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魚寧此刻滿臉焦急,畢竟她不像淩虛子那般修為深厚,根本無法將眼前高深莫測的戰場全盤看清,隻能像個不諳世事的頑童一般抓緊老瘋子,聽著他神神叨叨的胡話來判斷安化侍的安危。
“老爺子我告訴你,一會我師父要是撐不住了你千萬要出手,若是他出了什麼意外,我這輩子都不給你做蔥油拌麵吃了!”
這句毫無重量的威脅對淩虛子而言恍若九天驚雷,淩虛子嚇得戰戰兢兢老眼瞪圓,立刻望著眼前肆虐縱橫的氣流黑暗目不轉睛。
且不論此刻薑京佐和鮑俎之間的對弈,單論安化侍與柳下厭孤二人,此刻已然穿梭了無盡時空。
此刻二人身處一片迷茫混沌之中,到處都是肆意激射的大千世界,偶爾能一窺得見真實世界的冰山一角,更多則是混亂不堪的域界交錯。
安化侍還是第一次施展大宗師境的域界神通對轟,隻不過對手很明顯修為不弱於他,此刻他的域界拉扯並不順利。
二人目前所處方位應當是無間世界,所謂無間世界,其實就是大宗師境及以上修士展開域界時的共通邊界,博弈雙方都想將對方拉入自己的域界之內,在未塵埃落定前,互相拉扯僵持的空間便是無間世界。
此界亦真亦幻不曉得是真是假,安化侍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無間世界,畢竟這種狀態僅僅隻有兩位域界高手同時開啟域界碰撞時才會產生,令安化侍既覺新奇又覺得熱血狂湧。
“有點意思,柳下厭孤,你的域界貌似對我不大歡迎啊。”
安化侍此刻屹立在無間世界中滿嘴調侃。
在他眼前是一片難以言喻的詭異大世,沒有天和地的區分,也沒有明和暗的區分,不過卻囊括天地無極無所不包,著實令他大開眼界又不敢鬆懈。
在他身後乃是一片金光璀璨的耀目世界,此乃他太古熔爐開辟出的強大域界。
在這方世界的兩側盡頭還有兩方世界,一紫一黑分別像兩堵牆壁一般矗立,無數山川大澤萬物生衍在“牆壁”上往內生長,逐漸和他腳踏的金色世界互相交疊,這正是他以神念意海和蛇魔陰胎開辟出來的另外兩大域界。
安化侍沒有將道宗域界也召喚出來,因為此刻整個天穹已經被一方完全倒垂的血色世界所掩蓋,那方世界宛若阿鼻地獄恐怖淒厲,正是柳下厭孤以無上神通伸展出的血梟世界。
目力所及,天地乾坤塞滿四方世界!
四方世界形成了一個完美閉環,好似用四塊浩渺大陸天地拚湊組裝成一道暗盒,四方世界的風水大勢互相交錯碰撞,四方世界的雲霧飄渺互相交疊縱橫,簡直虛幻得讓人傾盡想象都難以揣測!
這種震撼是安化侍前所未見過的,自打他結束閉關出山以來,他也是第一次如此全力施為催動大宗師玄法,此刻得見這種磅礴瑰麗的創世魅景,令他不由得有種並不真實的迷蒙之感。
他能清晰感知到四方世界的不同天地之息,四方域界各自占山為王,每一方域界都極度真實又充滿恐怖波動。
此刻安化侍心中一片澄明。
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家刀宗熔爐域界中的滾滾黃沙,能感受到黃沙掩蓋下風波流轉的古老宮殿,能感受到排山倒海隨狂沙席卷的濃烈刀意,能感受到宛若刀劈斧砍壁立千仞的萬丈孤淵!
他也能清晰感受到占據左右兩麵天地的歪倒世界,那些暴躁的紫色氣流和肅殺沉淪的黑色山水完全交融,雖說是歪倒的世界但河流仍照常流淌,處處違背自然規律的現象在其中比比皆是。
至於頭頂的血色蒼穹世界,此刻完全倒懸亦完全違背常理,原本的黑夜星河被無盡血河取代,一座座完全倒垂的血色巨山好似萬箭齊發般直戳安化侍所在大地,像個不懂風情的攪局者一般,完全插足進另外三方交疊的域界當中。
柳下厭孤此刻正漂浮在其中一座倒懸的血色巨山山巔,依舊抱著臂膀擺出一副冷漠無情的姿態,不過安化侍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那雙攝人心魄的血眼中此刻滿溢驚訝,這是對安化侍的實力完全低估所產生的詫異與癲狂。
“魔宗之子果然有不凡之處,竟然是萬中無一的萬花筒大宗師,若真讓你這般發展下去,恐怕等你修出四象極限之時,這片天下沒有人能夠真得將你製服了。”
“好眼力,你能看出我是四象極限?”
