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顧此失彼

“你為何要來見我?”沈俊彥冷聲問道。東方陵眉宇之間遊走著一層複雜而陰森之色,捋著沈俊彥發根兒的手卻沒有絲毫鬆動,“我想來便來,何須緣由?”

沈俊彥唇邊忽地綻出一絲笑來,笑意卻未傳到眼底,“嗬嗬……東方陵,我不是傻子。我也沒期望北堂煜那張嘴能老老實實地閉上,我更沒期望,你來這可憐我!”

東方陵鬆開手,淡淡道:“我隻是來找你喝酒的。”沈俊彥怔坐在東方陵身側,盯著東方陵的手腕看了半晌,“你何時會武功了?”

東方陵道:“我會不會武功,還要知會你麼?”沈俊彥道:“你自然不需知會我,可你來我這,莫淩恒若是知道了,定不會輕易饒過你。”東方陵仰頭灌下一口清酒,“他知道我在這。”

北堂煜瞧著莫淩恒的臉色,“用不用順便告訴你,沈俊彥的府邸在何處?”莫淩恒胸腔裏重重抒出一口氣,站起身,突然感慨道:“這宮裏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屋裏都能悶籠包子了。我說你啊,也別老在屋裏待著,多出去透透氣。”

北堂煜道:“你哪來那麼多廢話,我是問你不介意?”莫淩恒調笑之意頓斂,振振有辭,“介意,怎麼不介意!自己放出的狠話,那個不聽話的玩意兒竟然還敢去見他,真便宜沈俊彥了!”

北堂煜臉色一冷,“我說的是你就不怕東方陵這一去,就不回來了?”莫淩恒沉默半晌,方才緩緩道:“他既然將這信交給我,就說明他已經放下了,他不回來?我還不會找他麼?”

莫淩恒言罷轉身便走,“行了,我在這宮裏待得也夠久了,得趕緊回去了,小表弟,改日再見啊。”北堂煜含笑瞧著莫淩恒的背影,“東方陵早就說過你是個一碰就翻的醋缸子,看你能忍到幾時。”

果不其然,莫淩恒剛出門臉色一沉,陰森可怖,始終守在門口的東方玄口中不鹹不淡地吐出一句,“嫂子慢走。”莫淩恒喉嚨裏擠出一聲應答,每走一步,腳下春泥都印下一個寸深凹陷,難以收斂的洶湧內息散至體外,身周空氣燙如滾水,行至無人之處,磨著牙瞪著眼,惡狠狠道:“東方陵!你還敢去見他!還敢去見他!真特麼有種!看老子今天不日得你哭爹叫娘!老子就不姓莫!”

去他麼的天縱奇才,去他麼的君子相惜,東方陵那種骨子裏的敗類,就活該跟我這種禽獸在一起。莫淩恒真恨不得自己早生幾年,在東方陵青澀懵懂之時就把他給拿下,肆意蹂躪,渾身上下哪哪都打上他莫淩恒的記號,旁人誰也碰不得。

一想到沈俊彥曾在東方陵記憶之中留下如此濃墨重彩的一筆,莫淩恒便嫉妒得發狂。可轉念一想,若不是沈俊彥,何來現在的東方陵。說到底,皆是他們應受的命數。

東方陵眼裏已透出一絲酣醉之意,二人始終沉默對酌,心中早已言盡萬語,彼此皆是聰明絕頂之人,沈俊彥知東方陵來意,東方陵也知沈俊彥的心思,既是無解之局,又何苦相互為難。

一個放得下,算不得無情,一個放不下,也算不得執迷。因果相承,渾天教毀了沈俊彥一生,他不可能不恨。八卦門手染渾天教數不勝數的人命,莫淩恒斷不能視若無睹,二者數十年世仇早定,且等武林大會,一分高下。

東方陵嗓音低沉喑啞,打破沉寂,“是我錯了。”沈俊彥頭也未抬,“這不怪你,都是我咎由自取。若是當初……唔!”乒乓一陣清脆雜響,沈俊彥整個身子被拖拽前傾,蹭過矮桌,落到東方陵懷裏。

“今天是我錯了,嗝、我錯了還不成麼,淩恒……你說話啊,嗝兒……”東方陵死死摟著沈俊彥,顯是將人當成了莫淩恒,一邊打著酒嗝,一時癲癡。沈俊彥企圖推開東方陵,“夜已深了,你該回去了。”

東方陵兩手下滑,沈俊彥臉色一僵,克製多年的身軀禁不起一分挑逗,扣在臀肉上的兩隻手,肆無忌憚地抓揉著,東方陵兩眼眯起,“屁股怎麼沒那麼大了……”啪地一聲巴掌狠狠抽在臀肉上。

沈俊彥陰著一張臉,內力一震,猛地將東方陵震離三寸,掙脫兩道手臂鉗製,拎著一壇酒,手腕傾倒,劈頭流瀉而下,“清醒了麼?”沈俊彥冷聲道。

東方陵霎時驚醒般,甩了甩滿頭濕發,踉蹌起身,瞧見沈俊彥,擰眉道:“你怎麼還在?”沈俊彥持著一張冷若冰霜的臉,抿唇不語。東方陵仍沉著臉孔,衣冠楚楚,闊步離開。

沈俊彥攥著拳心,咬著牙關,他打從認識東方陵起,就從沒見過東方陵說話這麼下作過。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莫淩恒在一起,狼狽為奸,一個兩個皆不識禮義廉恥!

