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苓茯示意二人就地盤坐,自己也從雲戒中取出一方蒲團坐在中央。
“薑道友,關於冷闕的死葉某深表遺憾,當初是澹台家指使凶手前來刺殺葉某,此人天賦奇高且福緣深厚,目前雖和我一般剛剛晉入藏境,卻完全能夠碾壓一眾藏境巔峰之下強者!”
薑十二聞言撇了撇嘴,輕拍雲戒掏出一塊碎裂的寄靈牌。
“不瞞小葉公子,我已從寄靈牌子中瞧見了凶人,我和冷闕乃是情同手足的莫逆之交,這家夥近些年荒廢修行,不然以他的天賦早已能完全達到藏境大圓滿。你此番叫我從西梁萬裏迢迢趕過來,不妨趕緊說說究竟是澹台家哪位高人?”
“此言差矣,是澹台門客,卻應該不是澹台家人。”
葉苓茯能聽出薑十二言語帶刺兒,雖說一個髒字都忍住沒說,字裏行間卻明顯在埋怨葉苓茯過度使喚冷闕,以至於他不能安心修行遭致惡果。
“這人現在在哪?”
“如果葉某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馬上要進入道門內門修行,成為我的同門師弟!”
“你說什麼?”
薑十二聞言立刻變了臉,兩隻鼻子仿若蠻牛一般不斷噴著大氣。
“小葉公子,根據寄靈牌最後的成像顯示,凶手很明顯是位鬼道修士,是和鳩摩禿驢類似的醃臢家夥,這種人怎可能會被道門內門收錄門下?”
薑十二處處不忘擠兌鳩摩和尚,鳩摩和尚雙手合十靜靜念佛,仿若沒有聽見般不予回應。
“應該也是澹台家從中作梗。”
提及此處,葉苓茯也變得稍稍正色起來。
“自從丹姝街事發後,當晚那位披頭散發滿嘴胡茬的粗鄙修士便消失了,沒過多久大道登仙閣內出現了一位黑衣公子,當眾斬殺我葉家三位直係成員,此人後又在太玄禦街上殺死了忠武將軍葉擎蒼,並嫁禍給祝家祝南師全身而退,我懷疑這前後應該是同一人所為!”
“可有根據?”
薑十二神色並不篤定。
“目前隻有推斷,還有葉某的直覺。”
葉苓茯緩緩伸出三根手指。
“首先,此二人皆戴麵具不以真麵目示人,雖說前後麵具種類不一,但改頭換麵之嫌已昭然若揭。再有,黑衣公子和丹姝街那位身量相仿,且二者都和澹台家扯上關聯。最後,澹台家近些年根本沒有優秀的青年一輩出現,一連串事件發生後忽然出現這麼一位青年翹楚,還被澹台家一手安排進內門,這未免有些太過湊巧了。”
“小葉公子,雖說澹台家確實眼下後繼乏力,但這家夥並非直係而僅僅是個門客,會不會是你多疑了,那家夥僅僅隻是澹台家新招募的客卿?”
薑十二雖說行為粗鄙,可畢竟也是十三名刀之一,考慮問題自然不會太過片麵。
“這點絕不會。”
葉苓茯依舊是自信如常,否定語氣用得不容置疑。
“眼下舒家已倒,剩下的三大家族必定會選出一家獨大稱霸南靖。二位都是利益無關之人,索性在此我便大方說了。薑道友不會真以為澹台家後繼乏力是自然產生的吧?”
一句話諸般隱晦,令旁聽的鳩摩和尚少念了兩句阿彌陀佛,令薑十二宛若醍醐灌頂頻頻點起腦袋。
“小葉公子,我是個粗人,但基本上也聽懂了。照此說來憑空出現一位青年高手,又如此高調地加入澹台家進入道門內門,那之前的推理完全能夠成立!”
薑十二眉目漸冷,一股肅殺寒意逐漸在眼角醞釀。
葉苓茯盈盈淺笑,輕撫油燈火苗又補充了一句話。
“這家夥現在名諱令狐衝,眼下他即將進入道門,我作為內門龍虎山大師兄,實在不方便對同門師弟痛下殺手。因此找你們二位前去,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當是再合適不過了。”
“貧僧插一嘴,葉施主這般慫恿,看來這令狐衝當真非等閑之輩。不過葉施主不願自己出麵,真正的原因應當是為了防備北戎張北魚吧?”
鳩摩和尚慈悲淺笑,雙手合十卻笑裏藏刀。
“大師說得有理,的確是有此般打算。眼下龍虎山之弈在即,葉某不可受太大損耗。偏偏這令狐衝又著實修為了得,葉家老一輩高手皆被澹台家鉗製無法輕動,思來想去也唯有請二位高人出馬最為適宜。”
葉苓茯毫不避諱,顯出一副不同於往日的言語坦蕩,可鳩摩和尚卻根本不打算買賬。
“葉施主,這令狐衝與你們的恩怨已經明晰,貧僧卻不知曉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葉苓茯似乎早已料到他會這麼說,當即繼續微笑對答如流。
“三如大師,當然和你有關,你難道不想拿回你的無相金丹嘛?”
此話一出,鳩摩和尚再也無法淡定。
“你是從何知曉此事?”
“很簡單,因為我想知道,所以我便知道。”
葉苓茯分毫不亂,將話語權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這十幾年來,我一直派稽查司追殺一對舒家餘孽。他們是一對爺孫,爺爺在南淮城舒荷老宅被北境按察正使李墨白殺了,剩下一個孫子大鬧望鴣樓劫走了襄陵帝姬,說起來當時我也助了他一臂之力,畢竟這對我們葉家很有好處。”
“自那之後,我便派冷闕盯上了那個背棺少年,當時在南淮城外便發現了你的蹤跡。當時的你還是鬼道大宗師,但在遇見那少年後的隔天,葉某發現那少年和你都消失在了南淮城。”
“少年不知所蹤,而你的真身在西梁被我的眼線尋到,已經墮境為藏境巔峰,由此我判斷出來,你在南淮城出現的不過是一具精血化身。根據你墮境的程度來看,你損失的精血應該不到一半,最多也就是四成!”
接連幾番推論皆有理有據,正在聆聽的兩位大修行者麵色越來越冷。
縝密算計的心思,未雨綢繆的部署,強大如織的情報,深不可測的修為......
葉苓茯的一切都是那樣步步為營,亦都是那樣叫人難以揣度。
“好可怕的小葉公子,你到底還知曉貧僧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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