安化侍並未施展出道宗域界,可卻被柳下厭孤一語道出,這著實讓他也有些意外。
“本將乃修行近兩千年的凝境巨擘,若是這點底蘊都瞧不出來,那便沒有臉麵再在修行江湖上立威了,我還能看出你並未修出域界神通,不然也不至於用三大域界來勉強支撐本將的血梟江山界!”
柳下厭孤果然是眼光毒辣,一語便將此刻安化侍的境地全盤道出。
的確,安化侍並非想要同時施展三大域界,可若沒有三大域界苦苦支撐,他轉瞬間便會被血梟江山界完全吞噬殆盡,到那時便更加全無勝算可言,畢竟柳下厭孤作為成名多年的巨擘,其域界神通自然會恐怖絕倫難以想象。
“你那位扛著古劍的朋友著實不錯,估計鮑俎這家夥此番要吃大苦頭了,不過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本將不會準許任何無禮之輩逾越雷池一步,你若是識相點就此退走,我倒是可以既往不咎!”
“什麼意思,堂堂殺伐成性的血梟大將,竟然對我還有這般菩薩心腸?”
安化侍抿起左側嘴角扛刀獰笑,的確這根本不像柳下厭孤這種家夥能說出來的話,想當初掛在阿修羅巨像上那些流幹精血的風幹屍體還曆曆在目,那可都是這位血梟大將眼皮不眨的隨意傑作。
“你的確是該殺之人,所有進犯本將府邸者皆該殺,隻不過魔祖魔威浩蕩威壓四方,你既然是魔祖事先跟本將交待之人,本將可以免你不死,隻不過下不為例,本將也從不會賜予你第二次憐憫!”
“憐憫你奶奶個頭啊!”
安化侍直接爆了粗口一臉不屑,他一把扯開上身的衣袍,將他筋肉縱橫的強勁肌肉完全展漏無疑,整個人的囂狂氣勢也和其滿頭狂發一般龍蛇狂舞。
“八步趕蟬是我一定要救的兄弟,正所謂好狗不擋道,你現在擋了我的道,那你就不再是好狗,我也想試試憑借眼下的諸般手段,到底能不能跨過一個大境界來狙殺你這位凝境初期巨擘!”
安化侍在初期二字上咬了重音,很明顯是在嘲諷柳下厭孤的進境緩慢,畢竟這世上天資聰穎之輩本就不多,兩千年苦修達到凝境初期,在安化侍心裏並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高傲的。
雖說安化侍在玄厄光明壇上獲得了堪比五百年的修行之功,可滿打滿算此刻的他還僅僅隻有九十多歲,能有如今這一身傲視四大王朝的恐怖修為,他也絕對有這副自傲的資本!
柳下厭孤聞言依舊麵色冷傲,他理所當然將安化侍的話當成了信口開河,畢竟跨越一整個大境界之上狙殺巨擘,這種事光是想想都有些天方夜譚。
而此刻,這位天方夜譚者正擺開架子,朝他緩緩揚起了手中黑刀。
“柳下厭孤,收起你無意義的妄想,我不可能被你收入你的域界之中,還是跟我真刀真槍的幹一架吧!”
“愚蠢。”
麵對公然挑釁的安化侍,柳下厭孤此時的嘴臉是那樣鄙夷輕漠。
他沒有解開嘴部的恐怖麵罩施展鬼滅之舐,也沒有任何妄動姿態,僅僅隻是雙眸精光一閃,周遭天地便瞬間改顏換相傾覆大變。
“魔宗秘法,藏海魔經!”
安化侍一眼便瞧看出功法由來,這些年他也將藏海魔經勤修不綴,知曉藏海魔經裏也記載了諸般超脫於祭師秘法的精神攻殺之道,眼前柳下厭孤很明顯是要和安化侍精神鬥法,想憑借其魔宗源流將安化侍狂暴鎮壓!
“魔宗之子,魔祖可不單單隻傳授了你一人,今日就讓本將來好好領略一下,傳聞中被魔祖親自刻下藏海魔紋的家夥有何等斤兩吧!”
“那你可能要大失所望了,你又不是我媳婦,憑什麼你讓我用什麼我便用什麼?既然你如此喜歡精神搏殺,今日我便用我爺爺和老四師父教給我的小伎倆跟你玩玩,看看誰才是真正的源流正宗!”
一語言罷,二人瞬間身形扭曲,徹底消失在四方世界之中。
隨之而來的便是大世扭曲錯雜,四方世界在二人恐怖到極點的精神蕩漾中快速分崩離析,進而又在崩壞中逐漸走向互相交融的重組,隨即又是一陣更加錯亂不堪的崩壞肢解分離,如此循環往複好似生生不息!
這是極致化的精神源流攻殺,二者一出手便將渾身解數全部施展,就連現實世界鬼將府邸外此刻都紛紛炸開,看得淩虛子大吼大叫興奮到快要窒息。
“有意思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嘍,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和不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