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兄弟?”
姬有命還沒反應過來,很明顯在場眾鏢師並沒有安化侍這般敏銳的嗅覺,不過姬有命很明顯是久經戰陣之輩,當即命所有人警戒起來抄起家夥。
“先別亂動,保持喝酒吃肉!”
安化侍捏著嗓子朝他說道,隨即趴在地上靜靜聆聽大地的聲音。
之前他在江湖上與溫叔牙浪跡天涯,這種伎倆經常使用,因此到現在依舊沒有生疏。
以往他能夠觸摸門扉來判斷裏麵敵方動向,此刻他依舊照葫蘆畫瓢,用來感知逐漸逼近的危險外客。
“左側大概五十步外藏匿二十人,皆配有利劍,右側大概二十人,武器很雜亂以刀棒為主,還有一人埋伏在前方不遠處,沒有持任何凶器,但氣息最為可怕!”
安化侍繼續捏著嗓子朝姬有命彙報,姬有命聞言立刻將小榕護在身後,小榕聞言已經麵色煞白,很顯然沒經曆過這種肅殺場麵。
“不行的,左右前方全部都有敵人,必須讓她先回馬車,小榕你現在起身往馬車裏走,我跟你一起過去,他們一時半會還不會發動攻襲。”
“是你引來的人嗎?”
剛要起身的安化侍被姬有命一把拉住,此刻的姬有命眼若虎狼,很明顯對安化侍的身份產生了極大懷疑。
“姬兄,你若是不信我我便不跟她過去,你派些人手護住馬車便是,我手無縛雞之力,來者我感知過不像我的仇家,你若是不信可以持刀要挾我為人質試試,我懷疑他們應當是盯上了你的貨!”
一提到車上的貨物,姬有命很明顯神色一抖,對安化侍的懷疑也稍稍遲滯。
他親自起身拉著渾身發抖的小榕,一步步將她快速帶到馬車上扣緊車簾,隨即抽出兩把銅鐧攔在外頭,一眾鏢師見狀也都紛紛起身,掣出自身兵刃嚴陣以待,可安化侍見狀卻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太了解這種刺殺作戰了,若是一眾鏢師以靜製動,完全可以等暗殺者完全消磨耐心再見招拆招,可眼下如此聲勢大作,很明顯在明晃晃告知對方受了虛驚,這非但不能有效抵禦衝擊,反倒成了蟄伏暗處的襲殺者最好的活靶子!
此刻的安化侍也沒閑著,他踉踉蹌蹌地往馬車尾部行走,畢竟自己的鬼徹刀還放在輜重車上,不過這一舉動很值得姬有命懷疑,畢竟安化侍走的方向正是他的貨物,當即從半道將他攔了下來。
隨即,一支冰冷的銅鐧也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你哪裏都不許去,乖乖給我在這裏待著!”
安化侍見狀稍顯無奈,姬有命話還沒說完,不遠處便傳來了一陣靴底摩擦的騷動。
“他們來了,姬兄!”
安化侍話音未落,一股股強大的破空聲伴著陣陣陰風洶湧襲來,從左到右瞬間出現一大群黑衣人,和安化侍預測的完全一致,足足有四十多人之眾!
場麵瞬間便爆裂開來。
雖說這不是修行界神通術法的絢爛爭鋒,但卻比神通鬥法更加驚心動魄。
畢竟江湖上講究的是刀刀見血,冷兵器和江湖內功的搏殺靠的全憑一身肝膽,所有鏢師和黑衣人紛紛廝殺起來,各種江湖招式夾帶著一陣陣冷冽的刀光劍影,金鐵交擊與冷兵器刺破血肉的迸濺聲響異常沉悶動聽!
姬有命奮力地揮舞著手中的銅鐧,這種兵器異常沉重,使喚起來和大錘一般舞舞生風,每次與來犯交擊都會蹦出巨大的火星子,沒過多久便勇猛地砸碎了三顆人頭!
“媽的,兄弟我錯怪你了,他奶奶的果真是孔家這群狗雜種!”
姬有命將地上的屍體衣服掀開,腰帶處果真露出一截閃亮的璞玉腰牌,腰牌上一抹朱砂紅色“孔”字鮮豔奪目,隻不過安化侍不清楚他們和姬有命究竟有什麼過節。
但最起碼,眼下姬有命不再懷疑安化侍了,這總算讓安化侍鬆了一口氣。
安化侍拚著力氣往輜重車方向跑,等跑到車旁邊他稍稍放下心來,這群黑衣人根本沒在乎安化侍的鬼徹,全部精力都放在和鏢師爭奪車上押送的貨物了,而且鬼徹本身實在是太過沉重,非一般人可輕易扛起。
安化侍對這種江湖搏殺不感興趣,他現在隻想好好苟住保命,奈何天不遂人願,眼下他混跡在姬有命這一頭,雖說穿得破衣爛衫,可還是會有黑衣人朝他揮起屠刀!
