侍見狀也不禁嘖嘖稱奇。
“看來這些銘文果真是天外之術，凡塵不可輕易沾染，此地冥冥中潛藏的意誌也不想讓我們輕易將其收走，不過好在是我已將其背下了。”
安化侍微微淺笑，可長魚寧卻還是一臉茫然。
“師父，我感覺這些字好奇怪。”
“那是自然，你並沒讀過藏海魔經，對這些古魔宗文字的領會定然不解。”
“不是的師父，不光是地上的字消失了，就連我腦子裏的字也消失了！”
“腦子裏的字？”
安化侍聞言詫異，畢竟長魚寧這說法也著實古怪稀奇。
長魚寧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沒錯師父，我知道我根本不認識古魔宗文，可最起碼比劃順序我還是認識的，剛剛在謄寫時反複出現了一些字，比劃較為簡單我都記下來了，可現在再想把它們寫出來卻辦不到，腦子裏渾渾噩噩的，一想到那些字就腦仁生疼，剛剛我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可即便是比劃最簡單的一個字，在我的印象裏也變得煙霧繚繞，模模糊糊就是看不清楚了！”
“還有這等事？”
安化侍聞言大驚失色，如果當真如長魚寧所說這般，那很顯然祭壇上的神秘文字自有法則，不光不會被任何外物篆刻保存，就連存儲在腦海意念中的記憶部分都會被徹底剝奪！
如此說來，那麼他剛剛背下來的會不會也是這般？
安化侍著實有些慌神了，他立刻抱元守一靜靜回憶，半晌後他微微一笑，雙眸一睜朝長魚寧朗聲大喊。
“阿寧，我還記得！我的記憶並未出問題！”
“師父就是厲害，不愧是我三生三世都認定要嫁的男人！”
“......”
長魚寧抱著安化侍的脖頸一頓歡呼，安化侍卻滿麵羞紅連連躲閃，實在是拿這個小妖精一點辦法都沒有。
“哎呦呦，你可饒了你師父我吧，你瞅瞅我現在這老胳膊老腿的，禁不起你這麼折騰啊阿寧。”
“師父切莫擔心，徒兒會好好伺候你的！咱們師徒之間就應該坦誠相待，照顧師父你也是我的本分，你要是折騰不動了就好好躺平，徒兒在你上頭給你撐腰，雖說我修為不夠肯定撐不住，但就算我抖成篩子，也絕對不會被搖下來！”
“得得得，又來了......”
安化侍一把將長魚寧的嘴巴捂住，這小妮子實在是難以掌控，一不留神就又開始說得沒邊兒了。
按照以往安化侍這麼一捂嘴，長魚寧就會消停下來，可這一回這姑娘變得更加滑溜，順勢竟狠狠在安化侍掌心親了一大口，搞得安化侍手心酥麻好似觸電，快速抽回手掌滿臉通紅。
“胡鬧，趕緊給我做好了，準備修行！”
“哦！”
長魚寧見安化侍板起臉來，當即也清楚事態輕重乖乖坐下。
安化侍的確心情不錯，隻是眼前的境地卻著實讓他心憂。
“阿寧，如果眼下是在凡世當中，你怎麼胡鬧我都是不管的，可我們現在前路生死未卜，現在獲得了大機緣就該好好珍惜，懂嗎？”
長魚寧聞言緩緩點頭。
“師父，那銘文到底是什麼？”
“魔功。”
安化侍淡淡回應了兩個字，隻不過表情上卻閃過一抹亮色。
“如果我猜的不錯，之所以這些古篆並未在我腦海消失，恰恰正因為我是魔門中人，身負魔功且擁有最純正的藏海魔紋。而這祭壇上篆刻的法門，很顯然在古魔宗內也是不傳之秘，因為它告訴了我魔的真諦，原來令狐睛明一直都是個老騙子，他騙我騙得好慘，還把整個魔宗騙了這麼多年！”
“師父，我聽不懂。”
長魚寧並非魔宗中人，此刻聽得滿臉茫然。安化侍有心將她帶入門中，因此此刻也極其有耐心。
“阿寧，你是鬼道中人，按理說和魔宗也是大有淵源的，隻不過二者的淵源我就先不講了，我先說說這祭壇上的銘文，此地乃古魔宗，這祭壇很顯然有其它大神通功用，不過上麵篆刻的銘文卻隸屬於古魔宗，而且我可以斷定，這聊聊一百多字才是魔之真諦，正是因為有這一百多字，魔宗才得以有真正的綿延傳承！”
