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詭異的變化還在不斷持續。
沒有人曉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卻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一切皆因為那把深不可測的刀。
鬼徹,震懾全場!
藍阡夙和空海並肩站在一起,長劍橫在胸前,眼眸亦一往無前。
“在場的好事者同門盡皆聽好!既然你們想湊熱鬧,今日我便讓你們瞧個明白!我身後的安公子正是我過門夫君,我與他早已有夫妻之實,當初我答應過夫君,來北戎學劍後就換我保護他,今日得償所願雖死無悔,有不怕死的就上前來照量照量!”
一番嬌吒英氣勃發,西陵關外懦弱自卑的歌女不見了,溫文爾雅禮賢同門的女劍客不見了。
此時此刻的藍阡夙,是全身心屬於安化侍的藍阡夙,是隨時隨地做好為安化侍身死道消的藍阡夙,是夫君身死絕不苟活於世的癡人藍阡夙。
一劍藍衣擋千夫,天下第一睹紅顏!
“藍施主,真鐵娘子也!”
空海被藍阡夙感染,亦熱血澎湃撐起萬丈佛光,手中呼嘯祭出一杆鎏金降龍禪杖,轟隆戳地伴其挺立昂揚。
“安施主若當真死了,小僧也願隨藍施主走完最後一程,我認識的安施主從沒窩囊過,咱得替他把場子撐起!”
“多謝大師慈悲,今日吾隨君死,無悔無憾亦無憂!”
一時間風雷震震大雨滂沱,天下第一城的幻化蒼穹產生真氣紊亂,各種風霜雨雪雷電交加,種種不合時節的矛盾天象交融薈萃,好似在奏響一曲悲壯跌宕的離歌,在送別兩位堅持心中己見的癡人。
張北魚在混亂天象中靜靜佇立,一時間竟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
他透過雨幕望向蒼穹,雙眸越過烏雲密布的天幕,越過那些千年古樹枝杈一般分裂遒勁的白色閃電,最終落到山巔之上,落在張太白回應的眸光陰影裏。
他在詢問張太白的意見。
很顯然藍阡夙身份特殊,背後有屹立北戎之巔的四大劍聖撐腰,並非是可以隨意處置的平凡弟子。再者說西梁藍家也並非等閑之輩,作為馳騁西梁數千年的四大世家之一,如若處理不好得罪了西梁藍家,恐怕會由點到麵引出更大的波瀾。
北戎很強,卻並非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真正號稱當世陸地之上攻殺性第一人的,恰恰是位居西梁十三刀第一把交椅的神秘女刀皇。
所以說,張北魚不敢輕舉妄動。
張太白此刻亦頗為踟躇,不過他不敢再過問老瘋子的意見。畢竟他清楚問了也等於白問,這老瘋子是出了名的護犢子,他隻關照自己捧在手心裏的張北魚,貌似這世上除了張北魚,就沒有一條值得稀罕的命。
“降服,不可殺,交予慎刑司。”
思慮良久後,張太白還是沒有武斷決事。
張北魚緩緩點頭,剛準備施展大神通禦敵,便瞧見樓台上又發生絲絲縷縷詭異變化。
鬼徹不斷漲大,體生白毛,凶相畢露,鬼眼猙獰,犬牙交錯。
失去安化侍掌控的鬼徹刀,此時此刻正在以自主意識衍變完全形態!
藍阡夙和空海也紛紛回頭,他們也不曉得究竟會發生什麼,好在是藍阡夙比空海機靈,一把拉住空海便往後疾退,將樓台正中留給了安化侍和鬼徹刀。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中藥煮沸一般的咕嘟聲不斷泛起,完全化形的鬼徹未存續片刻,便緩緩流淌徑自消融成黑色汁液,外形不斷鼓冒凹陷,歪歪斜斜像是一大坨龜苓膏。
黑色汁液之前也經常出現過,每次都是安化侍施展鬼徹遁甲時的必備特性。可此次的黑色汁液卻有所不同,他們緩緩流淌攀上安化侍的身軀,並未附著其上形成防禦鍍層,而是透過每一顆毛【孔】滲入安化侍肉身,漸漸將安化侍整具肉身搞成深黑古銅色。
“這是......俺們金蟬寺的十八銅人再世?”
空海冒冒失失的吼了一嘴,不過這話形容得倒也貼切。
此刻的安化侍根本不像人,那些無孔不入的黑色汁液滲入速度恐怖,沒過幾次呼吸便灌入大半,估摸著安化侍的五髒六腑已經徹底被塗滿,整具肉身的色澤也由深黑古銅進一步化為徹底漆黑。
和鬼徹一模一樣的漆黑。
比黑夜還要純粹的黑色,他靜靜躺在那裏,就好似一片被鑿空的宇宙虛無。
“藍施主,咱們就這麼看著?”
空海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藍阡夙也完全沒有主見,畢竟不管是對誰來說,鬼徹都是完全陌生且生人勿近的。
“空海大師,小公子又有變化!”
