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大局已定,此刻的剛鬣奔流界中滿溢肅殺。
令狐睛明眼神示意孔慕賢動手,便在此時安化侍忽然身形一動,竟也來到祝南師和遊穆揚身旁!
“壞人,你別來煩祝哥哥!”
遊穆揚一見安化侍便置氣,安化侍也沒好氣地懟了他一下腦瓜。
“小屁孩別插話,祝南師,我陪你們走上一段!”
“什麼意思?”
聽聞此話的祝南師有些發懵,一旁的祝悟能和鍾梵二人此刻也麵帶不解。
畢竟這些家夥都是來殺他的,此刻安化侍竟選擇跟他們站在一起,這跟故意送死幾乎沒兩樣了。
“小安施主,貧僧已經準許留你一命,你為何要如此執迷不悟?”
峽穀之巔的令狐睛明此刻也微微錯愕。
“令狐老魔,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麼算盤,你不殺我還不是因為我有諦視蓮液?我猜南靖諦視中的前輩應該跟你有所淵源吧?你今日不殺我,是不是想讓他來圖謀我的身子?”
安化侍早已看出這一切,畢竟除此之外,他找不到讓令狐睛明對自己網開一麵的理由。
之前的令狐老魔還一路對自己窮追不舍,在灑出蓮液逃生再見後忽然便轉了性,這其中的蹊蹺之處,安化侍隻要不笨一想便知。
畢竟從小到大他都活在被舊水老祖選召的陰影裏,對這種被利用的感覺認知清晰,當下亦毫不掩飾的直言道出。
見安化侍已經看透,令狐睛明也不再藏著掖著,雙手合十做出一副慈悲法相。
“安施主,就算你瞧出這些,那也沒必要幫襯這些必死之人,畢竟他們都是對你心懷不軌之輩,貧僧認識的你可沒有這麼好心。”
“當然,我怕死,怕極了。”
安化侍毫不掩飾自己的怯懦,大大方方得承認後指了指遊穆揚。
“隻不過顧蒼生是我恩師,這遊穆揚算起來還是我小師兄,我自詡還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我師父讓我力所能及時出手幫他一把,因此我覺得我得賣賣力氣,不然豈不是對不起我師父的恩澤?”
眾人聽聞此話皆麵色動容,畢竟顧蒼生在現世的名號可比令狐睛明大多了,畢竟是五百年前於南靖興風作浪的大祖級人物,在現世這群高手裏的印象更加深刻明晰。
安化侍向來都百無禁忌,表明身份也依舊大咧咧的,不過這些依舊不入令狐睛明的法眼。
“安施主這可不像你,你要知道若是你一意孤行,貧僧一旦動手可就再無生路,貧僧雖有好生之德,可對不聽勸誡之輩也向來都狠辣無情,到時候將你一並打入黃泉,你可別怪貧僧不講信用!”
令狐睛明的態度異常冷冽,畢竟是十三萬年前叱吒大陸的頂級人物,安化侍的舉動已經完全消磨了他的耐性,逐漸將他內心裏的凶性引誘出來。
安化侍也清楚,跟這種級別的老魔頭耍心思根本鬥不過,當即也極為坦誠的直言不諱。
“令狐老魔你隨意施為,我有多惜命你比我更清楚,我隻是盡我應盡的義務能幫就幫點,最起碼我良心過得去,再見我師父我也不尷尬,要是我看行情不好我會落跑的,這點就不用了你替我操心了。”
安化侍抿起左側嘴角微微一笑,令狐睛明聞言卻哂笑著搖了搖頭。
“到底還是年輕氣盛,你根本不了解你在麵對何人,一旦我和孔家主正式出手,你覺得你還會有任何逃生的可能?”
“我覺得有!”
安化侍咧開嘴笑得很燦爛,這話把所有人都給驚了一下。
狂妄!
大膽!
不知天高地厚!
各種情緒在他周身迸發,可安化侍卻將其一笑置之。
“我說老和尚,你也太不把祝家主放在眼裏了,我剛剛和祝家主交過手,祝家主絕對有匹敵孔慕賢的大神通偉力,鬱懷閬也完全有和你掰手腕的一戰之力,再加上我一同參戰,此刻又在祝家主域界之中,我覺得最起碼逃生是有機會的!”
此話一出口,安化侍身邊人全都流下了冷汗,而孔慕賢和令狐睛明則笑得分外釋懷。
“安施主你實在是搞笑,若說孔家主敵不過祝家主我還信幾分,可你說鬱懷閬能跟貧僧鬥法對弈,你是沒睡醒還是在說天方夜譚?”
的確,無論從何種角度看,安化侍這話都有些扯淡了。
鬱懷閬此刻麵帶幾分懊惱。
“安道友,我承認你我立場勢如水火,不過你也沒必要借此來故意譏諷鬱某,鬱某今日雖難逃一死,卻不是你這種投靠顧蒼生之輩可以肆意玩笑的!”
