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才突然想起來，那天從曬麗家離開的時候，段震拜托我的話。
早上，林威樓下遛狗回來，我邊吃早飯，邊聊家常一樣地跟林威說了一句，段震讓你有空回小旅館看看，他好像有什麼事情，需要你去處理。
哦，我知道了。
林威並沒有表現得特別驚訝，也沒有表現得特別不驚訝。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業大嫂的身上。
沒錯，我花五千塊買回來一條狗，成功把林威對我的關懷都轉移到了狗的身上。
我感覺自己真的很棒！
上午，辦公室。
正在整理一份結案報告，突然接到暖心暗語發來的微信。
在忙嗎？最近來北京，有空可以見見。
好啊，中午就可以。
暖心暗語就是之前聯絡的那個做海外代孕的人，我喜歡他這種跟人打交道的方式，不會群發一堆亂七八糟的廣告，也不會追著你告訴你代孕有多少好處。
所謂最高明的進攻，應該就是不進攻吧。
中午，讓馮齊和寧宇自己吃飯，我按照暖心暗語給我的定位，到了一家廣式餐館。
我本身就是個廣東人，所以不管到哪裏，都喜歡找當地的廣式餐館嚐嚐。
落座後，暖心暗語這樣跟我解釋。
暖心暗語的真名叫董成軍，這是我在他名片上看到的。
“人類幸福研究所”......
他竟然給自己的公司起了這麼了不得的名字，也是蠻可愛的。
我坐下來，佯裝無意打量對麵的男人，倒比我想象中要穩重一些，特別是頭發，我一直認為，脫發太嚴重的男人，通常也會比較穩重。
董成軍說，你說你今年已經三十六歲了，看起來還真不太像的。
如果你不說，我可能會以為你還不到三十。
這兩句話是客套，我心知肚明。
接下來，董成軍就給我講了幾個經他手代孕成功的案例，手機裏，還有很多爸爸跟孩子一起拍的照片。
大約是用來做案例用的，照片裏的男人，都燦爛地笑著。
我甚至覺得，連那出生不久的嬰兒，好像都在笑呢。
是不是很溫馨？
董成軍問我。
不等我答，又接著說，其實經過代孕出生的寶寶，比正常夫妻生出來的寶寶，要更優質的。
當然，這個科學上還沒有驗證。
早晚有一天，一定會得到驗證。
我本來以為，董成軍跟其他搞推銷的人並不一樣，可是當他說出代孕生出來的小孩比正常夫妻生出來的小孩更優質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跟那些說三無保健品能夠治療癌症的大忽悠們，並沒有什麼本質區別。
業先生，上次跟你聊天，問到你的感情狀況，你好像不太願意說。
沒關係的。
其實不管你現在的感情狀況怎麼樣，到老了，肯定還是要一個人的。
這年頭，根本就沒有什麼相伴到老的愛情了，如果哪個人說有，他一定是在做夢！
所以，不如給自己一個孩子。
男人隨時會走，孩子可不會的！
買孩子，要比買保險靠譜多了！
董成軍說得太激動，竟然直接把心裏話“買孩子”都說了出來。
能想象嗎？一個幾乎禿頂的油膩男人，在跟你講愛情有多不可靠，那可真是一件逗趣的事兒。
全程，我都微微笑著。
不應和，也不反駁。
終於，禿頭大叔說得有些累了，開始吃東西，我才接口說，代孕這種事情，在咱們國家現在算有風險的吧？
風險？！
禿頭大叔又激動了起來。
筷子一扔，繼續跟我說，你想想看，在咱們國家，但凡想做點自己喜歡的事，哪個是沒有風險的？
你看看人家美國，持槍都是合法的！
你如果害怕風險，那可真是什麼都做不成了！
董成軍的這幾句話，倒也不是完全無道理。
我繼續笑著，再不言語。
那一餐飯，幾乎變成董成軍愛與自由的獨立演講。
跟董成軍吃過那餐飯後，我對代孕這件事，莫名又生出更多的反感。
先不說那些已經生了孩子的同性戀們目的到底如何。
單從做這一行的人的行為來看，就覺得並不是什麼美好的事。
下午，想給林威發個微信，簡單聊聊我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想想，又怕他本來已經淡忘，被我這樣一提，反而重新有了興趣。
索性算了。
索性讓這件事情，從我們的生活中慢慢淡去。
雖然，那個叫董成軍的人，說了一大堆胡亂忽悠的話，不過他有一句，說得倒是也沒有錯的。
這年頭，根本就沒有什麼相伴到老的愛情了，如果哪個人說有，他一定是在做夢！
同誌世界如此，直人的世界難道不也如此？
說到底，這不是哪一個族群的災難，而是整個人類社會在向另一個時代進化的過度階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