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見得？”
安化侍聽得尤為認真，畢竟自己即將要經曆這所謂的生死之關。連日來被這對師徒接連恐嚇，免不得心裏稍稍有了幾分機警。
“人可以選擇鬼府，但鬼府不一定能選擇人的。”
陸某人長長歎了口氣，似乎提及此話依舊心有餘悸。他伸出自己的胳膊拍了兩下，又輕輕摸了摸自己剛剛吃飽的胃部。
“你是否想過，若是沒有源爐和神念意海這種適合運用真氣的爐鼎，單憑四肢百骸和胃部這種六腑如何驅使真氣？”
“我做不到，我現在的鋒境真氣皆散於四肢百骸，隻有握起鬼徹才能將他們納入神念意海。”
安化侍實話實說，若不是鬼徹有此神通，他現在基本已算是修行門外之人。
“這便是了，其實鬼道的神妙之處便在這裏。最早開辟鬼道的前輩肯定也想到了這一點，很多源爐修行者對鬼道並不了解，隻知道我們修習六腑和四肢百骸，卻不知道我們施展真氣鬼術根本不是依靠這些！”
陸某人的言論著實新穎，安化侍聞言亦是沒有頭緒。
“不靠這些，那開辟它們做什麼？又靠什麼來運行鬼氣？”
“若不開辟，鬼氣如何容納？”
陸某人白了他一眼，隨即指了指天上的尋陰符。
“鬼道之所以謂之鬼道，顧名思義當然是要借助鬼神的力量！”
“鬼的力量？”
安化侍聽得心裏一涼，腦子裏順藤摸瓜多了一條思路。
“難道說六腑和四肢百骸之所以被稱為鬼府，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容納鬼魂附身？”
陸某人聞言咧開嘴巴，報以他一個醜陋的微笑。
“果然是孺子可教，不過不叫鬼魂而是鬼魄。五髒源爐照應著金木水火土五行陽剛之氣，根本不適合容納鬼魄。鬼道祖師們經過多年摸索另辟蹊徑，以至陰的六腑與四肢百骸來契約鬼魄，溫養鬼氣遁入修行之道！”
安化侍全盤聽懂了，他看看自己的雙手，忽然感到了一絲希望的味道。
“照此說來，開辟鬼府的凶險處不在於自身，而在於鬼府內究竟能溫養何種等級的鬼魄？”
陸某人聞言笑容更加濃鬱，收起往日裏邋遢的性子變得頗為溫和。
“不錯，到目前為止最多有人開辟過兩道鬼府，能夠同時溫養兩尊鬼魄附身。鬼魄的強度直接決定你未來在此道上的成就高度，因此之前幾次尋到了至陰之地我都未放話過去，便是因為感知到那裏並無適合你的鬼魄！”
安化侍聽到此處心中微微暖陽，這鬼道人雖說還有諸多疑點，但也不圖不取品行還算端正。加之從未打過他還教他東西，著實是比溫叔牙好上太多。
“老陸，你還真的是看得起我。”
“你爺爺跟我說你今年十九歲，正式進入修行之道不過三年。以如此短的時間便晉入鋒境，足以見得你天賦聰穎根骨上乘。我受這老鬼所托給你隨便找個鬼魄倒也能交差，不過若是能找到更好的，也算不辱沒你這身根骨。”
陸某人說到此處喝了口酒，由於安化侍銀票充足，這一路上采買的屠蘇酒很是管夠兒。安化侍暫時過上了酒肉不愁的理想生活，但眼下他酒足飯飽，思慮的顯然不止這些。
“小子，有句話還得提醒你。若是找到了上好的鬼魄也莫要逞強，到時候道爺兒我會助你降服它納入你的鬼府。但若是你承受不住立刻叫我放棄，不然你這條小命兒我可不敢保證能留全屍！”
“放心，我向來不好高騖遠，我隻想沒有血腥的活著。”
安化侍淡淡回應一嘴，隨後伸手拍了拍陸某人的肩頭。
“老陸，你和八兄的鬼魄都是什麼，能否跟我說道說道？”
此話一出口，陸某人先是看了看八步趕蟬離開的方向，隨後又咽了一口大酒。
“八兒的鬼魄我懶得提，以後你見著了自會知曉，或者你現在就走過去自己看，不過屬實是比較惡心。”
能令陸某人說出惡心的字眼兒，安化侍已經渾然沒有了瞧看的興致。
陸某人抬手吹了聲口哨，天上一陣呼嘯怪叫，沒多久便飄來了幾顆形色詭異的頭顱。
“這便是你的鬼魄？”
安化侍指了指其中那顆紅色骷髏頭骨。
陸某人點點頭，隨即又吹了聲口哨將它們放走了。
“我的鬼魄叫飛頭蠻，鬼道典籍《百鬼夜行抄》裏也叫作邢天功。不同品質的鬼魄給你帶來的鬼術也不同，道爺兒我之所以擁有換頭秘術，乃是因為我這飛頭蠻是隱境品質的極品鬼魄！”
安化侍聽聞此話又生疑慮。
“老陸，你初開辟鬼道時應該修為不高吧，怎可能收服如此境界的鬼魄？”
陸某人立時唏噓不已，伸手點點安化侍，又嘬了兩下嘴上老皮。
“問得好，當初我隻不過是藏境初期，是一位隱境前輩助我收服飛頭蠻的。就好比我會助你收服鬼魄一樣，隻要能將其納入鬼府便不會有壞處，不用擔心自己的境界不夠，隻要你能用鬼府收了它，它此後便是你的了！”
“那我的修為？”安化侍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陸某人知曉他在盤算什麼，沒好氣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
“別總想著美事兒！道爺兒這一身本事也是靠自己練出來的，你以為吞了個隱境鬼魄就能直達隱境？鬼魄必須和主人一道成長，決定不了你的修為高低！”
安化侍也沒打算一步登天，他也早已摸透了陸某人這股子酸臭脾性，當即和他酒壇碰杯又喝了滿滿一口。
“老陸，那之前的陽墓大貘，是你的鬼魄附帶的秘術？”
“非也，飛頭蠻給我帶來的秘術隻有不死之身，陽墓大貘是鬼道中人皆可修習的鬼道秘法之一。你若是以後成功開辟，想要學可以向我拜師，道爺兒好好教你。”
“我不想學建墓地，我想學你那個旱魃遁甲。”
“你倒是還挺識貨，隻不過旱魃遁甲學不了。”
安化侍聞言微愣：“這又是為何，難道說它不是鬼道秘術？”
陸某人咧嘴大笑：“還記得道爺兒說過啥子，這世上有人開辟了兩個鬼府！”
安化侍聞言撇撇嘴巴，他又不傻自然聽得懂鬼道人的自我誇耀。
“該不會那個人就是你吧？”
“不錯，旱魃就是道爺兒的第二鬼府中魄，旱魃遁甲就是道爺兒的第二鬼魄秘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