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ݷY“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安化侍見季常侍狀態不對,立刻伸手緊緊攥住他的右手,一股精純無比的金色真氣緩緩渡入其體內,幫助他將心底的惶恐全都鎮壓下去。
“謝謝。”
“沒什麼,究竟看到什麼了?”
“可怕,太可怕了......”
季常侍的手還在不自覺地哆嗦。
“我當時隻是太過想念師叔,所以站在山穀外沿朝裏麵遠遠瞥了一眼,一開始隻能聽到鬼哭慘嚎,不過我也是鬼修並不怕鬼,直到我看到山穀另一側的某處崖壁上有一棵鬆枝,鬆枝上站著一位宛若紙片般瘦弱的和尚,正是我那位慘死的師叔!”
安化侍沒說話,靜靜聽他說。
“我當時興奮極了,將師父的告誡拋到了腦後,我朝著師叔的方向喊了一聲,喊完後才發覺到師叔有些詭異,他離我很遠很遠,但我卻好似能看到他完全被掏空的屍身,他的眼球完全是灰白色,裏麵沒有瞳孔一片混沌,下一刻便和我鼻尖貼了鼻尖!”
“這......難道說是空境大能的空間跨越神通?”
安化侍聽得很專注,也不禁被季常侍給嚇了一跳。
“我當時也以為是,可下一刻卻發現師叔還在極遠處的崖壁鬆枝上,不過我分明感受到了師叔冰涼的鼻尖,我甚至嗅到了經久腐爛的屍臭的味道......我真的嚇著了,立刻回身想要跑路,誰成想一回身,我的師叔竟七竅流血目眥欲裂地站在我的身後!”
“然後呢?”
安化侍已經記不清自己咽了幾口口水了,好在是他手下砍死的家夥也不少,常年雙手染血的經曆令他還能保持鎮定。
“然後......就沒有什麼然後了。”
季常侍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自那之後我便沒了意識,等到我再次醒來,已經回到了靜修的山洞之中。我師父就坐在我邊上,他將我狠狠罵了一頓,那時我才知道,我其實已經在鬼門關徹底走過一遭了......”
“你師父救了你?一位大宗師能抗衡空境大能級別的屍奴?”
安化侍對此難以理解,季常侍聞言立刻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師父跟我說,當時我已經被師叔奪取了三魂七魄,差一步就會淪為和他一樣的沉淪屍奴!”
“既然不是佘穆莊,那會是誰?”
安化侍問完這話立刻提起了精神,雙眼圓睜盯著季常侍瞧看。
“難道說......”
“你想的沒錯,就是舊水老祖顯聖救了我!”
“果然如此。”
這樣一來一切都解釋得通了,舊水老祖也曾在令狐睛明奪舍安化侍時顯聖出麵過,不管是何種存在在奴役季常侍的師叔,麵對這片大陸上毫無疑問的巔峰存在,還是要給幾分薄麵退避三舍的。
安化侍不禁對舊水老祖又多了幾成警惕,能夠在覆滅佛宗如此恐怖的存在手下虎口奪人,這份大神通氣魄簡直非他能想象出分毫!
“這還僅僅隻是我師叔一個人,一位修士就將一片山穀化成了絕地,可想而知現如今西澤大荒中的佛國遺址,裏麵將會是何等森羅萬象的恐怖場麵!”
安化侍聞言倒吸一口冷氣,的確,這念頭光是想想就已經令他毛骨悚然。
“季兄,既然佛宗覆滅和七大禁地之一的隱秘存在有關,如果整個佛宗的高手全部都化成了屍奴,那恐怖程度豈不是堪比七大禁地?”
“可謂不遑多讓,其實也沒必要將兩者割裂開來,現在佛宗覆滅之地已經和那處禁地完全連成一處,當初輝煌璀璨的佛國也完完全全變成了比鬼宗還淒厲恐怖的至陰之地!”
安化侍聽得心中添堵,擺擺手示意不想再繼續聽下去了。
“季兄,我現在有點想不明白,既然佛宗已經如此覆水難收了,難道說僅僅憑借一個不諳世事的轉世靈童,就能顛倒陰陽撥亂乾坤,將已經覆滅的佛宗救回來?”
“能,當然能,也唯有他能!”
一提到遊穆揚,季常侍晦暗的表情總算變得亢奮起來,麵色上也再次顯現出一絲紅潤。
“願聞其詳。”
安化侍朝其抬了抬手。
季常侍倒也沒和他藏著掖著,剛剛說了那麼多頹廢的過往,也的確得說些光明的事兒。
“其實自古以來佛宗都是有轉世靈童的,這也是佛宗和其它宗門不同之處,雖說佛宗也有諸多修為逆天的太上長老底蘊坐鎮,可不管是空境大能級別的羅漢,還是凝境巨擘級別的菩薩,還是地境大祖級別的佛陀,都沒有資格坐上宗主之位!”
“你的意思是......隻有轉世靈童才有資格當佛宗宗主?”
安化侍接了一嘴,當然這句話接的沒有毛病。
季常侍滿臉虔誠地點了點頭,隨即雙手合十繼續往下說道。
“的確,這是佛宗一直以來的傳統,冥冥之中有一股玄奧的力量在影響著佛宗,每次老宗主涅槃之後,都會有太上長老分成四麵八方徒步感知前行,往往都會很快找到一位剛剛誕生不久的嬰孩,其誕生時刻和老宗主的涅槃時刻完全吻合,他便是新一任的宗主人選,也會是新一任的轉世靈童!”