這話說得口氣極大，長魚寧聞言也嘟起小嘴。
“師父，你莫不是說這些銘文......難道是普天之下魔功之起源？”
“不錯，就是這般道理！”
安化侍回應得擲地有聲。
“也正因如此，唯有純正的魔修才有資格參悟這種純粹魔道，這也是為何你無法記下銘文古篆的根本緣由。畢竟各門各派向來都敝帚自珍，每一家都把自己的看家本事當個寶，有這種區別對待也實屬應當。看來我還真得好好謝謝劍宗，若是沒有張太白如此逼迫，我還真會繼續被令狐睛明蒙在鼓裏，這老狐狸壓根就沒傳授我魔宗本源功法，真的是貓給老虎當師父，時時刻刻都留著一手啊。”
安化侍撇了撇嘴，對令狐睛明的精明算計又加深了一層認知。
正如安化侍所言那般，經過對剛剛背誦的銘文古篆分析，安化侍方才得知真正的魔功源頭所在，長魚寧也被安化侍說得勾起了興致，當即追著他繼續發問起來。
“師父，照此說來，難道說你現在修行的魔功是殘次品？”
“非也，藏海魔經的確是令狐老魔親手所創，想當初他想要將我奪舍逃離蒼梧嶺黑白世界，按道理早已將我的身軀當成了他的私有之物，因此給我刻劃藏海魔紋也好，傳授藏海魔經也罷，他應該都是不遺餘力親力親為的，這一點倒是不用過多懷疑。隻不過有一點他隱瞞了我，當然以我當初和現在的實力，若非今日有此機緣，也根本沒資格知曉這件事。”
“何事？”
長魚寧聽得漸漸入神。
“就是它。”
安化侍指了一下青銅祭壇。
“藏海魔經乃是令狐睛明根據祭壇銘文參悟創立的後天功法，他一手創立魔宗靠的也是藏海魔經，隻不過這並非是真正的魔之本源，之所以他會有如此開宗立派的大成就，恰恰就是因為這一百多字，這祭壇所載才是真真正正的古往今來蓋世第一魔功，而令狐睛明不過是個吝嗇又市儈的抄襲改良者！”
“啊？那豈不是說，所有古魔宗魔徒修行的也都不是最本源的魔功？”
“沒錯，這世上真正本源的魔功，料想應該隻有令狐睛明一人習得！或許和他淵源頗深的飛廉氏也會有所涉獵，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便是以令狐睛明的性格，絕對不會將祭壇功法大肆傳承，畢竟教會了徒弟餓死師父，像他這種人最怕這種事！”
“師傅你放心，你不管教不教我，我都能隨時隨地滿足你的！”
“......”
本來說得興致勃勃的安化侍，被長魚寧這一句話又給噎了回去。
“唉，實在是拿你沒辦法，不說閑話了，我其實還發現了一個更大的隱秘，這令狐老狗嘖嘖嘖，真的是有點意思。”
“什麼？”
長魚寧聞言也不調侃了，再次坐的溜直端正態度。
“咳咳，其實祭壇上的銘文古篆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世上真正的魔功其實並不邪惡，其創立者也並非是人！”
“不是人，那會是......”
長魚寧聞言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你仔細想想我們現在何處，又是怎麼進來此間的，或許就能夠明白了。”
安化侍隱晦一笑，以長魚寧的天資自然也一點就透。
“難不成說，是和北戎劍宗有關？”
“好徒兒真聰明，沒錯，魔宗功法的創始者，其實就是北戎諦視九幽魔龍，換言之魔宗功法之所以能魔行天下，恰恰就因為它本身就不是人類所創的法門！而是九幽魔龍古來有之的修行之法！”
魔宗功法出自北戎諦視！
九幽魔龍！
這一消息著實是莫名震撼，長魚寧瞬間想通了好多好多事情。
“難怪啊難怪，難怪北戎諦視會在古魔地內棲息，師父你真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