正如藍阡夙所說那般,徹底吸納喝飽的安化侍肉身再起波瀾,一根根形似尖錐的黑色凸起從體表浮現,根根直立朝四麵八方洶湧綻放炸開,安化侍背後也撐起無數根黑錐,將他的肉身完全撐起架在空中,好似一隻通體生刺的巨大刺蝟,也好似一隻人形輪廓的巨大海膽。
而釋放了無數黑色汁液的鬼徹,此刻亦恢複原狀飛到安化侍身旁,令人驚訝的是鬼徹身量絲毫未變,仿若沒有缺損一滴自身刀液。
它就靜靜陪伴著身旁的巨大海膽,陪伴著海膽中那個毫無生命波動的男人。
像一塊漆黑的墓碑。
像一個不舍的衛士。
“還是死了,看來鬼徹是想送安哥哥最後一程。”
張北魚一直以神識密切觀測,見狀麵目肅然作揖行禮,隨即背後風聲大作。
無數來自鏡湖劍道院的執法劍修分散四方,在曹泊安的指引下施展聯合劍陣玄法。一道道純淨祥和的碧鱗綠芒逐漸籠蓋四方,最終收斂交彙在頭頂蒼穹上聚成一點,很顯然在修繕剛剛因鬥法而破損的城中風水。
“藍師妹,事情已然注定,今日你犯下我北戎諸多律法,休怪我不顧往日情誼了哦。”
張北魚露出標誌性的殺人微笑,換來的卻是藍阡夙一臉嗤之以鼻。
“別把本就沒有的東西說得那麼篤定,想帶走他,先殺了我!”
藍阡夙話音剛落,天地之間忽然變得極度靜謐。
這種戛然而止的靜謐有些令人措手不及,張北魚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倒是曹泊安麵露驚恐吼了一句。
“張師兄,是龍吟!龍吟沒了!”
果不其然,方才一直持續的索命龍吟此刻徹底消失!
由於龍吟並未對其他人造成傷損,因而城中劍客皆沒把注意力太放其身上。此刻龍吟突兀消失,耳畔傳來一大片留白耳鳴,令不少修為較差的劍客直接嘔吐連聲,場麵上看似恢複到一如往昔,卻隱隱蘊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莫名詭異。
“怎麼回事?”
張北魚立刻盯緊安化侍,空海和藍阡夙此刻也紛紛轉身,眼中帶著強烈的盼望與希冀。
而他們見到的,依舊是凝固不動的黑色海膽肉身。
冷風刮過鬼徹刀刃,被紛紛切割成兩半嗚咽似哭。
藍阡夙最後一絲希望破滅,徹底癱軟在地哭成淚人。空海也不知該如何勸慰,隻得對準一方蒼穹揚起禪杖,不斷說出業報輪回等咒罵言語。
便在此時,剛剛息聲不久的龍吟竟再次響起,可僅僅隻發出一聲狂吼便再次息聲,安化侍的肉身也隨之狠狠搏動了一瞬!
“小公子!”
藍阡夙雙目赤紅望向蒼穹。
“九幽魔龍你要殺便殺,如此玩弄鞭屍豈非仁道!”
話音未落,龍吟再起!
隻不過這一次的龍吼稍顯不同,很明顯能聽出九幽魔龍生了真怒,且這聲龍吼比剛剛那一嗓子還要短促,貌似是被某種力量硬生生扼住了咽喉,無法再發出後續聲響!
“什麼情況,到底是誰在抗衡諦視?”
四麵八方一片嘩然,所有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驚惶麵容。
更準確來說,是完全不信的驚懼與惶恐。
對於每一位劍修來說,北戎諦視便是北戎的天,是完全淩駕於四大劍聖的至尊存在,這一點在其它三大王朝同樣擁有共識。
畢竟四大王朝皆以諦視庇護立國,先有諦視後有皇朝蒼天厚土,亙古長存來源隱秘的四大諦視,當之無愧是完全淩駕於所有人事之上的上位者,是老祖級人物也不敢隨意招惹的人間至高存在。
可現在,一個讓人完全無法接受的事實擺在眼前。
北戎諦視想要殺死一個人類修士,卻被某種不知名力量死死扼住了咽喉!
究竟是誰在抗衡北戎諦視?
換言之,究竟誰能夠抗衡北戎諦視?
再者說,安化侍究竟是何德何能,可以讓這種力量悍然出手,為他一條人命去與諦視抗衡?
細思極恐。
毫無頭緒。
張北魚和曹泊安也有些懵了,畢竟事關抗阻北戎諦視的神秘偉力,莫說是他們兩個,可能就算四大劍聖來了也得斟酌再三!
“張師兄,鬼徹的突然變化實在異常,它是舊水老祖本命法器,會不會是舊水他老人家......駕臨了天下第一城?”
曹泊安的聲音不斷打顫,張北魚也完全拿不準眼前的形勢。
刀是原屬於舊水老祖的刀,的確這種可能性並非沒有。
若當真是舊水老祖要保安化侍的命,恐怕今日安化侍還真可能會大難不死。
如此一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諸般籌謀就全數落空了!
想到這裏,張北魚小嘴一撅很不開心,下一刻撅起的小嘴又嘟成圓形,指著樓台邊角出現的一道消瘦身影瞪圓眼珠。
“來了......將諦視扼住咽喉的家夥......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