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
床上,馮齊一直擔心地看著我問。
他知道寧宇辭職了,好像也知道寧宇辭職之後打算去幹什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咱們也控製不了。
不過這個行業,多一些人做,是不是更說明這個行業比較有前景呢,這樣想想,我覺得倒也是好事。
真難為馮齊,要想盡辦法來安慰我。
衝馮齊笑笑,說,如果以後讓你跟寧宇去搶生意,有信心嗎?
啊?!
馮齊緊張地說不出話來。
他哪裏有什麼去搶的本事?我那樣說,也不過是在揶揄他罷了。
曬麗的婚禮,沒有在北京舉行,而是要去男方的老家。
確定不用我們去嗎?
跟段震兩個人去機場送行。
曬麗說,不就是一場婚禮而已,去不去又能怎麼樣呢?
我本來以為,眼看就要結婚,曬麗會顯得高興一些。
卻並沒有。
好像很無所謂的樣子。
興奮勁兒過了,接下來,無非就剩下平淡的日子。
想想,還覺得挺可怕的。
小然,其實我特別想跟你說,如果有可能的話,一輩子都狠狠地去談戀愛吧。
去他媽的狗屁日子,去他媽的雲淡風輕。
咱們隻活這一次,狠狠地談,狠狠地愛,這樣死了也不會後悔。
想想看,我這樣一個自以為是的女人,最後,還是要落到俗氣的婚姻裏麵,我不想這樣的,但不這樣,又不知道自己還能怎樣。
這是人生的悲哀。
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你不要像我這麼悲哀。
曬麗說那番話的時候,眼角閃著亮光。
我其實很少看曬麗哭的,一個很賤很賤,又很倔強很倔強的女人,我們相交多年,彼此陪伴多年,我們共同擁有過很多的時刻,卻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感覺她離我又近又遠。
安檢口,曬麗過了安檢,回頭,朝我們揮了揮手,示意讓我們快走。
我和段震,到外麵叫車回家,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林威的事情,曾有一刻,我其實想問問段震的。
會跟段震說嗎?
當初的那些真相,心裏麵最真實的想法。
如果他真跟段震說過,段震又可能會告訴我嗎?
想要不去糾結,想要把這個人,還有曾經發生的事情全部放下。
不斷暗示自己,也以為自己真可以做到。
可人偏偏又是無法自控的動物,往往你越希望自己不要去做什麼,骨子裏偏偏又想去做什麼。
做人麻煩,怪不得有那麼多人想死。
快到家的時候,段震突然跟我說,我已經開始當模特了。
沒有簽公司,有個以前也是做模特的朋友,現在做經紀人,他說有活兒的時候就找我,雖然不如簽公司那麼正規,不過可以自由一些,我也想趁這個機會,去學點什麼給自己充電。
那很好啊。
衷心祝福段震。
也很羨慕他,還有心思和餘力去學東西,仿佛人生才剛剛開始。
至於我自己,如果不做現在的工作,又或者不過現在的生活,都不知道,還能走一條怎樣的路。
說到底,就是太害怕了吧。
害怕改變,害怕出現狀況。
明知道,生活中最不缺的,就是源源不斷的狀況了。
曬麗臨走前,跟我說,要我一直狠狠地去談戀愛,在她心中,或是在很多人的心中,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嗎?
總是在談戀愛,又總是戀愛失敗。
失敗了,卻也不懊惱,也不找找教訓,下一次,還傻子一樣地衝了上去。
這難道是好事嗎?
如果這真的是好事,為什麼別人都不這樣做呢?
理智,冷靜,處處為自己打算......
我又何嚐不想成為這樣的人,卻偏偏又成為不了。
深夜,馮齊已經睡著,我躺在床上,胡思亂想。
想著想著,就掏出手機,打開了林威的微信。
林威很少發朋友圈。
或許真正生活過得夠好的人,就是沒空去發朋友圈的吧。
回看,我們之間很少的微信聊天記錄。
有鬥嘴的部分,也有溫馨的部分......真難想象,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又是習慣性的隨口說謊。
寧宇跟我說,一個習慣了說謊的人,會磨練出某種能力。
把說謊,變成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甚至有時候,他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是在說謊的,因為,那就是他的發聲常態。
不想把林威想成是寧宇說的那種人。
可我的確見識過太多次林威對別人說謊了。
能對別人說,為什麼就不會對我說呢?
曾幾何時,我覺得在林威眼中,我是比較特別的那個。
想想,但凡以為自己特別,這本身就是犯傻的前兆吧。
要刪掉嗎?
林威的微信。
反正留著也不會再說話,留著又有什麼用呢?
手指按上去了,右上角......然後出現了鮮紅色的刪除選項。
我以前,也在微信裏刪除過人的,卻從沒有留意過那個刪除選項的背景色,竟然那麼鮮紅,夜色中,更加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