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沒有到齊，正準備著呢。”大金牙陪笑道，“今天馬老板怎麼也有興趣來看看熱鬧？王總沒有來嗎？”
“我沒有興趣看那些破爛。”
馬明哼了一聲，說道，“我朋友有興趣。”說著，他看了一眼陸羽。
“那先進來坐坐？”大金牙招呼著。
馬明依然板著臉，招呼陸羽進去，眾人見沒有熱鬧可看，自然也都散了，三三兩兩的，向著裏麵那座建築走去。
陸羽跟在馬明身後，走了進去之後才發現，馬明說得沒錯，這裏應該就是一座廢棄的醬油廠，不知道為什麼倒閉——房子蠻大的，普通的水泥地，顯得有些毛躁，有些地方還坑坑窪窪的，地上散落著放著幾張椅子，還有表皮都破了的沙發，以及簡易的塑料凳子。
中間明晃晃的日光燈下，倒是放了一張八仙桌，還鋪著紅綢緞子。
陸羽一看就明白，這名義上的古玩交流，事實上就是地下古玩拍賣，等下主辦方就會把一樣一樣的破舊玩意兒，放在這張桌子上，然後他們這些人自由競價，價高者得。
馬明拉著他，在一個角落裏麵坐了下來，然後摸出香煙來，衝著他晃了晃。
陸羽搖搖頭，馬明見狀，自顧自的點燃，狠狠的抽了一口。
陸羽四處看了一眼，眼見大概有十多人，三三兩兩分散坐著，私下裏低聲交流，似乎相互之間並不認識，倒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也不知道主辦方都是怎麼把人聚集來的。
陳鬆和何亦就坐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喂——”陸羽壓低聲音，低聲問道，“你隨身帶把砍刀做什麼？”
“這等地方，魚龍混雜，總要防著點。”馬明說道。
對於馬明的這句話，陸羽隻是笑笑。
“喂，大金牙，什麼時候開始啊？”一個中年人大聲問道。
“這就準備了！”大金牙看了看，今晚來的人並不多，但也不少了，時間也差不多了，該來的應該都來了，所以，他走到一邊打了一個電話，大概四五分鍾之後，一張破破爛爛的小貨車就停在了醬油廠的門口。
然後在大金牙的帶領下，幾個年輕的小夥子從車上搬下來七八個大小不已的破箱子，有紙箱的，還有木箱的，反正，破破爛爛……
馬明坐在裏麵，看著那小貨車，頓時想起一個叫郭胖子的朋友來，難道說，做古玩生意的人都喜歡把車子弄得這麼破？
他私下裏偷偷的問過郭胖子，結果那胖子說——他那麵包車事實上不破，他故意把表麵弄成這樣的，不顯眼，也方便他收破爛，事實上發動機什麼的都是讚新的。
馬明想想倒也能夠理解，如何那個胖子開車一輛嶄新的車出去收破爛，誰願意把破爛賣給他了？
或者，停靠在路邊也比較招搖，而他現在那個破舊車，停放在路邊哪怕不上鎖，估計都沒有人會偷。
因為偷了隻能夠賣廢鐵——還頂了一個偷竊的罪名呢。
“來來來，大夥兒看看第一樣東西！”大金牙從一個紙箱裏麵，小心的搬出來一樣東西，放在桌子上，笑道，“還是老規矩，大夥兒看著好就出價，價高者得。請不要惡意競爭，避免因為一件玩意兒，傷了和氣。”
陸羽聽著這話是不錯，但是怎麼都感覺，這大金牙就不是一個好人啊。
如果不讓人惡意競價，那麼，他直接把東西擺出來，讓大家一起看，然後各自挑有興趣的東西，不就得了，何必要弄成拍賣形式。
拍賣嘛，就是讓人惡意競價的，就像他上次出售那隻元青花，他就是讓那些人惡意競價的，那天如果不是湯辰在，他直接起拍價就會開到二千萬歐元，愛買就買，不買滾蛋。
而讓陸羽有些意外的是，這大金牙似乎還真有些本事，第一樣東西，居然是一個明代宣德年間的青花纏枝菊花紋抱月瓶。器形優雅，保存完好，沒有磕磕碰碰的損傷。
抱月瓶擺在桌子上，大金牙就退後了幾步，然後一個看著老態龍鍾的老頭，在一個中年人的扶持下，帶著老花眼鏡，摸出放大鏡，微微顫顫的走上去，對著那瓶子仔仔細細的看著，最後，他還用手指彈了一下子瓶子。
指甲和瓶子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餘音嫋嫋。
“聽聲辯位？”陸羽呆了一下子，忍不住又打量那個老者，感覺有些奇怪，在這樣的地下拍賣場，居然也有這種鑒定大師？
聽得父親以前說起過，瓷器中的“聽聲辯位”和字畫中的“聞墨斷代”包括金石器中的素絲診金術，幾乎都已經失傳了。
他也略略懂一點，畢竟，他們家一直都是做古玩生意的。
可問題就是，如果沒有鑒寶異能，靠著他那並不怎麼靠譜的鑒定能力，萬貫家產也得敗光。
老者的麵目沒有絲毫特征，看完了，他就衝著中年人點點頭，然後就繼續在不遠處的一張破舊沙發上坐了下來。
接著，何亦和陳鬆居然也上前去看，然後接二連三又有人去看。因為不是正經鑒定，大家也都識趣，上去看一下子，頂多就是二三分鍾而已，倒也快得很。
陸羽見別人都看，出於好奇心，當即也走了上去，但是，他來的時候並不知道要看古董，他連著裝樣子的放大鏡和手電筒都沒有帶。
在燈光下，那隻青花抱月瓶白瓷細膩，釉色青翠欲滴，他直接伸手摸了摸，靈氣彌漫開來。
這玩意竟然是真的？
陸羽還真有些意外，看樣子這個地下古玩拍賣場的水平還是很高的，這等東西外麵可不多見，而且動輒數百萬起價。
陸羽隻看了看，就再次坐了回去。
他之後，竟然也沒有人看了，大金牙開始宣布，起拍底價三百萬，每次加價不能夠低於十萬。
陸羽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這個地下古玩拍賣具有如此魅力了，東西不錯，而且還便宜。
就這個宣德青花纏枝菊紋抱月瓶，如果拿到外麵去，炒作一番，要賣是千萬不成問題啊，而這裏的起拍價居然如此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