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大佛說話?他們是在祈求佛祖的原諒嗎?”
袁老頭聽了,搖了搖頭,道:“不,他們在質問佛祖,為什麼不保佑他們,為什麼要讓他們經曆這樣的生活。
然後他們會當著那石佛的麵殺人吃人,這樣大家可以理直氣壯一些,因為是你不保我,我被逼無奈,才選擇殺人吃人的,這不能怪我,隻能怪佛沒能夠讓人安居樂業。
而他們吃人的時候,我就在那石佛像的後麵躲藏著,當時我隻有不到十歲,我也很餓。
而那些人,往往吃不了太多,便吃不下去了,就算有石佛替他們承擔罪孽,他們內心也受不了那種折磨,而他們吃剩下的,就由我來,因為我也想活下去。
這樣的事情,持續了接近兩個月,那一天天氣不好,電閃雷鳴,雷雨交加,我在廟裏躲雨,等待著食物上門,晚上,終於有兩個人過來了,一男一女。
那個男的用錘子砸死了那個女人,然後準備吃掉她,可這個時候,石佛身體忽然炸裂,石佛的腦袋飛到了那個男人的腦袋位置。
那個男人的腦袋直接掉在了地上,石佛腦袋長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後石佛腦袋操控著他的身體,抱起了他自己的腦袋,開始吃了起來。
我當時被嚇得半死,不顧一切的逃了出來,我真的沒想到,我能夠活到現在。
這幾十年的時間,雖然變遷很大,但是當地不少人都知道那座廟是怎麼回事,廟裏被貼了封條,沒有人敢靠近那裏,直到拆遷隊靠近了那座廟。”
“七十年前,數十個死者的怨念,還有炸裂的石佛,確實有些麻煩。”趙峰開口道。
這事兒,他聽著都很棘手,哪怕以他的實力,恐怕都應付不了對方,不過還好,有小黑在,小黑是真正的厲鬼克星。
鬼對它來講都是食物,這鬼在凶,依然脫離不了鬼的範疇,那它就逃脫不了聻的魔爪。
“當年,我也是那些食人者的幫凶,甚至我自己,雖然沒有親手殺人,但是也吃過不少人,後來日子好了起來以後,我有機會成家,不過我不敢,因為我怕報應。
所以我一個人生活,一直到現在,沒有家人,沒有朋友,雖然我不用再擔心餓死,但是我也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隻要回想起當年的事情,我就非常的害怕,我在夢中常常能夠看到,那個石佛在朝著我笑,如果是現在的人,可能早就承受不了了吧?
但我一想到當年我吃了那麼多苦,就為了生存下去,哪怕靈魂再受折磨,我現在更加不能輕易的放棄生命,要努力生存下去。
一直到現在,我已經七十多歲了,人生七十古來稀,我活夠了,也終於有勇氣麵對當年的往事了。”說到最後,袁老頭的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他這輩子,二十歲以前,用盡了努力去生存下去,二十歲以後,努力的生活下去,並保證自己不被心中的夢魘擊潰。
哪怕他身上有著不小的汙點,但是這是一個堅韌不拔的人,宛如風中勁草一樣,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至於當年的事情,不是那個時代的人,都無法評價這件事情的對錯,即便熊潔,都不能說袁老頭為了生存而吃人是錯的,那也是被逼無奈之下的選擇。
“放心吧,當年的事情也好,現在的事情也罷,我都會給你一個結局。”
“謝謝。”袁老頭由衷的感謝道。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在一片全是廢墟的拆遷區域停了下來,幾個警察在一個區域守著,那裏便是那座古廟的所在。
趙峰一下車,便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怨氣,這遠比周夢龍變成厲鬼之後的怨氣要強烈的多,趙峰抬頭看了一眼。
前方七八十米的位置,連天空之中都出現了一朵烏雲,這座古廟的怨氣,已經足以改變天氣了,的確是恐怖。
趙峰這次過來,是將小黑隨身帶著的,這也是趙峰此次行動的主要依仗,所以趙峰直接便將抱在懷裏的小黑放在了地上,道:“探路去吧。”
熊潔見了,道:“趙峰,一隻小黑狗,很難起到什麼作用吧?別讓它白白犧牲了,看著還挺可愛的。”
“它可不是普通的小黑狗,看著吧。”趙峰自信道,然後他和袁老頭兩人則是跟在了小黑的身後。
兩人一狗緩緩接近著封鎖區,因為有著熊潔的同行,看守的警察也沒有阻攔趙峰,事實上,這段時間,這些警察受到的壓力也不小。
