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老祖降示

葉崇山朝著斷崖下嘶吼。

他不斷嚐試用空間挪移之術往下猛衝,可相柳大妖貌似已經完全反客為主,僅剩兩道命格的六魄琉璃體根本鎮壓不住,此刻與他這位空境大能正麵對抗起來。

葉崇山一時間動了真怒,神念一動瞬間封鎖整片龍虎山地域,隨即化成一條咆哮青龍朝葉苓茯跌落方向俯衝奔襲,撞碎相柳大妖的重重阻礙來到了葉苓茯身邊。

緊握!

葉崇山一把攥住了下墜的葉苓茯手腕。

相柳大妖雖說目前還是胎兒狀態,可其畢竟是荒古前神話傳說級別的妖族種類,如此幼年體竟可和大能神通比肩,不得不說妖族的修行天賦絕對擔當得起妖孽二字!

“苓茯,爹回去給你想辦法,你別自己做傻事!”

“爹,你要是真想成全我,那便放了孩兒!”

葉苓茯此刻的表情猙獰又堅定,兩行清淚四散崩飛,也沒有適合承載淚水的合適神情。

“你到底要做什麼,這樣下去相柳隻會侵吞你的身子,乖乖跟我回去!”

“我就是要以身喂妖!既然葉家培養我多年就是為了相柳,那我活不活著也沒什麼太大意義,今日我便順遂了你們的心意,你若再攔著我,你便也不再是我爹!”

葉苓茯此刻獠牙畢露,葉崇山發現葉苓茯的五官已經逐漸開始妖化,原本平整圓潤的白牙變得根根尖銳,和無支祁秘法化身下的安化侍巨猿口器極度類似。

葉苓茯張口狠狠咬在葉崇山手臂,葉崇山拽著葉苓茯的整條臂膀霎時間紫黑漲紅,所有筋脈血管裏的血液經絡全部阻塞,一股股相柳大妖自身的毒性妖力在源源不斷朝其心髒策馬奔騰!

“噗!”

葉崇山對葉苓茯毫無防備,此刻猛然噴出一大口黑血,抓緊葉苓茯的手掌也難以自持緩緩鬆開了片刻。

還在下墜的葉苓茯瞬間消失,能看出相柳大妖已經完全掌控了葉苓茯的身體,此刻竟然已能施展不亞於葉崇山的空間挪移之力!

“苓茯......”

在空中墜落的葉崇山腦海一片麻木,相柳妖力中的澎湃毒性簡直附骨噬髓,他無法分辨方向也無法掌控身形,接連撞碎了三大棵迎客鬆後,狼狽不堪地掛在了第四棵樹的樹冠上。

葉崇山內視自身,他畢竟是超越凡人四境多年的空境大能,相柳妖力雖強卻要不了他的命,此刻道宗古經運轉周身青光暴漲,過了半個時辰便將所有毒素盡數排出體外。

葉崇山並沒有離去,而是喘著粗氣坐在掛住自己的半山鬆樹枝幹上望向深淵。

“苓茯......”

就這樣,葉苓茯不再心向光明,而是主動擁抱了無邊的黑暗。

葉崇山的臉色異常懊喪,他看著月亮流下兩行清淚,往日裏毒辣詭譎的政客不見了,雷厲風行殺伐果斷的驃騎大將軍也不見了,令人聞風喪膽聞名遐邇的葉家大家主也不見了。

此時此刻的葉崇山,隻是一個對子嗣滿懷歉疚的失敗父親。

除此之外,葉崇山還有一股更加深邃的複雜情緒映在臉上。

隻不過此刻四下寂靜無人,他貌似也從不打算坦露其真實的心思,就好比此時此刻墜入深淵不知所蹤的葉苓茯。

既知前路黯淡,卻又無法回頭。

龍虎山上短暫的插曲並未影響內門世界,整片內門世界依舊在沉悶壓抑中安靜度過。

而此刻內門之外的南平京中,今夜有些人照舊過得不算安寧。

南平京皇宮,東城門潮生門口走出一位老人。

高高瘦瘦,山羊胡須,雖身著國子祭酒官服卻腰帶鼓鼓,隱隱間露出一截山羊頭骨的邊角,正是當初在南淮城帶給安化侍無盡夢魘的鍾梵!

這十多年過去,鍾梵能看出比以往又老邁了不少,他的皺紋堆疊得更加驟密,身形也比十多年前佝僂許多,唯獨那雙眼睛依舊沒有變化。

渾濁又老辣的雙眼,時時刻刻都醞釀著對天照光輝的無限敬重與衷心。

他剛剛在皇宮裏辦完秋日祭,此刻城門口有小廝迎候著抬來轎子,鍾梵輕輕擺手示意他們先行離去,沒有任何回自家府邸的意思,而是繼續朝東走到一處僻靜之地。

“天照光輝永在,照耀世間光明!”

鍾梵朝著前方黑暗中大禮參拜,沒過多久深邃的僻靜巷子裏緩緩走出一位黑衣人,遮麵不見五官,緩緩來到鍾梵麵前將他輕輕扶起。

這已經不是鍾梵第一次在南平京中會見此人了,早在安化侍剛剛進城引發諦視黑蓮出麵之際,南平京各地高人都有所感應,這位黑衣人與鍾梵還曾為此會過一次麵。

此刻的鍾梵顯得異常虔誠,他極盡所能做出卑微的姿態,卻沒有半分為老不尊的羞恥,因為他覺得麵前黑衣人絕對當得起這般禮數,畢竟這家夥可是超越凡人四境的強者!