“咚——”
安化侍已經拚盡全力去躲閃了,他的戰鬥意識絕對遠遠領先在場所有人,可無奈這身被摧殘殆盡的皮囊實在做不到身隨意動,一個照麵便被迎麵而來的劍鋒狠狠抽了一記。
這還是安化侍拚命躲閃的結果,若是他剛剛猶豫分毫,此刻這把劍就不僅僅是擦身而過那麼簡單,而是直接刺中自己胸膛正中央了。
安化侍被抽得有點暈眩,重重摔倒在馬車旁滾了好幾圈兒,一眾黑衣人見狀絲毫沒有人性,舉起刀劍朝著安化侍一頓猛剁,這一幕也剛好被小榕兄妹看了個真切。
馬車裏的小榕此刻還算安全,四周有悍不畏死的鏢師拚命護衛著她,她輕輕撩開馬車後方的簾子,剛好看到安化侍被亂刀砍殺的場景,一時間麵無血色發出了一陣驚呼大叫。
“令狐兄弟!”
不遠處還在血戰的姬有命見狀麵色緊皺,不過他本就和安化侍萍水相逢,見狀以為安化侍已經被剁成了肉泥,當即也不再看他專心對敵,手中銅鐧揮舞成螺旋大輪,朝孔家黑衣人發起悍不畏死的反攻!
而另一邊,砍了安化侍半晌的一種黑衣人此刻紛紛停了手,喘著濃烈的粗氣站在地上麵色驚愕。
地麵上的安化侍不斷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同一時間被這麼多把凶器爆錘的感受著實不爽,隻不過相比之下更不爽的是這群行凶者,此刻紛紛往後方踱步退走,麵色上好似見到了某些難以置信的事情一般如喪考妣。
“妖......妖人......妖人啊!”
也無怪乎這些人會這般呼喊,因為此時此刻安化侍雖衣不蔽體,渾身上下雖滿是恐怖的巨大傷口,卻根本沒有一處是方才砍出來的新傷口!
安化侍被這麼一砍也反應過來,一拍腦袋狠狠罵了自己一句好傻。
雖說之前他被太極誅魔大陣打到近乎殘廢,可這身被古仙之血與太古熔爐雙重淬煉過的寶體還是實實在在的,之前各種大神通能夠傷的到他,但區區這群江湖客的刀劍又哪能斬開他的皮肉?
安化侍眼下的古仙寶體,即便是尋常鋒境修士的法器都無法損傷分毫,換言之雖說被群毆的著實憋屈,可這群烏合之眾的的確確難以傷到他一根汗毛!
安化侍興奮地緩緩起身,他現在算是明白這仗該怎麼打了,既然在場所有黑衣人都無法破除他的防禦,那他反過來砍死他們也就隻是時間問題。
換言之,隻要他能抗揍忍住疼,就已然立於不敗之地!
而這一點安化侍可謂是相當自豪,畢竟從小就有溫叔牙用馬鞭調教,在忍住疼痛這方麵,安化侍可算是個中翹楚!
當下安化侍毫無畏懼,他像瘋狗一般朝黑衣人凶狠猛撲,黑衣人望著狀若妖邪的安化侍紛紛避退,畢竟手中的刀劍和流星錘都被砸彎變形了,自然不會傻到跟眼前這個怪胎去硬碰硬。
安化侍看向姬有命的方向,他能看出姬有命有著異常雄厚的內家功夫,在江湖上也算是位一流好手,隻不過眼下他們這群鏢師人數還是太少,區區十幾人麵對四十餘人,此刻已經陷入到岌岌可危的境地。
安化侍內心裏還是想幫助他的,畢竟小榕的目光還在看向自己,安化侍能看出她眼中的驚訝,也能看出她對自家哥哥的濃烈擔憂。
隻不過即便是這般,安化侍依舊沒有妄動。
一切隻因為,安化侍在等一個人出手。
一個迄今為止還沒有露麵的潛伏者,安化侍在最初趴地感知時感應到的,在馬車前方蟄伏的那位神秘人,那位沒有佩戴任何凶器的神秘人!
果然不出所料,正在猛烈反攻的姬有命忽然雙膝一沉,砰的一聲竟重重跪在了地上。
與之相襯的,其他鏢師此刻也都四肢無力一般屈膝跪地。
安化侍也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壓力,雖說古仙寶體刀槍不入,但這種異常熟悉的威壓令此刻的他難以承受,也跟著趴在了地上呼吸憋悶。
神通術法!
隱匿暗處的家夥是位修行者!
安化侍最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他現在連真氣源流都沒有,根本探查不出來者是什麼境界,可不論怎樣人家是修行者,僅憑這點安化侍便清楚,今日姬有命這場劫難算是免不了了!
高天之上,此刻漆黑的夜空裏緩緩浮現出一抹血紅。
這抹紅狀若朱砂,逐漸形成一張撰寫複雜的符籙,乍一看有些像陸某人鬼道的某些辟邪鬼畫符。
眼下就是這道巨大血紅符籙緩緩籠蓋車隊,將所有置身其間的鏢師全都壓製得動彈不得,而一眾黑衣人則全部安然無恙,很明顯隱匿暗處的修行者操縱手段嫻熟,此刻他依舊沒有現身,因為他已經認定沒有他現身的必要了。
刀光,劍光,還有血光。
完全行動不受阻礙的黑衣人此刻紛紛扯下遮麵,滿臉怨毒地盯著滿地跪坐無法動彈的鏢師們。
下一刻,他們行動有素的分散開,各自找尋想要斬首的對象,手中的兵刃在夜空裏劃過一抹亮影,被血光塗抹得鬼氣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