雖然裏麵的東西的活動範圍有限,沒法兒直接對他們造成傷害,但是裏麵那東西,卻時刻在向外釋放著自身的氣息,那種凶殘、蠻橫、怨恨的氣息,可是相當恐怖的。
若是普通人的話,恐怕早就受不了折磨,直接逃走了,也就他們,是執法人員,天然對於這些妖魔鬼怪有著一定的抵抗之力,這才沒太大的事兒。
而趙峰和袁老頭進入了寺廟的領地之後,兩人都是感覺到了陰風陣陣,同時,趙峰也聽到,似乎有無數男女老少的哀嚎聲在自己的耳邊響起。
同時還有什麼咀嚼聲伴隨著哀嚎聲,聽著非常恐怖,袁老頭的臉色辦成了蒼白色,他眼中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倒是小黑,什麼事兒都沒有,繼續邁著步子前進著,而趙峰則是伸手攙扶著袁老頭。
這一次,不管是死是活,趙峰會實現自己得諾言,讓袁老頭真正的和當年的事情有一個了解,生也好,死也罷,讓他能徹底的放下,這是趙峰答應他的。
而走了一段時間,趙峰的腦中,忽然閃過了一道道的畫麵,畫麵之中,有人在這寺廟的石佛麵前,將另一個同類殺死,並且食之。
對於趙峰來講,這是忽然出現的幾個畫麵,並不連貫,影響也不大,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講,這簡單的畫麵可能形成了某種幻境,而且要觸發這種幻境的前提,就是身上帶了金屬物件。
而那些人的昏迷,可能也和這些幻境有關,畢竟一個普通人,毫無心裏準備的情況下,忽然看到這些畫麵,甚至沉浸到幻境之中的話,自己可能會成為幻境之中的一個人。
比如說是正在吃人的那個人,或者是被吃掉的那個人,自身靈魂受到的震撼都會很大,昏迷過去也很正常。
而同時,趙峰也猜測,如今這寺廟之中誕生的厲鬼,可能是以寺廟原本的靈為主的。
這寺廟肯定是佛家的寺廟,曾經受到人們的香火供奉,誕生了一定的意誌,之後香火衰敗,但還有一絲靈存在著。
而在這個時候,到了饑荒年代,人們在生存的邊緣掙紮著,哪裏還有力氣去考慮什麼信仰?甚至在這寺廟之中殺人,讓他們更加的心安理得。
因為是佛救不了他們,他們才會殺人吃人的,這個過程,對於寺廟之中那已經衰弱的靈來講,是一種褻瀆和折磨。
直至最後,這裏被褻瀆的靈和那些被殺被食之人的怨念結合起來,形成了如今的怨靈,而這怨靈依然恪守著一點佛門的規矩,那就是刀兵不能夠進入寺廟。
所以,手持刀兵的人,別說進入寺廟,隻要進入感應範圍,就會被攻擊。
當然了,這個所謂的刀兵,被縮小到了金屬器具的範疇,這也正常。
因為趙峰剛才看到的畫麵之中,有好幾個殺人吃人的畫麵,殺人的那一方,所使用的武器,就是一根生鏽的釘子或者是一個小小的鋤頭而已。
頂著這種種的幻象,趙峰和袁老頭終於來到了寺廟的大門前,小黑用自己的狗爪子一爪派出去,將那扇塵封許久的大門給拍開了,趙峰直接大步踏了進來。
袁老頭此刻的表情很是難看,他站在了門口,有些猶豫,趙峰見了,道:“進來吧,這樣的機會不多。”
聽到了趙峰的話,袁老頭眼神之中露出了一絲掙紮,然後他一步垮了進來。
而他的一隻腳剛剛跨進來,他的那隻腳就似乎被蝗蟲給坑了一遍那樣,那隻腳上麵的血肉以看得見的速度消失著。
僅僅兩秒鍾的時間,他的那隻腳便隻剩下了森森白骨,袁老頭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痛苦的表情,但同時,他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等了這麼多年的報應,終於來了,這報應真正降臨在他身上,他才能夠心安理得的上路,所以,一隻腳被啃掉了。
他雖然痛苦,但也快樂,隨後,他鑒定著將自己的身子都邁了進來,讓自己的身體接受著這蝗蟲的洗禮,他整個身體都宛如蝗蟲過境,以看得見的速度變成了森森白骨。
趙峰沒有去阻止他,因為趙峰看到了袁老頭臉上的笑容。
這種死法對他來講,是一種解脫,是真正放下·身上擔子的唯一辦法,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哪怕是死都在所不惜,所以,趙峰會成全他。
終於,袁老頭的身體全身隻剩下了白骨,身上的血肉、內髒甚至毛發,都被吃的幹幹淨淨的,什麼都沒有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