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癱瘓了,又不是耳聾,今日蘇平那些人過來鬧騰,他當然是知道的。
也知道林雨柔跟劉靜肯定受了委屈。
可是他能怎麼辦?
他這個樣子,又能做什麼?
“你知不知道,雨柔今天差點被人帶走,被蘇家的大少爺給糟蹋了?”
“你知不知道,阿姨為了雨柔不受傷害,對那些人渣低聲下氣,卻被那些人渣打了巴掌?”
“你知不知道,她們兩個因為你,這些年吃了多少苦?”
“你作為一個男人,難道心裏就沒半點愧疚?”
李東毫不客氣地發出了幾個直擊靈魂的質問。
一開始,林國棟很是平靜。
但隨著這幾個問題出來,李東就注意到他的拳頭悄然緊握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她們母女倆在外麵遭受了多少白眼,每日有多提心吊膽!”
“作為一個男人,你卻什麼都沒有做,難道你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廢物嗎?”
“啊——”
林國棟忽然怒吼一聲,他雙拳緊握,狠狠地砸在了自己毫無知覺的腿上。
“是啊,我是一個廢物,我是一個廢物!”
“我沒用,我照顧不了她們母女倆,還要讓她們來照顧我這個廢物,我對不起她們啊!”
他的眼眶紅了,眼淚直接流淌了下來。
李東所問的這些問題,他又何曾不知道呢?
他的內心,又何曾不時時刻刻在飽受煎熬呢?
可是,他有什麼辦法?
他隻能恨,恨自己沒用,恨自己廢物。
上天為何要這麼對他。
何其不公啊!
有時候他在想,隻要老天爺有機會讓他能重新站起來,這一切,都將改變。
可是,這隻是奢望。
李東冷眼看著,他當然是故意這麼做的。
醫病先醫心,對心如死灰的病人來說,隻有激活了他的求生欲,重燃他對生活的希望,才能進行醫治。
接著,李東準備來點更狠的話刺激一下林國棟,但這時,
哢嚓。
房門忽然被打開了。
林雨柔衝了進來。
“爸——”
一聲充滿了憐惜的呼喊。
剛才她就在門外,李東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女兒啊——”
“是爸爸沒用,爸爸是個廢物,保護不了你們母女倆,讓你們這些年受苦了啊!”
林國棟一臉自責,還在用力地捶打著自己的雙腿。
這些年累計下來的壓抑,這一刻他算是徹底發泄了出來。
“爸——您別這樣,我跟媽從來都沒怪過你。”
林雨柔還記得小時候父親多麼疼愛她,更懂得父親心中的苦,若不是如此,誰願意整日跟個廢物一樣坐在輪椅上?
所以,為了父親,就算再苦她都願意。
李東一臉無語地看著林雨柔。
這丫頭,這不是瞎搗亂麼?
不行,不能就這麼被她破壞了。
這麼想著,李東就冷笑道,“是,她們是沒有怪過你,可是你的良心就過得去嗎?”
“你是家裏唯一的男人,卻讓兩個女人為了家裏生計奔波,在外飽受委屈!”
李東這樣的話,讓林國棟更加自責了。
他淚水流淌了出來,雙手揪著自己的頭發,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當中。
“李東,你在做什麼?你住口,我不許你這麼說我爸!”
林雨柔擋在林國棟麵前,怒視著李東。
這家夥,不安慰父親就算了,還說出這樣的話來傷害他。
太可惡了。
李東沒理會林雨柔,繼續發動靈魂攻擊。
“阿姨明明是那麼美麗的一個女人,可是現在呢?你都沒有看到她有白頭發了,為了生活奔波,她每天都無比勞累地在外工作,回來了還要伺候你這個廢物。”
“為了支撐這個家,除了柴米油鹽之外,她任何的化妝品都不敢買,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
“還有雨柔,她明明可以快樂安穩地生活,但你看看,為了你,她在外麵陷入各種凶險當中。”
“你作為家中的男人,卻讓兩個女人如此奔波,被生活摧殘,被外人指指點點,難道你就沒想過改變這些?”
“我當然想過——”
林國棟忽然爆發出一聲怒吼,“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拿什麼去改變?”
李東冷笑,“這個樣子?不就是不能走路而已,你雙手健在,還能說話,又不是變成傻子,怎麼就不能改變?”
“生活都是被逼出來的,你連嚐試都不敢去嚐試,還有什麼顏麵說這些話?”
李東最後動用了殺手鐧,“叔叔,阿姨嫁給你這麼多年,難道,你要讓她輸一輩子不成?”
這句話。
就像是一道驚雷一樣,在林國棟的內心炸響。
他身體一震,整個人都呆住了。
是啊。
劉靜嫁給他這麼多年了,可是,他卻從來沒有給過她好的生活。
當年她義無反顧地跟了自己,他真的要讓她輸一輩子嗎?
“不——我不要讓她輸一輩子,我想讓她過上安穩幸福的日子——”
說著,他神色又萎靡了下去,用力捶打著自己的腿,仰天怒吼,“老天爺,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隻要能讓我站起來,我就能改變這一切啊——”
林雨柔已經泣不成聲。
忽然她想到了什麼,猛地看向李東。
這時李東忽然開口,“這有何難?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或許能讓你站起來。”
“我——什麼?你說什麼?”林國棟一愣。
他剛聽到了什麼?這個年輕人說,他能讓自己站起來?
“年輕人你就不要安慰我了,這麼多年我幾乎訪遍了整個東海市,甚至整個天行省的名醫,但他們都沒有辦法。”
如果可以的話,他又何必要這麼消沉?
而且李東看起來太年輕人,一點都不像是有本事的醫學專家,又有什麼能耐讓自己雙腿恢複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