“這倒是挺有意思的。”
安化侍還是第一次聽聞這種傳位方法,不禁又開始感歎起紅塵之大無奇不有了。
“的確,據傳言說轉世靈童會在冥冥中得到上一任宗主畢生的機緣與大氣運,被帶回宗門後還會得到一眾太上長老的灌頂賜福,佛宗曆史上每一位宗主也都不負眾望成為了大氣運者,千年前甚至還出現過幾位佛祖級人物,破碎虛空飛升成為不朽的仙人!”
“明白了,那為何佛宗覆滅五百年後,才有了遊穆揚這位轉世靈童出現?”
安化侍又問到了一個關鍵問題。
季常侍聞言笑笑,一邊調侃了幾句安化侍心思機敏,一邊為他解答疑惑。
“這其實你應該猜得到,其實五百年前佛宗覆滅後殘餘四散八方,這其中有一位十分關鍵的大人物雖遭受重創,卻極度頑強地存活到了二十五年前,他便是前任佛宗宗主須彌佛陀!”
安化侍聽聞此話又是一驚,這消息絕對是佛宗大秘,此刻乍一聽聞亦是豁然開朗。
“難怪,可即便如此,僅憑遊穆揚這個轉世佛子,難道就能抗衡禁地中那些存在?”
“須彌佛陀的遺言中是這麼說的,根據老宗主的開示,最後這位轉世靈童將會繼承他全部的智慧與大氣運,未來也將成為喚醒佛宗涅槃重生的關鍵之人,隻不過一切都要等到他成長起來,我們需要將他帶回那片死寂的禁地。”
“然後呢?”
“後來的事須彌佛陀就沒有再說了,隻說天機不可泄露,讓我等依言行事便好,估計等到那日到來時,一切都會自有定數,該開的花始終會開,我們這些信徒隻需要接受佛陀的指引。”
此刻的季常侍完全像個稱職的神徒,一派神經兮兮的通神麵相,搞得安化侍渾身癢癢很不自在,一時間對佛宗的敬畏之心又提升了幾分。
“至於顧蒼生和祝家那些幫襯者,我之前說過都是為了最終的大利益罷了,他們幫助遊穆揚也是圖這個,畢竟輝煌了數萬年的佛宗底蘊何其豐厚,大家都想趁著禁地打開分一杯羹,畢竟你也知道,七大禁地每一處都蘊藏著成仙的機緣!”
安化侍全盤聽完後徹底了然,果然世間根本沒有純粹的無償之事,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古人誠不欺我亦亙古不變。
“季兄,這遊穆揚除了佛宗源爐外是否還開辟了鬼府?畢竟據你所說純粹的佛宗在現世根本難以存活下去。”
“這倒沒有,那些未知的存在也不是殺伐無類,尋常的低階佛修它們是不會在乎的,唯有修為達到大宗師境,才會被他們注意盯上,不過這也沒什麼大礙,我這次尋找遊穆揚就是要幫他去開辟鬼府,這也他佛鬼雙修,就不至於早年夭折了。”
安化侍聞言點點頭:“照此說來,小榕也是這般命運了?”
季常侍沒有否認,畢竟這是讓佛修能夠生存下去的必由之路,安化侍現在也完全能夠理解了。
當下二人又閑聊了半晌,忽然門口出現了一道人影,原來是小榕去而複返。
季常侍見狀朝她微微一笑。
“事情都辦妥了?”
“差不多了,我哥哥那邊我已經叮囑過,他很舍不得我,但又知道我會有好的前程,所以也沒有對我太過攔阻,我給哥哥留下了一封信,和他說好今後會回來探望他。”
小榕的聲音裏滿是苦澀,眼睛紅腫得厲害,很明顯之前又哭了好幾通。
畢竟她自小便是姬有命養大的,一直都是大家閨秀的做派,也從來都沒有離開姬有命遠走過,因此可以想象做出這個決定,小榕下了多麼大的決心。
安化侍見到小榕還是心中歉疚,一旁的季常侍明白他的想法,當即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兄,小榕一朝頓悟也是好事,並非主要因為你,你也不用再過多自責,再者說她今後也將成為飛天遁地的修行者,我又不是讓她往火坑裏跳,你根本無需擔憂。”
“道家常說朝聞道夕死可矣,我的確也為她高興。”
安化侍不敢看小榕的眼睛,此刻他知道說得越多對小榕心緒影響越大,因此選擇了保持沉默,默默地看著她和季常侍一起離開了老廟門前。
夕陽下,安化侍和小榕的身影被拉的很長很長。
小榕幾次三番想回過頭再看一眼,可最終還是沒有將腦袋扭過來。
季常侍見狀拍拍她的頭。
“今後有緣自會再見,既然決定就莫要回頭,因為回頭便還是會見到紅塵。”
“是,師父。”
這對年輕的師徒組合就這般上了路,出塵之人行走在紅塵之中,看起來反倒和諧無比沒有絲毫突兀。
這世上每天都有平凡人被發現修行天賦,像小榕這般被修行者收徒帶走,自此之後便是仙凡有別,唯一還糾纏不清的可能也就剩紅塵情愫了。
安化侍略帶感慨地晃晃腦袋,哼著小曲轉身準備回瀾滄鏢局,他能猜到姬有命這家夥肯定傷心欲絕,他必須盡盡義務陪他喝一頓大酒。
“朝聞道夕死可矣......去他奶奶的,小爺我聞了道也要活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