“大人,可是宗門那邊又有消息了?”

“算是吧,最近兩年南平京接連發生了一些大事,目前陸地宗門已經掌握到了一手情報,關於鬼徹的動向也有了較為清晰的線索。”

鍾梵聞言大喜,連連參拜又說了一大堆恭維的話。

黑衣人貌似很喜歡如此被人捧著,將每一句好話全部都落進自家耳朵後才繼續開口。

“你口中那位被賜予鬼徹的後生,按照線索應該現在還在南平京中,他前不久短暫的傍上了澹台家,可最近貌似已經疏遠,但依舊是道宗內門太玄山的弟子,我這裏還有一些消息,宗門猜測他和近期南平京的一些大事有所關聯。”

黑衣人說著遞給鍾梵一些卷軸,鍾梵恭敬接過,翻看半晌後眼神卻有些迷惘。

“大人,那是不是可以部署下一步的計劃了?”

“可以是可以,隻不過要改變一些內容。”

“請大人明鑒。”

“原本隻是取回鬼徹便可,現在上頭的意思改了,不光要將鬼徹請回陸地宗門,還要將持刀者廢去修為,帶回天照宗且不可殞命!”

“這又是為何,盜取天照宗宗誡之物、勾結鬼道圖謀不軌、攜帶宗誡之物拜入敵對宗門修行......單拎出來隨便一條都能置其於死地,為何此番如此寬容處之,難道說是陸地大宗主的意思?”

“非也,大宗主的主張其實也是殺了一了百了。”

黑衣人緩緩搖頭,隨即直起腰杆子也變得異常虔誠。

“既然不是宗主的意思,那難不成說是瀚海宗門的意思?”

“哼,瀚海宗門現在還自顧不暇呢,哪裏有空來管這些事情!”

“您的意思是......顧前輩?”

很明顯,鍾梵也了解一些四國連嬰的內幕,畢竟像接引仙人這種涉及國運興衰的大事,在舉辦之前必然會召開隱秘且隆重的祭祀儀式,國子祭酒這個官職剛好能撈到不少內部消息的油水。

“也不是他。”

黑衣人頓了頓,隨即瞥了瀚海東方一眼。

“顧大祖在南靖徹底脫困而出,前不久已經抵達了瀚海宗門,此刻據線報消息,瀚海宗門內亂作一團,執掌宗務的兩大太上長老似乎很不歡迎顧大祖,估計這場風波最終會鬧到不死不休的程度了!”

黑衣人的語氣很重,鍾梵亦能聽出其言語中的色厲內荏。

的確,時隔了五百多年,當初追隨顧蒼生的老輩祭師估計都已有變數,五百年的歲月也足夠完全改換一顆顆躁動複雜的人心。

因此,想要在五百年後回到宗門中去收人收心,這絕對會是一件難如登天的大事。

究竟要施展多少慘無人道的雷霆手段,理清沉澱多年的恩怨糾葛,對顧蒼生這位大祖來說,絕對不止血腥暴力鎮壓這般潦草簡單。

鍾梵稍稍感慨些許,不過此刻他的心思根本沒放在這裏。

雖說天照宗有陸地與瀚海兩大宗門區分,從追本溯源上講的確陸地宗門起步很晚且依托於瀚海,但近些年陸地宗門新上任一位手段很辣的大宗主,公然宣稱要與瀚海宗門劃清界限,這在天照宗曆史上是從未有過的分裂之舉!

要知道,想當初十三萬年前魔行天下,令狐睛明作為一代魔主,率領著魔宗大軍浩浩湯湯招攬天照宗祭師,那時候雖說有大批祭師選擇轉投魔宗麾下,但天照宗依舊在衰弱中屹立不倒,也從未有過分裂的念頭。

時至今日,被瀚海宗門一直都瞧不起的陸地宗門竟公然宣稱自立,這在整個天照宗門曆史上都是大逆不道之舉,現任大宗主在之前也沒有這麼明目張膽,說起來還是顧蒼生的複出攪亂了瀚海宗門,這才給他自立門戶的可乘之機!

眼下瀚海宗門自顧不暇,陸地宗門上上下下已經將自身與瀚海逐漸撇清關係,唯有鍾梵這些老家夥們還念著舊情,因此此時的陸地宗門內也還有一些異樣的聲音。

“大人,既然不是咱們大宗主的意思,也不是瀚海宗門的意思,那您說的上麵的意思究竟何指?”

“你覺得呢,什麼人能夠淩駕於整個天照宗之上,讓海陸兩大宗門完全俯首稱臣呢?”

“舊......舊水老祖......難道真的是他老人家!”

鍾梵雖老邁卻並不糊塗,祭師常年修煉神念意海,基本上都會杜絕老年癡呆,不過此刻的他顫顫巍巍磕磕巴巴,畢竟舊水老祖的名號實在太過傳奇,對於鍾梵這種愚忠的衛道者來說,舊水老祖簡直比一切信仰都要高尚偉大。

黑衣人緩緩點頭,對此不置可否。

“老祖已經許久未曾出世,前不久竟賞臉降下一縷神識來到陸地宗門,同時為陸地大宗主下達了兩道指令,現在你我要去執行的便是第一道指令,帶回鬼徹並廢掉那後生修為,到時候舊水老祖會有進一步指示發落,我們也可再次一睹老祖的無上風采!”

(感謝幾位看書的兄弟,是你們沒讓我單機,老白很感謝,會繼續好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