安化侍聞言笑笑,指了指令狐睛明高聲朗叫。
“鬱仆射你錯怪我了,大家千萬別被令狐老魔的言語哄騙!你們當真覺得他還有當年的實力?”
此話一出口,令狐睛明竟深吸了一口氣。
安化侍見狀更加心中篤定,繼續朝身邊人大聲吼道:
“各位,令狐睛明的老祖金身還被扣押在蒼梧嶺中,此刻他逃出來的隻是其魂魄而已,其自身實力定然會大打折扣,我猜他現在諸多外道魔像秘法都施展不了,因為他根本沒有能承受其神通大法的肉身!”
安化侍越說越言辭激烈,並且頭頭是道句句有理,令狐睛明也變得越來越神色陰沉。
“大家想想,為何這老僧一直要圖謀我的肉身,還不是因為我是太古熔爐體!目前隻有我的肉身能夠承載他施展藏海魔經大法,換言之眼下的他心有餘而力不足,他會再多又怎樣,溫白書的肉身是承受不住的,他施展不出來!”
“再者說,這令狐老魔的源爐魔胎都還封鎖在蒼梧嶺肉身之中,眼下他以精魂狀態最多也隻能施展魔宗的祭師秘法,不過即便他在溫白書腦內刻畫了藏海魔紋,以溫白書的肉身能施展出幾成尚未可知!”
安化侍一說起來便沒完沒了,字字誅心朝令狐老魔的心尖上狂戳,令狐睛明忍不住想要直接動手,安化侍見狀立刻指著他繼續大吼。
“大家瞧瞧!我說到他心坎子裏了!說得他氣急敗壞了!之前他也說了他還有另一具分身,也即是說他精魂的實力再次被衰減了足足一半!”
“還有一點,若是這老魔當真有當年的修為狀態,你們覺得他會牽著孔慕賢這條老狗嘛?之所以他遊說孔慕賢與其為伍,恰恰也是他在露怯的最好佐證!我們也有大高手坐鎮,眼下不一定鬥不過他!”
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將令狐睛明的老底揭露得毫無遺漏,令狐睛明的麵色首次收起了慈眉善目,此刻安化侍已經徹徹底底將他激得怒火中燒!
“令狐前輩,這賊子說得可是真的?”
“安道友,你確認你剛剛說得都是真的?”
一時間,孔慕賢與祝悟能全都開口發問,很明顯安化侍的話給他們帶來了希望。
“那是自然,不然你們當我是傻子?冒著必死的風險跟你們在這裏你儂我儂?抱歉我根本沒有這麼高尚。”
安化侍故作輕鬆地聳聳肩頭,隻不過此時他的心裏卻已經緊張到極點!
實話實說,安化侍根本沒有任何信心,但就這麼放任遊穆揚不管不顧,他並不算大的良心上又著實有些過不去。
“孔家主,這安施主的話的確有幾分真,不過貧僧的能耐究竟有多少,一會動起手來你便知道了,光嘴巴上逞強誰都會,咱們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切莫忘了我們共同的偉大利益!”
孔慕賢聞言點點頭,很明顯他也被安化侍說得稍稍鬆動,隻不過礙於顧蒼生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裏,他也實在不敢去觸怒虎須,當即便舉起了圍剿的令旗。
“諸弟子聽令,擺縛令諸神陣,擒拿佛子斬殺邪祟!”
“得令!”
數百位儒修等的就是這一刻,聞言山呼海嘯的利落回應,隨即無數火紅身影在峽穀兩側瞬間爬滿,好似一大群從天而降的浴火流星,落地化成無孔不入的赤色蝗蟲般急速走位。
天上地下。
前方後方。
舉目四顧全部都是,數百位儒修很明顯已經演練多次,站位結陣的速度相當快速,無數陣旗配合著血色符籙插遍整座峽穀,一股極其浩渺雄渾的儒家威壓開始逐漸在四野肆虐浩蕩!
“天荒北鬥,腳踏七星,東臨陣位,列席在乾!”
“辰星當歌,寅醜移形,落羽化繁,天囚眾生!”
“兵沙聚斂,撒豆成兵,濃墨重彩,意象紛呈!”
“詩書凝血,神威蓋頂,大氣磅礴,儒氣豪生!”
宛若排山倒海般的呼嘯喝令接連響起,宛若訓練有素的精良軍隊一般沒有一絲雜音,孔慕賢此刻飛躍到峽穀正中央的高空上衣袂飄飛,看起來好似一隻妖異得道的火烈鳥。
“賊子受降,吾以鮮血,縛令諸神!”
孔慕賢咬指化血淩空寫出一字,細細觀之竟是一道遒勁有力的“鎮”!
“祝家主,鬱仆射頂住!祝南師你和鍾大人跟我走,我試著帶你們突出重圍!”
“先莫急!眼下在我的剛鬣奔流界,他們要放肆還是要看看我的臉色,既然今天他們想耍個夠,那我今日也讓他們玩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