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談條件

安化侍聞言恍然大悟。

此次來北戎他基本都是禦空而行,幾乎不用空間大法則穿梭跨越,而長魚寧乘坐了南靖的擒天台,這玩意正是空境大能灌注空間大法則鑄成的傳送器械,想當初安化侍在東陳時,就想搭乘這東西逃命,不過最終還是沒能坐上,多虧了天照陸宗光明右使鬱懷閬才化險為夷。

一想起鬱懷閬,安化侍不由得又想起了大宗主。

想當初天照陸宗被令狐睛明化身林奕覆滅,估摸著鬱懷閬等一眾天照陸宗名宿應當早已戰死。曾經指點他修行的神秘大宗主遠赴北地,不曉得有沒有來到這天下劍宗的國度。

安化侍晃晃腦袋不必再想,長魚寧乘坐擒天台自然會比他快,隻不過二人之間的緣分還真的不淺,今日若非有她的一意孤行,可能安化侍現在早已被龍吟吼成一地枯骨,更遑論說獲得化身刀魔的大機緣。

“該給你的盤纏一分都少不了,先跟你家師娘站遠一點,師父還有些事情要先處理一下。”

安化侍沒有魯莽過問長魚寧震懾龍吟之事,畢竟此事定然牽扯良多,在如此大庭廣眾下很不合時宜。再者說還有張太白這個虎視眈眈的大高手在上方窺伺,總把他晾在那裏也實屬無禮。

於是乎,安化侍緩緩禦空而上,身隨意動魔角魔眼淡化無痕,漸漸又恢複成尋常人類修士的模樣。

他來到張太白麵前,張太白似乎還沉浸在對安化侍剛剛樣貌的端詳中。

“早就聽老一輩說這世上有魔,可近千年來除了鬼道祭師之流,本宗從未見過真正算得上魔的存在。觀安小友方才的功參造化,料想應當是得了令狐魔祖的本源傳承,這世上總算有行走天下原汁原味的真魔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賀?北戎劍宗不是向來與魔宗勢不兩立嗎?”

安化侍聞言嗤之以鼻。

“哪裏哪裏,這完全是兩碼事,本宗雖秉持正邪善惡之道,卻也認同天下修行法門皆通仙路這一信條。古魔宗的種種惡毒傳言僅僅是傳言,目前令狐魔祖還未真正開枝散葉魔行天下,相反倒是將天照陸宗連根拔除,這非但沒有為禍人間,反倒是為民除害,我正道自然沒道理去駁斥他們。”

“那當然了,正道中人做任何事都得講求個名分,要是沒理也要硬咬三分,照你所說今後魔宗起勢,天下間將再起正邪大戰?”

安化侍這話問得全場渾身一顫,的確這個問題足夠明目張膽。

“自古正邪不兩立,如果當真有那麼一天,本宗若還未飛升仙界,倒是願為世間耍兩袖青蛇劍開天門,攜正道同盟斬妖除魔還清明樂世!”

張太白的氣勢陡升,其意圖野望也毫不掩蓋,一眾劍俠聞言紛紛響應,萬劍出鞘銀光謔謔,聲援氣浪若山呼海嘯般響徹整座衍羲山!

張太白心安理得的享受著眾人的擁戴,無數氣運加持在身,一時間倒還真有幾許正道領袖的豪邁之感。

安化侍對這一切冷眼旁觀,畢竟想當初舊水老祖也是善用此道,若論全天下誰氣運加持蠱惑人心最盛,莫過於舊水老祖鋪天蓋地的廟宇香火最濃。

眼下舊水老祖廟在一夜之間被令狐睛明盡毀,天下信仰不再聚攏於一人,像張太白這些勢力魁首開始望風而動。這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安化侍目前還看不太清晰,隻能留待時間推移去慢慢看清楚。

“張宗主還真是宅心仁厚,簡直比下方的空海大師還心懷慈悲。依我看也的確是這樣,無論是相柳妖胎還是九幽魔龍,凡是跟妖道邪魔有關的物事北戎都分一杯羹,看來著實是以身作則以善治惡啊!”

安化侍的冷嘲熱諷毫不掩飾,由於一切都是擺在明麵上的東西,張太白倒也沒解釋什麼,隻是淡淡朝安化侍微笑,繼續保持著自身兩袖清風的氣度。

“安小友,你對劍宗的誤讀很常見,即便是尋常正道修士,很多人對本宗的種種政策也表示質疑。不過公道自在人心,真正有資格評說的永遠都是後世人。”

“張宗主說笑了,張宗主不是說還要飛升成仙?既然你都永垂不朽了,對你來說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後世人!”

安化侍又懟了張太白一句,下方長魚寧聞言大聲聲援。

“師父說得對!沒看出來師父你這麼會說呀!”