沈俊彥壓根不知,東方陵這下流僅是冰山一角,往日與那些個世家公子,有所收斂,心懷顧忌。沒想到,遇到個放蕩不羈的主兒,那狂野的迎合,粗野的情話,活活把東方陵骨子裏那些個變態的心思全給勾出來了。

一個兩個都不是兩眼一抹黑,得個窟窿眼就能折騰半宿的嫩雛兒。年近而立,那檔子事兒本就天賦異稟,更是一身旺盛精力無處宣泄,自然是怎麼下流怎麼玩兒,怎麼刺激怎麼玩兒。再加上莫淩恒自幼習武那柔韌的身段兒,爽起來臉皮飛到九霄雲外,直把東方陵勾得神魂顛倒,欲罷不能。

東方陵悄悄進門,衣衫濕漉,酒氣撲鼻。醉眼惺忪地尋到被褥裏鼓囊囊的一團,也不先換身衣衫,拖著一地濕漬,身子壓在被褥鼓起之處,鼻尖對著鼻尖,嘴唇貼著嘴唇,磨蹭著,“睡了麼?”

沒回應,東方陵鍥而不舍地問道:“睡了麼?”過了一會,床上躺著的那人呼吸節奏平緩,絲毫未亂,“睡了麼?”嘴唇輕輕貼了一下,上移到挺直的鼻梁,又貼了一下,“睡了麼?”東方陵嘴唇在莫淩恒眼皮上輕輕貼了一下。

莫淩恒手指微微收緊,東方陵居然又問了一句,“睡了麼?”被褥一陣雜響,莫淩恒眼皮掀開一條縫,瀉出幾縷慍怒的紅光,竟沒瞧見東方陵。“啊……”莫淩恒脖頸猛地後仰,兩腿直抖,被褥中的手掌在胯間摸到了一個潮濕的腦袋。

“王八蛋!……嗯,老子告訴你!你特麼這樣也不好使你知道麼!啊啊……別弄了!”東方陵剛要抬起頭,一股大力壓在後腦,死死按下,深深地楔進喉管。莫淩恒仗著一肚子不滿,動作格外粗暴,“我操……別停別停,嗯嗯……”

一聲悶哼,壓在後頸的力道頓卸,東方陵複而隔著被褥壓在莫淩恒身上,滿身潮濕酒香混合著情欲的氣味,東方陵指腹刮過嘴角,喉結上下滾動,咕咚一聲清晰的吞咽聲響。莫淩恒手指一僵,臉色驟變,“東方陵!你他媽把什麼吃了!”

“還生氣麼?”東方陵嗓音嘶啞,指尖描摹著莫淩恒硬朗的眉骨。莫淩恒眼瞳晦暗,定定地看了東方陵半晌,忽道:“你打算什麼時候把你這身衣服給換了。”東方陵鬆了口氣,當即起身,還未走出幾步,噗咚一聲栽倒在地。

莫淩恒掀開被子,拎著褲子走到東方陵身側,迅速剝了東方陵一身濕衣,往肩上一扛,送進被褥。折身投了布巾,擦拭著殘在頭發上的酒漬,莫淩恒手腕一僵,霎時抽出枕邊龍骨刀,側目之時,一柄銀鏢撕裂窗紗,釘在床欄之上。

莫淩恒不敢擅離,警覺著周圍聲響,緩緩起身,拔出飛鏢,展開鏢頭所釘紙條,“待武林大會,你我一決高下。”莫淩恒收刀入鞘,將紙條撕作碎片。

羅靳掀開眼皮,眼珠生疼,視線逐漸清明,麵前一張放大的俊臉,羅靳呼吸一滯,喉結上下滑動,嗓眼幹澀,啞聲道:“陸離?”

陸離手臂一緊,又將羅靳拉近了些許,緩緩睜眼,直對上一雙碧色眸子,忽閃著長睫,“你怎麼沒走?”羅靳問道。陸離定定地瞧了羅靳半晌,方才回道:“我這一走,你我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羅靳道:“你也不必非聽教主之令。”陸離道:“你我隻要是渾天護法一日,就必須聽令行事。”羅靳道:“你聽不懂麼,教主已將你逐出渾天教,你早就不再是渾天教的護法。他要你去八卦門,可你又不似華清玄一般底子幹淨?莫淩恒不過是想借沈俊彥之手替東方陵報仇。”

“你凡事總是朝著壞處想,你就沒想過,渾天教眾,現在已容不下我。渾天教畢竟是莫家的,孫家指派我幹涉教中事宜,無異於喧賓奪主。淩恒也定不會讓師娘遭人非議,讓我去八卦門並非淩恒所願,隻是他身為教主,不得不這麼做罷了。”陸離道。

羅靳搖搖頭,“你別忘了你爹跟我爹是怎麼死的,莫淩恒與莫振霄終究是父子,他早晚也會為了這武林盟主之位,不惜一切代價,你明白麼!”

陸離道:“你想讓我逃。”羅靳道:“除了逃,別無他法。”\\u0000\\u0000