“徒兒閉嘴。”

安化侍額頭湧現出兩滴冷汗,將長魚寧喝止後繼續朝張太白開口。

“閑話我也不跟你扯了張宗主,咱們都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北戎諦視為何要襲擊我,難不成就因為我是魔?既然你們知曉這一點,又為何別有用心的邀我來此地,我覺得不管是從我這裏還是從兩朝關係上,都需要你給我一個能說得過去的解釋!”

安化侍總算是問到了正題,張太白似乎早已備好答案,聞言根本未多想張口就來。

“安太傅言重了,此次邀請你來北戎,完全是因為北魚的事情,和你的官職無關,和我們兩朝之間的關係更無關,此乃其一。至於北戎諦視的問題,自古以來諦視獨立於天下之外,我們劍修再睥睨四方,也不敢說能夠左右北戎諦視,因此北戎諦視的所作所為和劍宗無關,與北戎王朝亦無關聯,此乃其二。我們是真心希望安小友能幫助張北魚渡過此劫,事成之後也必有大禮重謝,真要說起過往的恩恩怨怨,安小友你斬殺我劍宗才俊秦牧雨師徒、血喉劍王卿歌、北葵山巨劍道西門無鋒,一樁樁一件件皆為彌天大事,不過本宗也是講理之人,畢竟都是國戰期間的正常對峙恩怨,一碼歸一碼,我可以暫且既往不咎。”

張太白不愧為一宗宗主,說起話來可謂是滴水不漏,不光將自家責任撇得清清楚楚,更是給安化侍又扣上了許多頂禍事帽子。

安化侍當然不可能委曲求全,聞言重重冷哼麵色陰翳,一股邪氣在眉宇間縈繞流轉,令四麵八方的氣溫在刹那間劇烈驟降。

“常聽人說老奸巨猾,今日我總算是領教到了,旁的暫且不談,我斬殺秦牧雨還算合理,據我調查所知他的師父張婉容乃劍宗太上長老,堂堂凝境巨擘級別的神仙人物,張宗主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雖說囂張跋扈自詡凝境以下真無敵,可麵對掌握時間大法則的巨擘來說根本不夠看,讓我撐上數百回合還算可行,想要斬殺簡直就是癡心妄想,因此我不知道張宗主你是哪根弦不對勁,還是你的臉皮究竟厚到了何種境地,竟能夠如此不害臊的說出這是我的罪名?”

安化侍精準抓住了張太白的把柄,一時間也隱隱了解了薑京佐的真正用心。

薑京佐故意將殺人者寫成安化侍,一方麵自然是想給安化侍找點必備的“人生曆練”,進而又不會將安化侍真正置於死地,畢竟張婉容的死就是最大的漏洞所在,安化侍隨時都可以用此來洗刷嫌疑。薑京佐這麼做還有一點私心,那便是他在故意激安化侍,他在嘲諷安化侍修行速度遲緩,不可能在這件事情風波平息之前擁有鬥敗巨擘的實力!

將這些全都想清楚,安化侍不禁苦笑著搖了搖腦袋。

“薑前輩啊薑前輩,你說說你連殺個人都不忘影射調侃我,偏偏小子我這榆木腦袋後知後覺的,還真不懂你的冷幽默啊。”

的確,安化侍還不可能有戰敗巨擘的實力,即便是像左天衡那種垃圾潛質的巨擘也不行。

這不是功法的問題,也不是招式的問題,而是法則的問題。

無論是功法還是招式,神兵利器還是諸般玄妙手段,安化侍都早已遠超諸多巨擘。可時間大法則是橫亙在差距上的天塹鴻溝,隻要安化侍一日未參悟時間大法則,就一日不可能真正戰勝一位巨擘,頂多像當初在鬼將府那般與血梟大將周旋數十招,最終還不得不在淩虛子的幫扶下才險險脫身出來。

這還是在血梟大將柳下厭孤未施展時間大法則的前提下,若他當真生怒逆亂時間洪流,可能安化侍離奇暴斃於過往的某一刻,現如今也就沒有後來這麼多繁瑣的事情了。

簡言之,凝境巨擘可掌握時間,低階者掌控刹那,中階者掌控過去,高階者甚至可以掌控未來!

更加深奧的東西安化侍也不清楚,畢竟境界遠未達到,人不可能領悟自身認知之外的事情,這道理也算通俗易懂。

想到此處,安化侍對張太白又多了幾分警惕,畢竟在他麵前這位赫赫有名的劍宗宗主,正是一位修為深不見底的大巨擘!

“好一張伶牙俐齒。”

聽聞安化侍縝密的反駁後,張太白也由衷朝安化侍讚許了一嘴。

“多謝張宗主謬讚,我來猜猜你接下來要說的話吧,是不是如果我不願意為張北魚煉劍,今日不光我和我徒兒走不出去,就連我娘子也會受到牽連?畢竟你們把張北魚看得這麼重,應該會為老不尊恬不知恥的對我們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